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没心没肺
两个月后。
距离太后的丧事过去已经一个多月了，楚王府却依然笼罩着一层悲伤。全府上下愈发如履薄冰了，因为他们的主子楚王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伤里，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而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在这两个月里，楚王妃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王妃，这盆栽该如何处置？”
一个丫鬟指了指院子里的盆栽，这些都是从楚王的溪花阁搬出来的，那么爱花草的楚王竟然让人将它们都处理了。
而自从王妃上次因为例银的事情将账房先生揍了一顿之后，全府上下已经没有一个人敢小看她。
刘若楠放下手中的书，抬眸看了一眼有点害怕她的丫鬟，又再看了看那些长得很好的盆栽。
虽然她不喜欢侍弄花草，但是丢掉似乎太可惜了。
“放到流花阁吧。”
正好给她的大将军做个花房，让它有空了就荡荡秋、在花丛中捉捉蝴蝶什么的。
像是感应到了她心里的想法似的，猫儿从屋子里冲了出来，终身一跃跳进了她的怀里，脸在她的怀里使劲地蹭着。
“大将军，你肥了不少啊！这样下去我可要带着你减肥了……”
回应她的，是大将军伸出舌头一直舔着她的脸，逗得她哈哈大笑了起来。
丫鬟看着眼前笑得肆无忌惮的王妃，怔住了。
如今敢在王府如此放松、无拘无束的人，也只有王妃了。在大家小心翼翼的时候，王妃却过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潇洒。
自从芷儿、晴儿被打发走之后，王妃的屋子里也没有一个伺候她的人。无为管家要给王妃拨人，却被王妃拒绝了，她说她一个人更自在。
一开始，管家很震惊，也没有人相信往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也不会做的王妃真的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
但是，很快大家发现王妃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一个人在流花阁里待着，偶尔路过的下人总是能够看到她怡然自得地抱着她那只捡回来的野猫晒太阳，或者给猫猫洗澡，她甚至还叫那只野猫“大将军”。
也有人说王妃疯了，她所做的事情和一个疯子无异。
但是慢慢的，大家发现，王妃并非疯了，她只是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向来生活无法自理的她，将屋子收拾得井井头条。王妃还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就连平日里的一日三餐，王妃有时候都是自己折腾的。说来也奇怪，被王妃捣鼓过的厨房，总是散发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食物的香味儿，叫人垂涎三尺。
更让人震惊的是，胆小爱哭的王妃竟然敢揍人了！
如果不是王妃这么一闹，大家不会知道，原来王妃嫁入王府之后，就没有拿到过府里的例银。而府里每个月发给流花阁的例银三百两竟然都叫芷儿和晴儿贪了去！更叫人不敢相信的就是，账房先生竟然和芷儿串通一气，东窗事发之后死也不肯承认，硬说是王爷吩咐下来，不能给王妃发例银。
说到底，他是觉得王爷向来避王妃如蛇蝎，也从来都不管王妃的事情，而爱哭胆小、唯唯诺诺废柴一般的王妃也不会告到王爷那里去。以王妃和王爷之间恶劣的关系，王妃能不能见到王爷还不一定呢！
结果，王妃找来了无为管家。先是当场将账房先生揍了一顿，随后将他贪污王府的证据一一指出，叫人瞪目结舌，就连管家也被震住了。
最后，管家将芷儿、晴儿卖了出去，账房先生送官。而王妃，则提出她要将此前亏欠她的例银都一次性结清，一共拿了两千两。
虽然落得了一个爱财的印象，但是全府上下都对王妃改观了，再见到她的时候，也不敢当她不存在了。
而此时此刻，看着王妃灿烂的容颜，丫鬟只觉得惊为天人。王府里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笑容了，大家做事都变得严谨了起来，甚至交谈都少了很多。
如今能够在流花阁见到王妃的笑容，这竟是这两个月来她觉得最放松的一刻。
“王妃笑起来真好看。”
丫鬟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等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急忙跪了下来，解释道：“婢子该死，不该妄议王妃，请王妃责罚。”
刘若楠将大将军抱开，轻轻扯了扯它的胡须，笑着道：“大将军，乖，到那边玩儿去！”
大将军喵了一声，竟真的听得懂一般跑开了。
“我也觉得自己笑起来很好看。”刘若楠慵懒地站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向前走了几步，看着战战兢兢跪着的丫鬟，伸出手将她扶起来，“你说的是真心话，何罪之有？”
刘若楠的心情其实很好，虽然说起来有点没心没肺，但是这两个月确实是她最放松的时刻。没有无穷无尽的应酬和酒会，不用担心哪一次喝醉酒之后会被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占便宜，更不用顶着家族的压力管理企业……当然，自从看清林霄和方冰冰之后，她也不再为那段夭折的恋情而伤心了。
她已经过了二十多年这种紧绷着神经的生活，像现在这样放松的状态，却是从未有过。虽然太后的离开让她伤心了一阵，但是她比任何人都更明白生离死别是人一生无可避免的主题，所以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王妃……”
丫鬟放松了下来，对于此时如此随和的王妃有些不敢相信，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王妃吗？还是下人们嘴里讨论的那个令人讨厌的王妃嘛？为何她觉得此时此刻的王妃身上有着一股叫人移不开眼的光芒？光是靠近她，就觉得温暖无比。
“换作他人，恐怕会觉得我没心没肺，王爷沉浸在伤心太平洋日日买醉，我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肆无忌惮地笑。”刘若楠嘲讽地笑了笑，她其实知道别人是怎么想她的，但是她根本不在意。
重活一世，外人的看法对她说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
“婢子倒是觉得，府里压抑太久了，王妃的心态极好，指不定能够让王爷早日从丧亲之痛里走出来……”
丫鬟见王妃好说话，不由得斗胆提议。
刘若楠闻言嘴角的弧度更大了，看着有点忐忑怀疑自己又说错话的丫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名唤夏绿，此前负责管理王府院子里的花草，如今……”
夏绿也不知道，王爷还会颓废多久，连盆栽都放弃了，想必她以后也不必再回到溪华阁去了。又或者，她也会被赶出王府？毕竟近日，因为做事不小心被王爷赶出去的下人不在少数，所以大家才这般小心翼翼。
“名字还挺好听，倒也是个性子耿直的。夏绿，若是溪华阁待不住了，跟着我如何？”
“王妃当真要夏绿？”
开心地抬起头，夏绿眼底的喜悦毫无遮掩，她还以为王府不会再有她的立身之处了。
“嗯，你且先听从管家安排，我找个时间问林萧……殿下将你要过来。”
“婢子谢王妃收留之恩！以后，婢子一定好好跟着王妃！”
夏绿开心得眼眶泛红，从小到大，她已经被卖为奴婢多次，本以为王府会是她最终的归属。奈何太后离世后王爷变化太大，她还以为自己又要被转卖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