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莫作我影,携手伴卿
天音仙子温软娇躯在怀……
叶丹青却没有了当初在幽冥鬼域中时，心猿意马到无法自持，对唐嫣然那般肆无忌惮的揩油。
并不是，他对天音仙子没有感觉；更不说，这位“修仙界第一美人”没有魅力。
只是……
他紧紧拥抱着她，感受着她的体温、闻着淡淡馨香，为雪林的宁静、温馨时刻心神久违地安宁。
这种状态，难以言喻。
非要说的话……
这种感觉，就像是佩戴在身上的重重枷锁终于卸下后，身体飘飘然几乎要飞升；又感觉像是，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漫无目的地漂流，终于看大了海天相接处的陆地；更像是，在重重迷雾中彷徨着，终于得以拨云见月。
原以为，自己会激动得无法自持；等真的到了这个时刻，心中却是一片空灵。
或许，曾经在心中的所有压抑，已经得到了释放；
又或许，互诉衷肠之后本该就是这般的模样。
不需要感谢，也不用道歉，更没必要加以各种承诺……她知，己知，足以。
“徒弟弟……”
“走吧。”
叶丹青将天音仙子扶起身来，轻轻拍掉她在地上胡乱打滚而粘上的白雪，柔声邀请。
“徒弟弟，我们去哪？”天音仙子纤纤玉手轻抚胸口，仰望他的双眸迷离。
叶丹青牵住那只微凉的、柔若无骨的玉手，带着烈焰红莲般、笨笨的少女向前走着，说道：“去，我们注定要去的地方；去，我早应该带你来的地方。”
“嗯。”天音仙子朱唇抿笑，乖巧地跟上，习惯的想去踩着他的脚印。
叶丹青用力一拉，让她并肩站在自己身边，柔声责怪：“你不是我的影子，没必要总是跟在身后。”
天音仙子低垂着臻首，像是犯了错的、又任性的小女孩，嘟囔着：“我可以是……你管我。”
我要是真能当徒弟弟的影子，也挺好哒。
至少，你回头的时候，就能看到我。
至少，我可以一直看着你。
“……”
“笨蛋师尊继续跟在我身后，万一又‘走丢了’该怎么办？我不管你，谁管你。”叶丹青揽住天音仙子的香肩，强行让她走在身边。
我希望，自己不需要回头搜寻你的身影；目光一片，就能看到你就在身边。
“我……知道惹。”天音仙子似懂非懂，压抑着退到他身后的冲动，让自己顺从着。
满地的雪，是银白的画卷。
原本只有一串的大脚印，新添小巧的、并行的足迹。
有深，也有浅。
它们，像是两条逐渐靠近又不重合的直线；一如，他今生的心愿。
在遇到叶丹青之前，天音仙子曾经也曾有过自己在雪地上的脚印；在遇到他之后，她的脚印就消失了。
像是，她停在了梦落仙子消失的那一天；又像是，她努力地想要融入到他的生命里，留下自己的痕迹。
她不知道，人很难注意到自己的影子。
他也不想，再让她委屈地作为自己的影子。
她是天音仙子、是修仙界第一人、是“无敌的师尊”……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未来、自己的骄傲。
她也可以是傻傻的、笨笨的、调皮又任性的小女孩；但是，她不应该再成为自己身后、失去自我的影子。
“我曾经以为，烟波峰困住了我。”
叶丹青牵着她慢慢地走，言语愈发感伤，“我现在才明白：其实，是师尊被困在我的影子里。”
“徒弟弟……”天音仙子芳心一颤，眸中开始浮现水雾。
不知道是感动，还是为过往的委屈而心酸。
叶丹青偏过头深深地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再次问出那个问题：“师尊，早就可以飞升了吧？”
“我……”
天音仙子本想否认，为他的柔情摄取心神，低着头老实交代：“嗯……很多年前就可以了。”
“师尊不想成仙吗？”叶丹青满心怜惜。
飞升？
那是所有修道者毕生的追求，是仙凡的蜕变，更是人生的质变。
修仙者历经万般艰险，不就为飞升成仙？
她却迟迟没有去完成自己的理想。
