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遇到蛇队的第十四天

因为被改变的是记忆本身，而不是真正的过去，所以希雅和520讨论后一致认为，蛇队的记忆应该不完全是虚假的。那些有用的、可以让他的记忆更加真实的部分，很大可能被保留了下来，混在了虚假的记忆中。

而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搞清楚蛇队的记忆发生了哪些改变。

“我确实参过军。”蛇队一一扫过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照片，冷笑道，“那些腐败的家伙只想让我呆在后方为他们筹集军费，发起募捐。如果不是九头蛇暗中干预，我甚至可能一直上不了前线。”

“事实上，你也确实一直没拿到上前线的命令。”希雅在黑板边上画了个圈，写了一个“true”，然后把一张美队和制服小姐姐们跳舞的照片贴在了圈里，一张他和巴恩斯先生的合照贴在了圈外，“但你后来为了救被俘虏的詹姆斯巴恩斯先生，擅自决定了去前线营救。那次营救成功后上级就同意让美国队长上前线了。九头蛇那个时候还想抓你研究呢。”

……又是詹姆斯·巴恩斯吗？

蛇队一下子攥紧了拳头。

那个据希雅所说，被取代了的挚友——他们似乎拥有着比不知真假的记忆中的他和泽莫更为深厚的羁绊。生活、参军、上战场……仿佛从来没有分开过。

可是为什么……他听到这个名字时，除了潮水一般的熟悉感之外，还有着难以遏制的悲伤

“……他最后……”蛇队看着那张照片上两个灿烂的笑脸，想问的话莫名堵在了喉咙口。

希雅却猜到了他的问题，低下了头，小心地瞥着蛇队的脸色:“……在队长先生的最后一场战斗中，从空中跌落……失踪了。”

说是失踪，但蛇队和她都清楚，从高空中坠落之后就没有了消息，恐怕凶多吉少。

蛇队沉默了一会儿，才听不出情绪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眸色沉沉。周围的场景却突然扭曲成了模糊的马赛克状，看不清摆设，只能从声音中听出这大概是在空中的一个封闭又狭小的交通工具里。蛇队偏了下头，看向了自己旁边大概是打开的门一样的马赛克。从那里透出的光亮像是刻意在提示他。

他的呼吸乱了一瞬，注意力突然开始无法集中，但一种直觉还是让他选择了探出半个身子，看向了外面。

……有一个人。

他看不清他的外貌，也看不清衣着，甚至听不见他的声音，但当看到那个身影时，他的眼眶就在忍不住地发热。当那个人突然松开了手向下坠去时，蛇队下意识地将大半个身体都倾斜了出去，几乎要和他一同坠落。他张开了嘴，一个称呼已经到了嘴边，却在即将吐露的最后一刻发现他根本喊不出那个被他遗忘了的名字——

是谁

是谁……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说着“绝对不能忘记”

“——史蒂夫先生!”

突然放大的呼喊声让蛇队的意识猛地惊醒，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周身糊成一团的马赛克场景也换了回来。他抱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见了站在小板凳上手拿大喇叭的希雅。

……难怪刚刚声音那么大。

希雅刚刚一直叫不醒蛇队，眼看着不远处的其他梦境碎片也开始崩塌掉渣，她才想到了创造出了一个大喇叭吼醒蛇队的馊主意。

……没办法，在蛇队没有意识时，只有创造出的东西可以合理出现并阻碍到蛇队的行动的情况下，才能碰到他。但她总不可能造出一团马赛克吧？！

“还有印象，就有想起来的可能性。”希雅丢掉了手里的喇叭，把另一张巴基的单人照递了过去，“不要太勉强自己了，队长先生。

在记忆被篡改外加多次洗脑的前提下，试图强行回忆起那些被砍得七零八落的记忆，对美国队长绝对没有好处。轻则头痛，重则昏迷。更何况，她还不知道除了洗脑，九头蛇有没有对队长的大脑动其它手脚。

能够顺其自然地想起来是最好的一种情况。

蛇队捏紧了那张单人照:“……继续吧。”

