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六百零五 山雨欲来风满楼
苏咏霖离开之后,整个宴会厅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之中,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什么人动弹。
又过了一会儿,赵玉成第一个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大步流星往外走了。
徐通紧随其后站了起来,跟着赵玉成一起往外走。
赵玉成的老战友杜启也随后站了起来,一起往外走。
接着,陆陆续续的每个桌子都有一些人站了起来,基本上都是之前没有低过头的人。
他们或是心里没鬼,或是心里有看法但是为人谨慎,藏在心里面不曾说出口,所以自觉没有任何问题,跟着就走了。
这部分走掉的人也就一百二三十人。
剩下的人全都坐在座位上如坐针毡。
有些人恼恨自己管不住嘴巴。
有些人惊恐于苏咏霖将要做的事情。
有些人则是纯粹的在思考苏咏霖这个时候做出这种表态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还有些人则是纯粹的对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安,一时间没想着要走。
比如张越景,比如苏绝,两人都没离开。
他们没有任何对苏咏霖这一政策表达不满的地方,硬是要说有问题,无非是苏海生喝醉了以后口无遮拦的时候他们没有及时向上级汇报苏海生的不良思想动向。
但是问题提在于这是问题吗?
他们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他们担心的,是苏咏霖这一表态之后对整个大明国顶层统治集团的影响,以及苏咏霖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掌握了大家的思想动向的。
是有人告密,还是天网军已经无孔不入,渗透到大家身边的方方面面了呢?
张越景越想越觉得渗得慌,有点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他忽然想起了苏咏霖发动的三次大清洗,因为他都不在中都,而在河南和其他地方带兵,所以完美的躲了过去,但是现在想想,苏咏霖从来都不是一个只顾着理想的人。
他也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强悍战将,有着杀人不眨眼的一面。
这一次的警告,不仅是冰冷冷的,同时,还有着一丝丝的杀机。
之前,他从未主动把刀对准自己的同志,可这一次,情况似乎完全不一样了。
他看了看同样面色凝重的苏绝,压低了喉咙,低声道:“这些事情是你告诉主席的?不然海生不可能第一个被主席点名啊。”
“怎么可能,又不是造反,他要是敢造反,我一刀剁了他,但是酒疯子说胡话,我还能当真啊?”
“那怎么被主席知道了?难道是苏……”
“别追究。”
苏绝打断了张越景的话。
其他人不太清楚,但是他们这群一起长大的老人还是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和他所做的事情的。
想着那个让他觉得不愉快的名字,苏绝缓缓道:“有些事情当作不知道就行了,反正咱们行得正,坐得直,就算有什么风波,也不可能冲着咱们来,放宽心吧。”
“也是,但是海生……”
张越景一眼看向苏海生,顿时不说话了。
因为他看到苏海生正在用充满了猜疑的眼神注视着他。
苏绝跟着一回头,一愣,也被苏海生用同样的眼神盯着注视了。
随后苏海生在两人愕然的注视下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转移视线,没理睬他们,快步离开了宴会厅。
直到苏海生的身影消失在了宴会厅门口,张越景和苏绝才十分惊讶的赶快站了起来,追着苏海生的脚步就跑了出去。
可是追到外头,已经看不到苏海生的踪影了,他们连忙跑回临时休息的大院落里,在苏海生的小院子门口,被苏海生带来的卫兵拦住了。
“二位将军请留步,司令有命令,说无论是谁都不见,他要写检讨。”
“你跟他说,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苏绝皱着眉头正色道:“你告诉他让他不要那么激动!我们什么都没有告诉别人!这个事情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也很意外!”
卫兵露出了费解的神色。
“很抱歉,二位将军,您二位说的,我不懂,我只知道遵守命令,司令的命令是不让任何人进去。”
苏绝看了看张越景,张越景皱着眉头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罢了,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他了,你还是转告他,这件事情与我们两人无关,究竟是怎么回事,让他自己琢磨,还有,转告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卫兵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才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转告司令的。”
“恩。”
点了点头,张越景就拉着苏绝离开了。
“我不觉得海生猜不到这个事情和我们是无关的。”
苏绝四处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皱眉低声道:“旁人不知道,我们这帮老伙计还不知道吗?苏隐从十四岁开始就神出鬼没,常常见不到人,和咱们的关系也越来越澹,他这种人,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不觉得奇怪。”
张越景摇了摇头,也四下看了看,见周围的确没人,便叹了口气。
“现在讨论这些是没有意义的,海生只是在气头上,一时半会儿想不通,等他冷静了,是能想通的。”
“就怕他想通了也会从此对我们心存芥蒂。”
苏绝更是叹息不止,低声道:“我是真没料到最后居然来了这么一出,我也没料到居然有那么多人对主席的政策不满,这太出乎我的预料了。”
“我更担心的还不是这个。”
张越景微微叹息道:“如果主席一直都是皇帝,我想根本就不会有这样一出,可问题就在于主席并不想一直做皇帝,他根本也不愿意做皇帝,并且,他也不允许其他人高高在上,忘了本。
当下,很多人的确是膨胀了,他们手握重权,在很多部下的吹捧声中逐渐失去了曾经的自己,逐渐把自己看得比一切都重要,而这恰恰是主席不能容忍的,所以,才有了这样一出。”
“忘本啊……”
苏绝摇了摇头,低声道:“瞧着宴会厅里那些人的模样,我估计忘本的人不在少数,咱们还是谨言慎行吧,对于这些事情,以后咱们要格外小心,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辞。”
“也只有这样了。”
张越景点了点头,开口道:“之前我和主席谈话,他提到了封建大家长的事情,说现在有些高层官员已经渐渐开始把自己放在一个大家长的位置上,对于民众的奋起感觉受到了冒犯,所以才有如此的举动。
我本以为就算是谈话,应该也是围绕着封建大家长式的做派搞一次谈心类别的谈话,没想到居然如此尖锐,直接有种要发动整风运动前兆的感觉,一点余地都没有留下来。
老苏啊,我觉得情况越来越不对了,我本以为两场大会的召开应该是新的建设时代的开始,可是现在来看,我总觉得这反倒是我们内部要出问题的开始,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