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五十四 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南宋官府那感人的办事效率使得他们根本无法按照规定的时间完成任务。
而就是这段时间,足以让《洪武政论》的内容在南宋爆发式的传播,引起一阵又一阵的舆论风波。
其最显而易见的结果就是赵昚听说的苏咏霖是宋人的事情。
因为是苏咏霖亲笔写就,亲自爆料,所以他是宋人的事情在短时间内席卷了大半个宋国,就算南宋官方想方设法的封禁消息,也拦不住悠悠之口。
南宋百姓纷纷感到疑惑。
一个宋人怎么跑去明国当皇帝了?
而有点见识的人则更加疑惑。
一个宋人怎么跑去金国造反,然后建立了明国?
什么路子?
因为对这此类消息的极端好奇,大量宋人在不知朝廷禁令已经下达的情况下,到处找人问有没有《洪武政论》,四处找寻《洪武政论》的踪迹,就是为了解除心中疑惑。
相对于一般人获得《洪武政论》的难度较大,识字人群聚集的南宋中上层社会想要获得《洪武政论》的难度就很低了。
或者从商人渠道,或者从师长渠道,反正他们很容易就从各自的渠道得到了《洪武政论》的正版。
看后,无不大惊失色。
这群人里面包含着官僚、富商、大地主,基本上都是南宋的高级知识分子,通晓古今历史,知道国际关系,眼界较为开阔。
正是因为如此,看到了《洪武政论》的篇章的时候,他们才会感到极为震惊。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苏咏霖自报家门,说自己开始是宋人,祖父还是宋国官员,因为对宋国的现状感到极为不满,所以才离开了宋国,前往金国造反,准备推翻金国之后再来吞并宋国。
这种直白的将自己的目的大白于天下的说法让这些人极为震惊。
因为按照中国自古以来的惯例,就算是统一天下的战争,也一定要选择一些比较服众的理由来遮掩战争的真实目的。
明明是为了统一和权势,偏偏要说是顺应天意,是天让他做了皇帝,天让他统一,天上出现了什么星象,象征着我要统一等等。
这样比较符合儒家的传统思想观念,把一切甩锅给老天爷,表示自己是个毫无欲望的圣人。
但是苏咏霖不,苏咏霖直截了当的说我不是天子,我是人皇,我就是看南宋不爽所以才千辛万苦打败了金国,现在我建立了明国,兵强马壮,很快就要来消灭南宋了。
我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理由,为的是【看到南宋百姓的凄惨生活心生同情,为了他们而干翻了金国,建立了明国,现在明国建成,当然要南下准备解放南宋,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这个理由还真是清新脱俗。
古人征伐时,也会说一些不忍看到百姓受苦受难之类的屁话,反正大家没谁是相信的。
可是苏咏霖说得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说他幼年在东南州府的经历,说他亲眼看到饿殍遍野的惨状时遭受的心理冲击,说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锦衣玉食而有人连盐都吃不起。
他大受震撼,从此开始思考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最后还这真让他想明白了为什么,便由此产生了要推翻宋廷再立乾坤的想法……
这都什么跟什么?
高级知识分子们感觉这上面每个字他们都认识,但是字联系到了一起,他们就不太理解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那些泥腿子吃糠咽菜饥一顿饱一顿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为什么他会觉得奇怪呢?
很多高级知识分子不能理解苏咏霖的地方就在这里。
他们觉得泥腿子吃不饱饭甚至经常饿死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他们生来就该如此。
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人身份高贵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是苏咏霖居然觉得这不正常,他要思考原因,然后还真的找出来原因了。
还真别说,抛开立场和屁股不谈,苏咏霖的这些理由说的很有道理,他们自己都是这样认为的。
可越是如此,这些高级知识分子越是感到恐慌。
原因无他,他们被苏咏霖看的一清二楚,戳的里里外外都是洞,一点秘密都没了,可是他们却完全不知道苏咏霖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苏咏霖批判他们的贪婪和残暴,批判他们对农民的残酷剥削。
这还不算,还把异化的儒教思想扒的连底裤都不剩,把他们说一套做一套的本质讲的明明白白,列举了无数案例,说明农民的凄惨正是因为他们的压迫所导致。
所以要想让每个人都吃饱肚子,天下没有饿殍,实现真正的天下大同,恰恰就要把这些天天嘴上喊着天下大同的人给干掉。
苏咏霖已经在明国成批次的消灭掉了地主士绅们,把单独作为一个阶级的他们消灭掉了,或许还剩一些渣渣,但是这些渣渣已经没有任何阻拦的可能了。
新的时代即将到来,过去的帝王将相终成飞灰。
苏咏霖在书中的表态和对明国政局的描述令南宋高级知识分子们感到震恐,十分惊慌,他们从来不曾想过苏咏霖对待他们居然秉持着赶尽杀绝的态度。
苏咏霖居然要扶持泥腿子,而把他们全部消灭掉,甚至已经在江北明国实现了这个目标。
北孔覆亡的时候,南宋这边的上流社会基本上已经判定了明政权的“残暴”“野蛮”“无良”和“终将覆亡”,结果他们发现,这不是苏咏霖疯了,也不是苏咏霖反腐成瘾,而是苏咏霖蓄意为之。
他一早就要颠覆天地,改天换地,实现他口中的彻底之【革命】,土地,文化,政治,军事,通通都要完成【革命】。
这还得了?
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而且非常明显的是,苏咏霖是个可以说到做到的人。
他手下五十万明军打遍天下无敌手,很早以前就证明了他有覆灭南宋的能力,只是他忙着修黄河搞内政,修补金国留给他的天残开局,没来得及南下灭宋而已。
只要他想,他随时都可以办到。
强烈的恐慌和不安弥漫在每一个读过此书的“上等人”的心里。
他们已经可以确定,苏咏霖把这种话写在书里广泛发售,甚至不管它是否会流传到南宋,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他不在乎。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恨他也好,爱他也罢,都不能阻止他、改变他。
天下大势已经形成,南宋的灭亡势在必行。
无人可挡。
他们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