“我……想……那是我师尊梦罗仙子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可是……”
“舍不得我？”
“我……放心不下。”
“我最近偶尔会在想：如果当初师尊不收我为弟子，是不是会拥有更好的生活？”叶丹青心脏如同被无形大手攥紧般，疼痛得眉头紧蹙。
“不会哒。”
天音仙子疯狂地摇头，秀发随着红裙在寒风中飘舞，心中甜蜜飞散成了心形的棉花糖，“徒弟弟来了之后，我才有了活着的感觉。”
“活着的感觉……”叶丹青呢喃着，脚步突然停滞。
天音仙子同是止住脚步，臻首微抬，努力地想去理解他的心情，“徒弟弟……”
“没什么，走吧。”
叶丹青深呼吸着，重新抬起前行，于复杂思绪中忍不住感叹：“我第一次发现，两百米的距离会如此遥远。”
“徒弟弟不耐烦了么？”天音仙子话语怯怯。
“没有的事，笨蛋。”
叶丹青轻轻抚摸她光华细腻的脸颊，语气认真，“其实，我应该是在希望，这条路走不到尽头。”
“为什么？”天音仙子水润的眸中浮现茫然。
“没什么。”叶丹青心虚地偏过头，不敢同她对视，陷入沉默。
“徒弟弟……”
天音仙子静静凝望着，他男子阳刚完美糅合女子柔美的俊美侧颜，欲语还休。
她回头，见自己的小巧的脚步随着自家徒弟弟大大的脚印，并排成双在雪地蔓延……
十一年前，他走入自己的生活；
十年前，自己努力地想走入他的内心；
两年前，自己将自己放逐到，他所看不到的远方；
几个月前，自己终于又可以追随在他身后；
今天，他将自己拉出了影子，并排走在身边。
“我和徒弟弟的距离，真的开始靠近了。”
天音仙子将臻首，斜靠在走在身边的自家徒弟弟肩膀上，满心期盼，“不久后，我终于可以进入徒弟弟……”
她话没说完，遭遇脑瓜崩打断，委屈巴巴地捂着额头抱怨：“呜，徒弟弟怎么又开始敲我头了？明明刚才还很温柔的说。”“谁让你说傻话。”
叶丹青羞恼地瞪着她，“什么叫‘不久后，我终于可以进入徒弟弟’？这话很容易让人误会。”
位置也搞反了好不好。
天音仙子委屈巴巴，“我错在哪呢？”
“你错在，为了我不敢出门、不敢飞升，放弃了前程。”
“我没错……我一个人在修仙界，没有徒弟弟又有什么意思？”
“你错在，为了我忘记了自我……连自己的脚印都不曾拥有，像是我身后的影子。”
“我没有错……我只要能看到徒弟弟，就很开心了哟。”
“你错在，明明是众生心目中的偶像，是曾经一人剿灭两大仙门、四大魔门的无敌强者；在我面前，却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那么的卑微。”
“我没有错……我调皮捣蛋惹徒弟弟生气，就应该被骂。”
“你错在，真实的想法不曾跟我说。我一直以为，你真的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屑女人’而已。”
“我……”天音仙子刚想开口反驳，终究还是怯怯地低下头，“徒弟弟。我知道错了。”
“你会……改吗？”叶丹青想努力表现得严肃，又不得不仰望天空，让眼眶的湿热倒流。
“会，我会改哒。”天音仙子连连点头，郑重地保证：“我不会再调皮捣蛋惹徒弟弟生气。”
“还有……呢？”叶丹青话音干涩。
“我会把真实的想法告诉徒弟弟；不再用那种笨笨的、自以为是对徒弟弟好的方式，让徒弟弟为难。”天音仙子竖起白嫩玉手发誓。
“还……还有呢？”叶丹青声音颤抖。
天音仙子张着樱桃小口、皱着柳眉，费神地思索了许久后，才开口继续承诺：“我不会再跟在徒弟弟身后，会好好走在身边，当一个身侧的影……”
“子”没落下。
她的脑门挨了叶丹青重重的一下，疼得差点咬到舌头，捂着脑门抱怨：“呜呼……你这个逆徒，又欺负自家师尊！你反了！”
叶丹青这才有机会敛去眼眶的湿红，轻轻地抚摸方才敲的地方，柔声询问：“疼吗？”
天音仙子享受着温柔的抚摸，笑眯眯地回答：“徒弟弟摸摸就不疼了，甚至还想再来几下。”
“笨蛋师尊，别老是说傻话。”叶丹青宠溺地抚摸着她的脑门，叮嘱：“你不是我的影子，也不该是。”
