65、第 6 5 章
这场谈话自然是不欢而散。
商临离开后,她独自人在漆黑的客厅坐了半宿,也没坐出个办法。她说她会用自己的方法解除婚约,纯属在商临面前找回场子过嘴瘾,她哪有什么办法,这婚还是借着当年两家人的随口之言,她求她爸妈求来的。
现在她要反悔,难度可想而知。
只怪她没有醒悟太早。
整夜,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要睡着,脑海里会自动浮现当年的种种场景,连几天像是拍连续剧样,她的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商临的母亲托人找了位南城有名的大师算日子,把婚礼的日期和他们俩领证的日期都挑出来,领证比婚宴早半个月。
而婚礼上穿的主婚纱已定制完毕,从法国空运送到南城与设计师有合作的工作室,工作室的老板自己也是婚纱设计师,和商临的母亲是多年好友,婚纱到立刻打电话通知方旋过来试衣服。
方旋推拒不掉,带着聂维芙和明蔚起去了工作室。
这家工作室在南城名气很大,只不过里面的礼服价格远远高于市场价,卖的是设计和款式,它的服务群体也不是普通消费者,而是豪门圈子里的那些千金富二代。
“danny先生这段时间忙于新季的品牌展,抽不出时间亲自过来,婚纱运过来之前特意和我联系,说方小姐你的婚纱基本是不会有问题,如果今天试完还有哪里不满意,他再定时间过来趟。”
老板替她理着妆发和头纱,轻声说,“不过我觉得已经很不错了。婚礼前个月控制点食量,应该会更完美。”
化妆镜里的女人面色淡淡,抹红唇轻轻抿住,眼底透着从镜子前折射过来的束光,像是随着睫毛微动闪烁,然而眨眼的工夫,她低垂眼眸,眼底的光芒消失不见。
老板出去独留她们仨说悄悄话,聂维芙和明蔚站在镜子后,咔嚓咔嚓拍着照。
方旋身材高挑,又瘦,背后的蝴蝶骨突出贴在字肩的薄纱领口,有种暧昧的遮掩感。裙面上点缀手工缝制花卉和珍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她突然抬起头开口,看着聂维芙问道:“元元,你当年结婚是什么感觉?”
聂维芙微愣,有些奇怪地和身旁的明蔚对视眼。
“没什么感觉啊,当年我结婚只是走形式,感觉不重要。”她隐约有种不对劲的感觉,试探性地问方旋,“你是婚前恐惧症,还是他又惹你生气了?我觉得你不太开心。”
明蔚在旁嗯嗯点头,“原本我们都想劝你想清楚,但看看商临现在对你挺好的,指不定向元元和她老公,那样也不错。”
方旋垂下脑袋,莫名其妙地轻笑声,她理了理曳在地上的裙子,若无其事地说:“我之前和他提过,解除我们两家的婚约,但他没同意。”
聂维芙和明蔚又是对视眼,明蔚讷讷道:“真的啊。”
“你们是不是又觉得我只是说说?”方旋却不甚在意,脱了脚上的高跟鞋,光脚站在全身镜前,继续说,“连我爸妈都这么觉得,算了也没什么好说,大不了以后他在外面养女人,我在外面包小鲜肉。你们不用挤眉弄眼,我都看得见。”
镜子的聂维芙和明蔚立马敛容,闭紧了嘴,只用眼神示意彼此的意思。
楼下传来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紧接着有脚步声哒哒哒落在木制台阶上。
“哎呀,是阿旋啊,你也来试婚纱吗?”女人笑吟吟地踏上台阶,目光落在方旋身上的那件婚纱,眼神微闪,“阿旋你这婚纱真好看,是dal设计的吗?我也想要这样件婚纱。”
dal是工作室的名字,方旋在工作室试穿婚纱,女人想当然以为是工作室的设计师设计的婚礼,她向以方旋为目标,从上学那会儿就喜欢向方旋看齐,喜欢打扮得和方旋差不多。
聂维芙和明蔚私底下偷偷说她——学人精。
接待学人精的设计师主动解释:“这是danny先生为方小姐设计的婚纱。”
学人精有些失望地哦了声,扭头又和设计师说:“你们能帮忙联系danny吗?我记得你们工作室是他在国内的合作方吧。”
设计师顿时有些为难:“呃……”
方旋出声解围:“danny先生最近忙着他的品牌展,没那个闲工夫过来。再说你不是下个月就结婚吗?他就算过来也来不及赶工定制。”
学人精的脸色变了又变,楼梯上又上来人,学人精转过身娇滴滴地喊了声:“老公,你怎么才来?”
都是个圈子的,不是认识也是打过照面,男人冲她们点点头,想带着未婚妻下楼,偏偏学人精还看上了方旋随便选的套礼服。
方旋直接把衣服递给她,懒得和她掰扯。
送走尊大佛,方旋拎着婚纱进试衣间换套新的出门纱,另外两人去隔壁试穿伴娘礼服。
这套主婚纱穿起来难,脱起来更困难,背后排长长的系带,从蝴蝶骨直往下延伸,方旋的手够不着,只解开了颗扣子,脑袋转了百十度,手却翻转不过去。
她提着裙子探出脑袋喊了声隔壁的聂维芙。
隔壁立马接口:“等等。”
她坐回到试衣间的椅子上,等人过来。
不会儿身后的帘子被拉开,她以为是聂维芙过来替她解系带,随口道:“先前系得太紧,我现在解不开了。”
后面没声响,只手接过系带,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她背后的肌肤,有些冰凉。
她的身体缩瑟了下,手臂立马起了层鸡皮疙瘩。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偏头过去瞧,然后看见商临站在她身后,低垂着脑袋似乎很认真地解着系带,遇到难解的地方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是你?”她捂住胸口转过身,瞪着他,“你出去!”
