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我非无所图
“千秋将军回京了！”
“什么！？将军回来了！？”
“听说是清泽君跟着一起回来的！”
“怪不得这些日子都看不到陛下了，原来不在京城了！”
“听说陛下要跟将军大婚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这些日子京城来来往往的客商，都是礼官在操办这事呢！”
“……”
少年走在那喧嚣的长安街上。
午后日头有些大，少年撑了伞，青绿色的伞面投射下几分幽绿，映射在少年清俊的脸上。
“哟，见过纪大人，大人今日也来买糕点吗？新出炉的盒子糕，老规矩，给您包起来？”
少年点头微笑，白皙的指骨衬着伞骨，漂亮得像是一幅画。
“我听旁人说，还以为纪大人不喜甜食呢，谁知道纪大人天天来西街买盒子糕，雷打不动的。”
那糕点铺的老板一边包着糕点，一边笑着交谈。
纪符言只是笑笑，没有回应。
“说起来，纪大人您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娶妻了吧？纪大人文武双全，长得俊俏，想来有不少京城女子想要嫁给纪大人呢！”
纪符言常来这里买糕点，与老板也算是熟识了，加上这位大人在朝堂上向来为国为民，百姓们都喜欢跟大人交谈两句。
糕点包好，少年接过来，嘴角的笑意依旧浅淡：“南溪盛世欲来，我不想谈及儿女情长。”
可是。
可是分明那时，少年光风霁月，听到少女的问题时也羞红了脸答：“依吾妻。”
老板以及周围的几个百姓闻言，全都啧啧称赞：“南溪有纪大人在，实属南溪一件幸事！”
纪符言笑着点头告辞。
他从不觉得南溪有他是件幸事，他只觉得，他能生在南溪，能够遇见某个人，已经算是一件幸事了。
他不喜欢吃甜食的，这盒子糕就算买回去，每日也只会放凉，扔掉。
然后第二天，他还会再买新的。
万一呢？
万一有一天，她真的会来呢？
穆如酒想过她回京的时候，应该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穆如酒没想到，是眼前这种场景。
无数百姓站在长安街两旁，笑意洋溢，就那样看着穆如酒和祁君羡的马车。
穆如酒甚至看到不少其他城镇的百姓，怎么如今都来京城了？
穆如酒掀着车帘，那些百姓便对她笑着，恰如当年，她从边境凯旋归来，那百姓将整个长安街围得水泄不通，无数的瓜果梨桃都向她的手上塞，就连她身后的穆家军每个人手上都被塞满了。
他们脸上带着笑，歌颂着她的功绩伟业，感激着她的拯救，让他们还能够在南溪安定地生活下去。
那时的京城百姓提到穆如酒，脸上全是骄傲。
后来，天子谢琛说穆如酒是祸国殃民的妖后，穆如酒这个名号，一夕之间便从“千秋将军”跌落云端，成为人人唾弃的“妖后穆氏”。
似乎所有百姓都对她的名号避之不及，满脸厌恶了。
而现在，更多的人将她簇拥，重新唤她“千秋将军”。
一时间，穆如酒感慨万分。
她转头看向马车里的另一个人。
祁君羡自始至终只是温柔地看着她，那双银黑色的眸子除了她，便谁都入不了眼了。
“祁君羡。”
“嗯，在呢。”
“谢谢你。”
虽然祁君羡总是说不需要感谢，总是说这些是他自愿去做的，但穆如酒还是想要谢谢他。
如果没有祁君羡的话，她孤身一人，大概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漫漫长路，祁君羡抓着她的手，便不放开了。
祁君羡闻言，只是笑着看她：“穆如酒，我不是什么做了好事不留名的正人君子。”
祁君羡顿了顿，继续开口：“我所求甚大。”
“我要你。”
男人说得坚定，眉眼却温柔得不像话。
他从来不是无所图的，他从来不是什么清风朗月的正人君子。
“所以穆如酒，我不要你对我说谢谢，我要我的穆如酒记着我的好，一辈子都不许忘。”
男人说得认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祁君羡，如果我现在说要跑，你会放我走吗？”
穆如酒扬着眉，弯着眼睛问道。
“你可以试试。”祁君羡不假思索地应了一声。
穆如酒歪着头，无辜地看向祁君羡。
祁君羡脸色平静，似乎看不出任何情绪。
“穆如酒，我一直觉得，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可是穆如酒，我并不是这样的。”
“你如果真的要离开我的话，我也不清楚我会不会放你走。”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祁君羡的眼中闪过冷色的情绪，“我绝对不会让你完完整整地离开。”
或许会折磨到她后悔做出这种决定，或许他会折磨够了放她走。
他不知道。
但祁君羡知道，他会疯的。
“穆如酒，别把我想得这么好。”祁君羡轻笑一声，温柔地看向她。
穆如酒勾唇：“幸好。”
“什么？”
“幸好我做好了一辈子不离开祁君羡的准备~”
那双原本冷沉的眸子闪过错愕，随即闷笑出声。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她只是几句话，就能将他所有不好的情绪解除。
穆如酒，太过分了。
百姓簇拥，无数人夹道欢呼，他们口中喊着“千秋将军”，是发自内心的欢迎着的。
穆如酒又撩开车帘，看着长安街两旁的百姓。
似乎在人群中看到了谁，穆如酒定睛看去。
僧人站在无数百姓之中，一身素色的僧袍，只一眼便能看出与世人的不同。
穆如酒愣了一瞬，恍然看向僧人。
僧人双手合十，有光落在僧人的肩膀，穆如酒被晃了眼睛。
她似乎听到了僧人说了些什么。
唇瓣上下翕动，周围的人声嘈杂，穆如酒什么都听不清。
“什么？”穆如酒轻声开口，询问僧人。
僧人却是笑笑，向着穆如酒行了一个佛礼，隐没在了人群之中。
穆如酒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的。
但是下一秒，似乎有什么声音从她身上传来，穆如酒茫然地转头看向马车。
——那一串漂亮的佛珠落在地上，碎成一地金色。
穆如酒的心中似乎涌起一股巨大的悲恸，汹涌的悲伤像是要将她淹没一般。
“祁君羡，”穆如酒歪歪头，眼中突然有莫名的泪水翻涌，“佛珠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