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五十二 这种顺风仗打起来还真的挺寂寞的
苏咏霖曾经也对宋军传说中的超远程杀伤性武器三弓床弩、也就是传说中的八牛弩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是据明国工部专业部门对明宋战争中缴获的三弓床弩进行实际了解之后,苏咏霖就感觉很郁闷。
这东西想要射击到一千米甚至一千五百米不是不可能的,只要舍得用最高级的原材料,最好的木料和牛筋,并且冒着发射一次之后这昂贵的三弓床弩就完全报废的风险,就能达到这个射程。
确实能打出很远很远。
但是射程不代表有效射程,否则苏咏霖让大将军炮抬高炮口就能打出两三公里远,射程相当骇人,和史书上记载的一样。
但是打的再远却打不中目标又有什么用?
要想让这三弓床弩射出一公里远并不是不行,然而距离预定射击目标的偏移估计能偏出数十米远,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了。
床弩一没有照门二没有准星,南宋朝廷也不可能掌握床弩射击数据的数学模型或者计算一下床弩射击之两米长巨大弩箭的射程方程式。。
没有这数学数据的支撑,光靠肉眼对数百米外的一个小目标进行大概的校准然后射击,其精准度到底有几何,就很难说了。
古往今来使用弓箭、弩箭进行战斗,从来没有说讲究精准度的,神射手的确有,但是绝少,军队进行战斗主要靠的是数量进行覆盖打击,从来不看单个人的射中率。
所以战场上肉搏部队的功劳可以临阵获取,而弓弩手的功劳一般在日常训练当中获取,临阵不算,因为不可能知道谁是谁射杀的。
根据明国工部的测算,他们缴获的三弓床弩的极限有效射程大约也就在三百米左右,至于那个在四百米开外被宋军用床子弩击杀的辽军大将萧挞凛,估计算的上是古往今来数得着的倒霉蛋。
他估计是在某个不经意间的时刻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存在,才让他以这样一种倒霉到了极致的耻辱方式死去。
而如果指望宋军用城头上的三弓床弩对放置在距离樊城五百米左右的明军大将军炮炮组实行有效射击,其难度差不多等于用水枪打十米开外的一只蚊子。
不说是拼技术吧,至少也算是和技术毫无关联。
而这种碰运气的战术行为面对明军大将军炮的有效轰击,无限接近于自取其辱。
所以张越景与何飞虎都不担心宋军的远程打击会对明军造成什么影响。
而如果换做野战的话,宋军又纯粹是送餐上门,明军拼战斗力拼组织度拼武器,样样都在宋军之上,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种顺风仗打起来还真的挺寂寞的。
偶尔,张越景的心里也会产生这种无比凡尔赛的想法。
不过,他不会手下留情,狮子搏兔亦尽全力是他的军事信条,于是他一声令下,战斗开始。
大将军炮组的第一轮射击全面开始。
震天动地的轰鸣声之后,二十五发钢铁炮弹裹着灼人高温以一往无前之势闪电般冲向了樊城城墙。
不开玩笑的说,樊城守军当时的感觉是比较复杂的。
他们感觉整座城墙在震动。
城墙在震!
炮弹凶狠的撞上城墙的时候,不仅把城墙接触面击打的粉碎从而露出更里面的墙体,还能使得整座城墙发生震动。
这还不算, 还有一颗炮弹非常精准的砸中了城墙上的城楼, 只是一颗炮弹, 就使得城墙上碎屑四溅,烟雾缭绕,那看上去威武雄壮的城楼直接就给扯没了半边, 形状十分凄惨。
还有几颗炮弹击中了城墙垛,把城墙垛击碎了, 动能不减, 继续往前冲, 直接把躲在城墙垛后头的守军士兵砸成了肉泥。
一颗炮弹落在城楼上还弹了一下,直接越过城楼坠入城中, 砸死了城中毫无防备的十几个宋兵,震伤、灼伤了二三十人。
一颗炮弹砸碎城墙垛之后直接向上腾起,击中了剩下来半边城楼, 打断了两根柱子, 把剩下来这半边城楼撕扯的不像样子, 大量碎屑坠地飞溅, 很多宋军士兵因此受伤。
还有倒霉蛋被碎屑击中了脖子,顿时血流如注, 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缓缓死去。
一个三弓床弩发射组处在城墙上一个较高的位置上,一个新搭建起来的床弩楼, 为的是发射的更远,更有杀伤力, 然而这个床弩楼正好被一枚炮弹击中。
楼体碎裂,床弩毁灭, 整个发射组七名士兵也无一幸存,全部死难, 死状极惨,尸骨无存。
其状况之惨烈,让周围目睹这一切且侥幸未死的宋兵吓得抱头鼠窜,屁滚尿流,再也不敢提起勇气接近前线,疯狂的转身逃跑。
另外还有三颗直接越过城墙冲入城内,落在城池里头, 对城池里头的建筑物和建筑物周围的宋军士兵造成了巨大的杀伤,使得城内宋军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他们叫嚷,他们哭泣,他们抱头鼠窜转身就跑, 很多本来成建制的部队受到如此刺激之后发生了动乱,很多士兵不由分说的往城南方向逃跑,军官根本制止不了。
甚至于有些军官自己就带头逃窜,以至于他麾下的士兵都没了纪律,玩命奔逃,感觉像是在出演生死时速。
城楼上的士兵疯狂的往城下跑,城下的士兵疯狂的往内城跑,都要远离城墙,远离恐怖的明军法器。
明军还没有接近城墙发起真正的进攻,城内守军的士气就出现了第一次崩盘,幸好此时此刻明军没有发起蚁附登城,否则樊城在接战的第一天就要被明军杀到城墙上。
对于这一切,樊城守将周本元缺少心理准备。
当时王彦已经转移到襄阳城里了,而周本元就在北城楼上督战。
他遥遥看着明军阵地,对于火炮依然看不真切, 但是当一团一团的白雾忽然腾起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果不其然,炮弹击打城楼的时候带来的那种震动感, 那种整个城楼像是被一只铁拳打中然后震动的感觉, 就像是有人用拳头击打在了他的心里。
炮弹没有伤到他, 但是炮弹凶猛的轰击给城墙城楼和宋军带来的巨大生理和心理上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而更要命的是防御力相对于墙体来说比较薄弱的城墙垛遭到了明军炮弹的摧毁,很多城墙垛碎裂,使得城墙对于宋军士兵的保护能力大大下降了。
可以想象的是第二轮射击一旦到来,城墙上宋军的防御会更加艰难,死伤会更加惨重。
然而摆在周本元面前的难题在于宋军士兵已经出现了溃逃现象,他得到了报告之后,不得不强打精神下令自己的亲兵卫队出动,斩杀逃跑的军官、士兵,尽快恢复守军的秩序,安排军队上城防守。
遇到恐惧,只能制造更大的恐惧,让城内宋军知道上城楼打仗说不定会死,逃下城楼一定会死,这样的话他们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了。
这是宿将周本元的经验之谈。
当年对付金军的时候,遇到怯战的士兵他们也是这样做的,他们才不会和声细语的对你做思想工作,他们只会用刀子和鲜血给你展示不上战场的结果,然后问你一句——去不去?
敢不去吗?
在明军发射第二轮炮击之前,周本元的命令就传到了亲兵队伍之中,作为主将的臂膀,亲兵们坚决执行主将的任务,大规模出动追杀逃兵、逃跑军官,拎着他们的脑袋前往前线威胁怯战士兵、军官。
不上城楼死战,这就是下场,除非命令,不准私自下城楼,否则下来一个,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