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小酒,你哭起来很丑
风雪依旧。
冰冷的寒风像是刀刃一般,刺刮在穆如酒的脸上。
长安街回王府的那条路似乎变得很长很长。
穆如酒一路跑着。
因为下雪了,所以长安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
穆如酒穿了一件青色的狐裘,跑起来的时候,有风灌进大氅里,和着风雪将狐裘吹了起来。
“小姐!小姐您跑慢点!”
身后的水墨想要跟上去,却发现完全跟不上少女的速度。
那厚厚的雪地上落下了一串脚印,又急又快,向着王府的方向奔去。
雪更大了。
落在少女墨染的长发上,落了浅浅的一层,修长卷翘的睫毛上也落了冰雪。
只是现在穆如酒都顾不得这些了。
她向着王府跑着,嘴里呼出的白气氤氲,少女朱唇殷红,娇艳得不像话。
穆如酒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当她终于一脚迈进王府的时候,身上的狐裘已经落了一层霜雪。
穆如酒来到了那寝殿门口。
寝殿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下人。
流苏在外面候着,江舟和江青应该在里面。
当穆如酒来到寝殿门口的时候,不少下人看到她,都纷纷向她行礼。
下人的嘴角都带着浅淡的笑意,就连流苏的眼中也带着柔意。
“小姐。”流苏开口喊了一声,也只是一声,流苏的鼻子就有些酸了。
“恭喜小姐。”
半晌,流苏也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流苏向来不善言辞。
但是她也知道,殿下昏迷的这几天里,小姐几乎将王府所有的事情都包揽了下来。
在殿下庇护的羽翼下成长的小姐,不知何时,也将王府的一片天撑了起来。
她说,我在一日,摄政王府便安宁一日。
在殿下面前,小姐似乎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但是这几日里,小姐顶住了各方的压力,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穆如酒还没有缓过气来。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黝黑的眸子定定地看向寝殿里,她听到了里面传来对话的声音。
只是她来不久,对话声音便停了下来。
她没有说话,风雪落在少女的肩头,瞬间融化。
不过一会儿功夫,江舟和江青便从寝殿里走了出来。
江舟嘴角勾着浅淡的笑意:“小姐,主子让您进去。”
穆如酒就立在寝殿门前,半晌没动。
她跑来的太急了。
有风雪灌进她的嘴里,现在停下来才觉得有些腹痛。
“小姐?”
江舟见穆如酒不动,有些疑惑地开口喊了一声。
穆如酒这才缓缓回神,微微颔首,走进了寝殿之中。
寝殿里点了炉火。
穆如酒的睫毛上原本是有雪落在上面的,如今进了房间,瞬间融化,卷翘的睫毛上便凝了小小的水珠。
只是头上的雪还没化。
穆如酒看到了他。
男人穿了一身水墨色的衣裳,应该是刚从床上起来不久,头发还没有来得及梳理。
那长长的墨发便乖巧地垂在男人的肩膀,像是惑人心魄的妖精一般。
男人的嘴唇终于有了些血色,那双漂亮的银黑色眸子就落在了少女的身上,不偏不倚,再没移开过。
他看到少女,嘴角便勾起了一抹笑意。
一泓眸色如同清澈又温柔的春水,包裹着无数的柔情与春意。
穆如酒的呼吸终于渐渐缓和下来。
她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作何表情。
只是呆呆地看着。
祁君羡看到眼前的小姑娘,半晌,终于闷笑一声。
“看来确实是等了很久了。”
男人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应该是刚醒来没多久,还有些不适应。
只是那双眉眼过于温柔,落在穆如酒身上的时候,穆如酒有些无措。
男人缓缓走近她。
穆如酒又闻到了男人身上清冽的竹香。
温柔地,那样温柔地将她包裹起来,逃也逃不掉。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祁君羡这样说,穆如酒就觉得有些鼻酸。
分明没有什么的。
穆如酒就是觉得鼻子有些酸,眼眶微微泛红,黝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祁君羡。
男人终于在她面前站定。
见小姑娘不说话,祁君羡稍稍俯身,与少女视线齐平。
祁君羡歪歪头,嘴角噙着笑意,目光却是落在了少女的发顶。
“头发都白了。”
祁君羡这样说着,语气又心疼又无奈。
他说,看来确实是等了很久了。
头发都白了。
穆如酒知道,祁君羡应该是想要逗逗她,让她笑一笑的。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穆如酒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泪水像是决了堤。
她咬咬唇,有些倔强地看向祁君羡,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其实都没有什么的。
不管是批阅奏折,还是应对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其实都没有什么的。
这些事情,穆如酒做过很多次,信手拈来。
都没有什么的。
但是现在,站在祁君羡面前,看到他又那样对她笑着,穆如酒就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要委屈死了。
祁君羡皱皱眉,嘴角的笑意浅了几分。
“这些天都是我在打理王府。”
祁君羡微微颔首:“我知道。”
这些事情,刚刚江舟江青已经跟他说过了。
“太医说你可能醒不过来了。”
祁君羡依旧点头:“我知道。”
穆如酒终于忍不住,眼泪就急急地掉了下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是没有征兆一样,瞬间模糊了穆如酒的眼眶。
“我以为你醒不过来,我真的真的很担心你!”
少女话音刚落,便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原本清冽的竹香又浓了几分。
“我知道。”
穆如酒听到了祁君羡胸口的心跳。
一下一下,沉稳有力。
穆如酒抓着祁君羡腰身的衣服,把头埋在祁君羡的怀里,无声无息。
祁君羡感受到了胸口的一片湿热。
小姑娘哭了,哭得很凶,但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小酒,你哭起来很丑的。”
穆如酒闻言,掐了掐祁君羡的腰身。
祁君羡闷笑一声,躲也不躲:“我都这么担心你了,你居然还说这种话!”
祁君羡勾唇笑笑,将小姑娘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给她顺气。
“嗯,因为哭起来很丑,所以我很害怕你会掉眼泪。”
半晌,祁君羡轻笑一声,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祖宗,别哭了,我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