＊＊＊＊＊

他们要换基地了。

为了躲避来自不义联盟、反抗军等等的进攻，这件事并不少见。希雅都惊叹于九头蛇的拉仇恨能力——但凡是没被他们洗脑的，不管是黑化超英还是未黑化超英，都和他们有点仇。

不过这么一想，似乎他们的生存能力更值得惊叹。

唯一的不寻常是，蛇队要在转移过程中暂时脱离大部队，保护几个研究人员去往一个已经废弃的基地。据说是要尝试找回某些重要的研究资料。

没错，任务要求中用了“尝试”一词，显得有些奇怪。九头蛇下的命令不都是一些硬性要求吗？为什么这次一个简单的、已经做过无数次的搜寻被捣毁的基地中的资料的任务，却用上了如此宽容的词语，甚至不惜派出蛇队护航？

然而等到了地方，希雅就明白了为什么九头蛇这次这么宽容了。

——这个基地，实在是被毁得太彻底了。

蛇队收到的任务信息中有介绍，这本来是九头蛇当初借神盾局之名修建的科研基地，表面上是个不受重视、只是做些辅助性研究的小研究所，实际上地下是一片巨大的九头蛇基地。而现在，仅仅是地表上那个用来应付检查的研究所，就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所有的仪器都被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记录数据的电脑更是像被什么东西挤压过一样扭曲成了一个废铁球，如果不是有520提醒，希雅都没认出这居然原本是个电脑。

根据指示，蛇队掀开了几块铁板，在地面上找到了一个窄缝。他扣住窄缝，手臂使劲，硬是用蛮力将这道已经报废了的暗门拉开了。

地下的残破比地上还有过之而不及，就连四面金属的墙壁都弯曲得不成样子，一眼看过去甚至有些眼晕，就算是520现在警告这里下一秒就会倒塌，希雅都不会奇怪。

蛇队率领队伍按照地图前进，先是到了一个似乎是控制中心的地方。满墙的电脑都被压扁了，始作俑者显然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九头蛇留下什么，为了以防万一直接简单粗暴地摧毁了所有有可能被导出一点资料的地方。带来的科研人员四散寻找，竟连一个完整的线路都找不到。

但是这一点，对于希雅来说不成问题。

〖——扫描成功，发现数据残留。〗520的声音在这时显得尤为可靠，〖这里已经被摧毁很久了，我只能还原出很少的一部分。〗

【没关系。也不一定有用。】希雅飘在蛇队的肩膀部位，让他稍微一偏头就能看到，暗示自己并没有任何小动作——当然，只是表面上没有。信息这东西，总是越多越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偶然记下的资料就用上了。

520沉寂下来，开始了艰难的还原。而与此同时，蛇队留下了一部分人继续找，带领其它研究员离开了主控制室，向着另一个重要地点走去。可以清晰地看见，越往前走，墙壁扭曲的越严重，到后来他们甚至用上了激光和爆破开路。

走到尽头时，各种已经分不清原貌的金属将前路堵得严严实实，但是实际上，只用了一个小小的炸弹，蛇队就轻松炸开了金属板——他并不惊讶，因为这个基地显然已经不是九头蛇第一次来了。

主控制室被压扁的设备有明显地被打开检查的痕迹，只是非专业人士不会注意到。刚刚走过的道路虽然艰难，但是更多的是时间久远带来的变数，亦或者，是像这里的金属板一样，仅仅是为了掩盖九头蛇暗中来过的事实而已。

只是可惜，上一批搜寻者什么都没找到，只能匆匆把破败的基地还原成没被搜过的样子然后撤退，才有了这一次蛇队带领更多更专业的研究人员前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九头蛇这么费心希雅不禁疑惑。

破开的金属板后，是一片废墟。地上堆满了零件和报废得不成形的似乎是机器人的东西，以及上面沾染的，不仔细看希雅都差点没认出来的大片血迹。这些血已经变成了黑色，上面还铺满了灰尘，几乎和报废的部件融为了一体。

研究员很快就分散开来，开始寻找可能存在的完整部件。然而希雅却无暇去关注他们的行动了。

她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平躺着漂浮在空中的人。研究员们来来往往，从他的身体中穿过，目光扫到那片区域，眼中却留不下任何影像。

他的盔甲残破不堪，被撕裂了一半的紫色披风垂下，来回走动的人带起的微风像是和他不在一个空间，起不到丝毫作用。他的身体的透明程度比希雅更甚，仿佛下一秒就会如同肥皂泡一般消失。

但是他仍然停留在这里，静静地凝滞在废墟之上。

——宛如一座沉寂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