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四 被刀架在脖子的感觉就真的那么好吗?
这一整套攻城战术胜捷军总共也没有演练过几次,各方面的配合上都有一些衔接方面的问题。
不过在素质过硬的基层军官的引领下,各方面还是比较好的契合了军令上的要求,顺从鼓声号声的指令,向城池发起进攻。
而反观曲阜守军,则显得非常拉胯。
弓弩手射击不能成群结队,基本上是单个人进行反击,稀稀拉拉几支箭根本不能和胜捷军成群结队的弩手相抗衡。
城下进攻火力强大,城上防御火力则相当拉胯,他们过于业余的行为使得胜捷军的进攻看上去是那么的专业,尽管胜捷军也刚刚经历过扩编,根本不是什么天下强军。
很显然,这场根本没得打。
开战不过半个时辰,胜捷军已经完全越过护城河开始蚁附登城环节的进攻了。
他们完全没有阻止胜捷军进攻的步伐,就已经死伤惨重,而面对着胜捷军的蚁附登城,看着那些红着眼睛杀气腾腾的胜捷军士兵,他们直接溃散了。
整个城楼一片慌乱,胜捷军的士兵迅速登城,登上城墙后便挥刀砍杀那些守军,守军不能抵抗,纷纷逃窜,或者把战友推到前面送死,自己趁机逃跑。
稍有一些训练有素个人战斗力不错的士兵,也不能集合起来使用,不能全部发挥实力,而被裹挟在乱军丛中不能发挥最强的力量。
胜负已分。
开战不到一个时辰,西城门楼已经被胜捷军全面占据,城门洞开,战线快速往前推,进入了巷战阶段,而苏咏霖已经大大方方的纵马而入曲阜县城——作为一个征服者而来。
好言好语不听,剩下的当然就是刀子和弓弩。
由于城池四面被围困,城中人想逃跑也逃不走。
孔拯和孔摠带着整个北宗孔氏宗族躲在了孔家大宅里,集合了城中最后的武装力量保卫孔家大宅,做出誓死一战的架势,但是他们本身已经没有什么胆气了。
孔拯正在被其他年纪比较大的长辈围着痛骂,所有还活着的老人都在对孔拯愚蠢鲁莽的行为表示痛恨,一个接一个的指着他痛骂,唾沫星子乱飞。
孔拯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方才的胆气荡然无存,心里除了懊恼,就是悔恨。
恨自己为什么一时间鬼迷心窍居然选择和这支贼军开战。
这下可好,本来能谈的现在也不能谈了。
双方武力上的巨大差距已经承认了孔氏的失败,而武力不能办到的事情,谈判当然也办不到。
曲阜县城不可能还有其他的武装力量可以和军队抗衡。
事实上也是如此。
县令匆匆集合起来的武装力量很快就被胜捷军歼灭,那个主张抵抗的汉人县令被苏咏霖押到了孔氏大宅门口亲自斩首,把血淋淋的人头丢到了孔氏大寨内。
“一炷香内开门投降,否则当我破门而入之时,宅内众人的命就不好说了。”
苏咏霖充满杀气的最后通牒直接击穿了孔氏众人最后的心理防线。
一群老家伙根本不管孔拯怎么想,直接成群结队冲出孔宅打开大门,向苏咏霖投降,放弃抵抗,动作十分迅猛,非常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他们交出了全部的武器装备,护院家丁被全部解除武装,成为俘虏被送到胜捷军的军营里等待安排。
苏咏霖则作为征服者进入了孔家大宅,一群孔府老幼对他低眉顺眼,和声细语。
刀子果然比嘴皮子好用,哪怕是在嘴炮成精的孔府内,也是如此。
孔家大宅据说有一百多亩大,是历代衍圣公的府邸,孔家其他族人并不都居住在这里,只有最核心血缘最亲近的才能居住在这里。
其余血脉较远的住在城内,乃至城外,甚至是其他州府。
孔氏传承至今血脉繁多,何时何地迁移出去开枝散叶的宗门也数不胜数,留在曲阜的只是主脉一支。
而眼下,因为南宋那边有个南宗的存在,北宗孔氏也不再是唯一受到读书人尊崇的孔氏主脉。
但是孔家大宅是真的不错,古色古香,书卷气迎面扑来。
看上去很名贵的花花草草被修缮的非常优雅,没有一丝多余的枝叶,仿佛多修剪那么一刀都会破坏它整体的美感,让它变得毫无意义。
看上去平淡无奇的书法画卷,一定都是些当代或者前代大家的作品,放在和平时代,这随随便便一张画或者一幅字都是千金难求的宝物。
没有金银器具,没有珠光宝气,但是随随便便一样东西的价值都不会比金银珠宝便宜。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整座孔府就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奢华都奢华的很有内涵。
但是那又能如何呢?
苏咏霖可不是一个客人,而是以一个征服者的身份来到这里的,这里的一切,在现在,可以说已经属于他。
而孔氏众人都要仰仗他的鼻息才能得以生存,他一个不高兴,想要杀掉谁,就算之后苏咏霖需要付出代价,他们也的确是现在就会死。
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不划算,所以他们坚决不做。
于是苏咏霖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正堂客厅的首位上,看着站在面前的孔拯和孔摠两兄弟,摇头叹息。
“好言好语不听,非要和我打,打赢了也就罢了,偏偏还打输了,你们让我怎么办?我也很难办啊!”
孔拯面色灰败,孔摠低头叹息。
他们的身份尊贵——也仅仅只是身份尊贵而已。
真要是苏咏霖混不吝下令杀了他们,他们也是哭都没地方哭。
只是一刀子的事情而已。
而他们现在确定苏咏霖武力强悍,本身也是个混不吝的大胆之辈,所以大气不敢出一口,只能等待他的发落。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孔氏素来都是识时务者的典范,可为什么这一次你们却栽了呢?是感觉光复军是一群叛军,并不能击败金军夺取天下吗?
须知凡事无绝对,你们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往往真的会发生,而你们觉得会发生的事情,可能又不会发生,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呐!”
孔拯和孔摠不说话。
“你们不说话我也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但是你们更应该考虑一下什么叫远水解不了近渴,变通都不懂,可不要被渴死吗?
曲阜是孔圣人的家乡,天下文脉,所有读书人都很向往这里,把这里看作圣地,所以,我本不想攻打曲阜,是你们逼着我打的。”
苏咏霖站起身子走到孔拯和孔摠面前,审视着他们。
“被刀架在脖子的感觉就真的那么好吗?”
孔拯不说话。
孔摠却抬起了头。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并不好,但是刀也并不能办到所有的事情!阁下看起来很年轻,谈吐不凡,应该是读过书的,所以更应该知道曲阜孔氏意味着什么。”
苏咏霖“哦”了一声,看向了孔摠。
“对,我知道,我不仅读过书,读的还很好,差点就要参加科举考试了,当然不是在金国,是在南边宋国,我原先是宋人。”
孔摠一愣,孔拯惊讶的抬起头看向苏咏霖,周围孔氏老老小小们也惊讶的看了过来。
“我的祖父是山东人,靖康年,因为不甘受辱,所以跟随宋廷南下,一腔热血报效国家,只为北伐恢复山河,他曾跟随岳飞将军北伐,岳将军含冤去世之后,他出任过州刺史的职位。”
苏咏霖稍微说了一下家世,便笑道:“所以严格来说,我虽然现在是一个反贼,但是曾经也是个官宦子弟,官场上该知道的事情,我也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