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旧友
齐云至只是三流世家出身，他从军以来,家里没有出什么力,能凭自己的硬本事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他为此付出了不少。近二十年来，他风里来雨里去,差点丢命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他还年轻,三十四岁，正值壮年，有家庭没孩子，没负累，时间精力都很充沛，正是打拼的好时候,许鲸不希望他放弃现在打拼下来的基础,跟自己去一个小乡下生活区。
齐云至倒破釜沉舟地做下决定，他凭借关系亲自去找领导批下来,调去地方军区当一把手。
他要去J省的那个军区离仁源生活区有一段距离，不过比在长江中下游综合服务中心好得多,起码他们周末可以见一见,不像在长江中下游综合服务中心，要见面的话只能坐火车,而火车得坐上两天多时间。
齐云至安慰许鲸，“我去下面比留在这里好得多,我已经三十多,体力精力等还充沛,特种部队训练强度太大，带特种大队却已经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去地方军区，我就是一把手，比较容易做出成绩。现在看起来我去地方军区职位似乎降了，过几年把资历积攒下来，说不定我还得往上升一升。”
许鲸已经不是那不涉世事的少年，能轻易被他哄住，他皱眉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要想调出去容易，想再被调回来就难了。在外面呆久了，除非有特别亮眼的经历，要不然谁还记得你这位上校？”
“放心，需要用到我的时候自然有人会记得。我在下面只要努力，肯定能做出一番成果，加上我的异能，上面不会放我在地方军区待太久。”
许鲸还想再说什么，齐云至伸出粗糙的手指摸摸他的脸，“别操心那么多了，这几年我们的相处时间已经够少，要是一年多不见，估计想你得想疯。只许你追着哥走，不许哥追你一回？安心让哥跟着去吧，哥就是想陪你。”
齐云至调任事情已经板上钉钉，许鲸刚开始不接受，等到齐云至收拾衣服行礼准备跟他一起出发，他又觉得很高兴。
曹域明过来跟他做交接的时候，他脸上还是忍不住笑，舒展的眉眼里带着满满的幸福。
曹域明吐槽，“你们夫夫两人一起去那破地方就那么让你开心么？”
许鲸左右看了一眼，见齐云至不在，低声道：“当然开心啊！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要是跟我哥分开一年，我们该有多难熬？你以后谈恋爱就知道了，简直恨不得一刻也不分开。”
曹域明伸手搓了搓胳膊，“真受不了你们这些已成家的情侣，黏黏糊糊，你们去那么远，要是调不回来了怎么办？”
“怎么会？你要对我们的能力有信心。”许鲸自信一笑，“给我几年时间，说不定我真能把抗W射线的水稻三代给研究出来，到那个地步，我回来并且把我哥带回来，应该也不太难。”
“这么有信心？你现在对那三代的方向已经有猜想了么？”
“有点眉目了吧？未来的事情谁都不好说，要是有学者比我先研究出来也说不定。”
许鲸说归说，他并不是很紧张，他自己的实力在那里，又有守望号帮助无论未来怎么样，他肯定能做出一番成就。
夫夫之间的利益都是共通的，如果他真能成为著名的科学家，上面就算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会把齐云至一起调回来。如果他未来没什么成就，那么在那个乡下小地方生活也挺好。
他们的位置已经够高了，起码比大部分人好，生活也过的不差，在小地方还没什么压力。带带兵做做研究，有空的时候一起手拉着手回家吃晚饭，过一种诗意的田园生活也挺好。
有守望号在，许鲸不缺钱，生活物质也很足，单靠两个人的工资，他们就能生活的很好，其他的不必去奢求。
曹域明感慨，“你们的计划倒是周全，等我毕了业，要是你们研究出了抗W射线的种子，我考虑把农场开过去，正好那边的地便宜。”
许鲸摇头笑道：“想什么呢？那边的地便宜归便宜，物价也便宜呀！你种出来的植物卖给谁去？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长江中下游综合服务中心混吧，这里人多钱多，你的人脉又已经建立起来了，去哪里都吃的开，何必去那种乡下小地方开荒。”
“以后再说吧，去那里可以陪陪你们啊。喏，你时间紧，我也不跟你多唠叨了，这是今年的账本和规划，你看一看，有什么问题尽早提出来，我好及时修改完给你过目。”
他们两人合作开农场已经开了很多年，模式都建立了起来，彼此也熟悉。许鲸认真地看完账本和计划书，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就按现在这个规划去做就行了，在年底之前都不用调整，明年种什么我们年底在一起商量看看吧。”许鲸沉吟道：“我不在，我们的农场没有木系异能者，先前一直打木系异能者农场的牌子，我建议你最好再重新找一位木系异能者镇场。”