商临却不理会,依旧接过她后面的衣服,替她抽出带子,纤瘦的背脊漏在空气,气息扑面而来。
方旋猛地转身抵在背后的墙上,只手提着婚纱,另只手指着门口,怕隔壁听见动静,压低声音说:“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商临看了眼她身上的婚纱说:“就这套吧,挺好看的。”
过来的路上收到聂维芙发的照片,方旋穿着袭珍珠色洁白婚纱立在镜前,身后是曳地的裙摆,头纱轻飘垂在裙摆上,她那张冷冷淡淡的脸别有另种风情。
商临似乎从未认真地看过她,两人相识那么多年,从来都是她追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他只要转身便能看见她的身影。
上次和发小块儿吃饭,沈礼毫不客气地说,若他不喜欢方旋,不要无端端给人希望,早日放过别人。
然而他放不了。或许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习惯她追在自己的身后,旦他看不见她,心里涌起阵怅然若失。
他步步向她逼近,目光动不动落在她的脸上,他抬起手似乎想要摸她的脸颊。
方旋猛地转过脸,避开他的触碰。然而下秒,他的手还是抬上来,先是碰了碰他的脸颊,继而替她挽起耳边的鬓发。
她的心跳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羞红色染遍脸颊,她恼羞成怒,抹着被他碰过的脸颊,骂道:“你有病啊。”
隔壁的人立马问过来:“阿旋你怎么了?”
方旋深呼口气,回道:“没什么,你们没穿好衣服别出来,这里有色狼。”
明蔚后知后觉地啊了声,接着又哦了声。
商临对上方旋怒气冲冲的眼神,轻笑了下,转身走出了试衣间。
之后方旋再也没同他说过话。
几人离开工作室的时候,碰见先前的学人精和她的未婚夫,后者没看见他们,絮絮叨叨地说着方旋的卦。
“连试婚纱都不陪着,看这样子,以后肯定会掰,谁不知道她喜欢商临那么多年,又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结了婚不吵才怪。”
“人家的事你这么操心,你现在还是操心操心你的婚纱吧,下个月结婚……”
男人稍转身,瞥到身后的身影,蓦地闭上嘴,然后拉了拉身旁的女人,学人精也看到了人,立马住了嘴。
方旋目不斜视,连眼神都不分给他们半点,径自走出了工作室。
明蔚和聂维芙面色古怪地上下打量学人精,言不发地走人。
唯有最后面的商临脚步微顿,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两人,他平常看人自带几分笑容,或真或假全靠对象是谁,然而此时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干二净,眼神也全是冷冰冰。
男人挤出抹笑容向商临道歉:“抱歉商少,是我们说话过分了。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向你和方小姐赔罪。”
商临冷冷地瞥眼那女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随即走了出去。
商临开车送方旋回家,路上全程无话,只在车子抵达别墅的时候,方旋出声说了句:“你不用进来。”
商临自不会听她的话,跟着她下车,然后走到后备箱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方母出去参加宴会,只剩方父人在家。
“叔叔这是我爸妈托我拿过来的,您别推辞,我要是原模原样拿回去我妈会骂我的。”
商临分两趟把东西提进屋子里。
方父看了眼女儿,冲她使眼色示意她去拿,方旋装作没看见,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方父和商临寒暄片刻,从家里到工作全都聊了遍,最后没话可聊,商临看了眼闷不吭声的人,起身和方父告辞:“叔叔,那我先回去了。”
“好好,路上慢点开车,替我和你爸妈道谢问好。”方父说着推了推女儿。
方旋慢吞吞地抬起头,很快地从他身上掠过。
商临走出屋子,目光落在门廊下的那道身影,灯光掩映,她眼神有点漫不经心,他说:“旋旋,我走了。”
方旋被她爸推了把,有些冷淡地扬起下巴,摆了摆手,目送他上车离开。
方父幽幽地叹了口气,走进客厅拿起报纸,他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爸爸还是先前的话,我和你妈妈都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方父说完慢步走上楼,昏暗的客厅只留她个孤单的背影,似是被月光化成座僵石,动不动屈膝坐在沙发上。
婚礼前周,商临开车接方旋下班,却发现方旋不见了。
她公司那边说她请了个月的长假,她不在方家的别墅,也不在她自己的公寓。
方父方母和她的朋友全都不知道她在哪里,连聂维芙和明蔚得知这个消息,甚至比他还要吃惊。
方父像是早有所预料,喝了口水,把犹豫许久的话说了出来:“要不婚礼就取消吧?这件事是我们方家对不起你们家,宾客那边我和旋旋的母亲会去赔礼道歉,到时候我们会说明全是我们家的责任。”
商临坐在沙发上,捏着方旋的手机摩挲,他低垂着眼眸,脸上的表情被遮掩在阴影下,不太分明。
方父按住妻子的手,摇了摇头,然后听见男人说:“不用取消,她什么时候回来,婚礼什么时候举行。”
作者有话要说:追追追
。格格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