“那我是你的什么？”天音仙子贝齿轻咬着朱唇，目光迷离。
“你是……”
叶丹青下意识地想开口，又在羞耻感中将话语咽了回去，语气生硬的说：“你当然是我的师尊啊。”
“就只是师尊么？”天音仙子撅着嘴。
叶丹青故意装傻，“怎么，你想把我驱逐出师门？”
“才，才没有！”天音仙子慌乱地摆着小手否认，“与其我把徒弟弟驱逐出师门；还不如，徒弟弟把我驱逐出师门。”
“我家师尊这么笨，真是让人头疼。”叶丹青摇头失笑，转头看向密林之后、近在咫尺的目的地，“其实，你是我师尊也挺好……挺刺激的。”
“咦？”天音仙子愣了愣，“徒弟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呜……你干嘛又敲我头？”
“因为，我发现‘欺师灭祖’很有**。”叶丹青得意地扬起光洁下巴，轻哼了声，“师尊不愿意让我欺负么？”
“愿意是愿意啦。可是，头很疼的说。”
天音仙子撇了下嘴角，芳心很是纠结，“徒弟弟这么一天天敲我头……修为一天天变高，越敲我头越疼；时间一久，我要是变傻了怎么办？”
“不说，你本来就傻……傻就傻吧。”
叶丹青宠溺地看着她，磨动的嘴唇无声发言：我会对你负责。你傻也没关系。
“徒弟弟。你在说什么呢？”天音仙子有所察觉。
叶丹青别过头去，转移话题：“你这个打岔，害我差点把要说的话给忘记了。”
“嘻嘻。”
天音仙子调皮地吐了吐粉嫩小舌，将叶丹青手臂抱在怀中，撒娇问道：“徒弟弟想跟我说什么呀？是不是那句话呢？”
“还没……不是……你先等我调整好情绪。我差点被你个整不会了。”
叶丹青感受到夹着手臂的、她胸前的温软弹性触感，好不容易才压下心神激荡，努力以严肃的态度说：“我希望，你能放自己自由。”
“放……自己自由？”
天音仙子芳心骤然紧缩，看着他的丹凤眸不住颤动，“徒弟弟……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希望师尊能为自己好好地活，而不是满心都是为了我。”
叶丹青温柔地抚摸她的头顶，心疼道：“雪地就像是人生。师尊一直踩着我的脚印，又哪里有什么人生可言？”
“我……不懂诶。”
“我希望：师尊在雪地中踩出属于你的脚印，留下自己的足迹……在自己的生命里也是。”
“我不懂……一开始，我只知道跟着师尊；现在，我只会跟着徒弟弟。其他的，我都不会的说。”
“师尊要是不会的话，现在学还来得及。”
“学？我要学什么呀？”
“不知道。”叶丹青耸了耸肩，“这就是，我们接下来三天要做的事情。”
“我们要做什么事呢？徒弟弟是想和我约会么？要怎么约会呀？”天音仙子眸中满是小星星。
我没做过这种事情诶。约会跟话本小说里……
哦，话本小说里没写。
“我怎么知道怎么约会？你以为我谈过恋爱么？我没有！”叶丹青厚颜无耻地承认了。
他各种被“骑师蔑祖”，根本没正经谈过恋爱……这方面，连理论都欠缺。
“诶？”天音仙子愣了，“我还以为，徒弟弟很擅长这种事情呢。”
“师尊。你对自己的弟子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好像我是渣男一样。”叶丹青不满地撇了下嘴，弱弱地说道：“但是，我可以学。”
“徒弟弟好笨哦。谈恋爱都不会。”天音仙子玉手捂着樱桃小口，笑靥如花。
“你有资格说我么？笨蛋师尊！”叶丹青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诶嘿。”天音仙子吐了吐香舌，试图萌混过关。
“看，两个笨蛋。”
叶丹青自嘲地笑了笑，牵住天音仙子柔若无骨的玉手，拨开挡在面前的积雪枝叶：
“地方到了。笨蛋师尊……你想要的约会，正式开始……一起学吧。”
“(๑‾ꇴ‾๑)好哒。笨蛋徒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