“已经在找着了，不过有能力的木系异能者看不上我们这摊小小的事业，没有能力的木星异能者找来也没什么用，他们收费还死贵死贵，平白浪费金钱。”
曹域明凝眉，“我再看看吧，有合适的最好，没有合适的话，我们只能往转型方面走了。反正我们种的菜好吃，市场又已经打开了，老顾客群体在那，有没有木系异能者应该都不会差太多。”
曹域明跟许鲸合作惯了，彼此都觉得很舒心，他一点都不想去伺候那些大牌木系异能者。
说起这个曹域明就想吐槽，好像谁不是异能者似的，那些来农庄面试的木系异能者一个比一个高高在上，比他这老板还牛，好像能来走一遭已经屈尊降贵，把曹域明膈应得不行，试过两三次，他再也不想找异能者了。
许鲸没有反对，“嗯，你现在是实际的管理者，你做主就行。还有一件事，以后我可能没有时间跟精力参与这个农庄的运营，你是不是要再请一位管理者？”
“暂时不用吧，马上就大四了，也没什么课程，我们的农场规模不算大，我一个人就能忙得过来。”
曹域明把农场当成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孩子，自家孩子自家疼，当然不想有外人突然过来插手。
许鲸尊重他的意见，“也行，以后我既然我不再参与农庄运营，我们再重新划分一下股权吧？我拿的分红太多了，这样下去不行，要么你七我三，以后你主要管理，我有时间就过来做一下辅助，打打下手，顺便给你们配一点肥料跟农药，怎么样？”
“别，农庄也是你一手办起来的，现在好不容易办成规模了，你拿那么点东西不太合适。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每年多花点心思帮农庄规划规划，你的眼光我信得过。”
许鲸和曹域明互相推拒了好一会儿，谁也没有能说服谁，齐云至回来他们还在讨论这件事情。
齐云至看完合同，一锤定音道：“你们两人别争了，域明拿五成，小禾拿三成，剩下抽出来奖励给杰出员工，尤其你们以后还得请管理员，把管理员和你们绑到一条船上，比什么都好说。以后也不必请什么木系异能者，只要把作物侍弄好，种出来的作物一样好吃。”
曹域明不清楚，齐云至却知道许鲸没少偷偷往农庄里掺肥料，这些都是守望号商城里买来的好东西，有这些肥料在，曹域明找的人就算再不会种田，种出来的东西都不会难吃到哪里去。何况他们已经有了经验，年年种得都不错。
这个提议倒也公平，齐云至开了口，曹域明不反对，许鲸也同意。
两人重新签了合同，曹域明特地认真地看着许鲸说道：“这份合约我们先试行一年，要是一年以后发现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我们再改一改。”
许鲸点头，“没问题，到时候我们再商量商量，看看怎么方便怎么来。”
农庄这摊事交给曹域明，研究基地和学校那边的手续早就办好了，许鲸也不磨蹭，等齐云至的调令下来后，两人一起乘火车回仁源生活区。
他们都有几天假，可以办完自己的私事再去军区和实验基地报道。
许鲸上一次回来的时候还是在初中阶段，现在回来他大学都快读完了，期间隔了六七年，要是谁家生了小孩，小孩已经会打酱油。
他们从南陈生活区开飞车回仁源生活区看望生活区里的小伙伴时，发现这条路还是那么简陋破旧，满是泥土灰尘，全程坑坑洼洼，和长江中下游综合服务中心仿佛是两个世界。
许鲸就是在这里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刚醒来时日子过的很窘迫，每天都吃不饱，在梁国涛家还不得不半夜偷偷跑出去山里找东西吃。他们吃过野鸡，野鸭，野鸟，抓过鱼，拔过野菜，挖过野芋头萝卜，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走的，就没有他们没吃过的东西。
那段日子过的很清苦，却也很快乐，每天只要考虑着填饱肚子就行，其他的基本不用怎么考虑。他们每天都能找到东西吃，积蓄的积分一点点变多，攒下的食物也多，时不时还能有特别的惊喜。
许鲸这辈子的康庄大道正是由这里起航。
许鲸看着窗外的景色，指了指，问：“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每次走山路去外面卖药材的情景？后来我去南陈一中读书，我们每个星期还要骑自行车往返。”
齐云至看了一眼，笑道：“当然记得。不过那会我什么也不会想，整个人过的浑浑噩噩，要不是有你在，我还不知道要在这地方困多少年，也许会困到我的身体彻底坏死都回不去。”
“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挺崇拜你的。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谁的武力值比你更高，杀鸡杀鸭不在话下，一把弹弓野猪野牛也能随便放倒，在那时候的我看来，你跟战神也差不多。”
齐云至笑看他一眼，“这么会说话？”
“都是心里话。那时候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我的武力值能有你一半就好了，结果现在回头看看，我差不多到你这个年纪，武力值也没有差多少。”许鲸眉目含笑，“当然，你的武力值更，镇压我不在话下，我挺高兴我们两个人都有不小的进步。”
齐云至突然问：“紧张么？”
许鲸深吸一口气，承认，“有一点，这么多年过去，就怕物是人非。”
仁源生活区这片很闭塞，周围能买的起自行车的人就已经算家境好，汽车很少见，更别提大城市才会有的飞车。
看到飞车进村，许多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竟匆匆赶回村中的晒谷场，互相打听究竟是哪个人在外面出息了，衣锦还乡。
生活区的人猜来猜去猜了很久，谁也没有猜出来回来之人居然是那个寄养在梁国涛家，连饭都吃不饱，还差点掉入河中淹死的许鲸。
许鲸下车后叫住一位眼熟的妇人，热情笑道：“双花婶，是我，小禾，你记不记得？七八年前我租梁学愚家的房子时，还在你家里弹过棉被。”
双花婶眯着一双已经有些老花的眼睛打量许鲸很久，才恍然大悟的一拍额头，“小禾，是你啊！哎，你这又高大又白净，俊俏得婶子根本不敢认啊。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回来看看大伙吗？”
“还没工作，我正在读大学，未来一年会在附近实习，所以过来看看大家。”
“读大学啊，哪个大学？真出息了！”双花婶拉着许鲸的胳膊，“来，去婶子家喝杯茶，晚饭就在婶子家吃了吧？我们家盖了新屋，今晚在我家里住一夜再说！”
面对这位热情的老妇人，许鲸摇摇头，笑道：“谢谢婶子，我去找良子他们先聊聊，等回头再去您家喝茶。”
“哎，去吧去吧，你们也挺多年没见了吧，还惦记着原来的小伙伴呐。正好，良子和爱光都在家，你去他们家里找应该就能找得到。”
许鲸临上车前强硬地往双花婶手上塞了一袋糖果，“婶婶，您把糖拿回去尝尝。”
双花婶急得额头冒汗，“使不得，使不得，你还没出来工作呢，怎么能破费？”
许鲸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推，“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我们那里的特产，您带回去给孙子孙女尝尝。”
双花婶只好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等会我给你端碗小鱼干尝尝，你很久没吃我们这边的味道了吧？”
许鲸点头，笑道：“那感情好，出去那么多年，就差这么一口，一想到家里的小鱼干都想流口水。”
仁源生活区的小鱼干特地用塘里或者河里的小杂鱼制成，一般都会挤掉肚子洗干净，讲究一点的，还会把脑袋给掐去，用大铁锅烘干。烘出来的小鱼干又香又韧，配合着米酒，蒜苗，辣椒一炒，那滋味别提了。
许鲸这些年做的挺精细，食材也很新鲜美味，这一乡味倒挺少吃。主要是随身灵田的水塘里根本不怎么产出小鱼干，捞上来的都是大鱼，大鱼虽然好吃，但相比起那种连骨头都可以嚼碎吃下去的小鱼干，总归是另一项风味。
双花婶看到驾驶座上坐着的齐云至，有些好奇地问，“那个还是你哥？”
齐云至陪许鲸回来过，仁源生活区里不少人都记得许鲸有一个哥哥，不是亲的，许鲸出去后就住在他那哥哥家里，由他哥哥供养上学。
许鲸回头看了一眼，眼睛里都是暖意，笑道：“嗯，不过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是已婚夫夫。”
双花婶惊讶地看了许鲸一眼，没想到他还没读完大学，这么早就已经结婚。不过从许鲸的穿着打扮上来看，他这婚结得并不差。
华国通过同性婚姻法已经有许多年，哪怕仁源生活是这种偏僻的小地方，也有同性结婚的恋例子，不过比较少而已，大家早已经见怪不怪。
双花婶心里有点别扭，却没说出来，拍拍许鲸的胳膊，她笑道：“结婚了好，以后好好过日子，互相扶持。你不是要去找良子他们，趁时间还早，赶紧去。他们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正在等你。”
许鲸同双花婶告别，坐上飞车往梁良子家开去。
飞车才刚到梁良子家门前，那扇虚掩着的院门就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高大黝黑的壮实青年从院子内走出来，和许鲸对视一眼后，轻轻捶了他一拳，“好多年没见，要不是你的轮廓没有太大的变化，我还真认不出你。”
“你也是。”许鲸回他一拳，道：“说实在的，不在你家门口，我在路上碰见可能真的认不出你，你变化好大，结实了好多。”
“嗳，天天做农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锻炼下来，想不结实也难。”
两位小伙伴以前偶尔还会通信，随着许鲸上了大学越来越忙，就很少接到小伙伴们的信件了。现在大家不怎么通信，感情还在，除了刚见面那时候有一些拘谨，接下来很快就消除了隔阂。
许鲸问：“爱光和化禹他们在生活区里么？”
“爱光在，他跟我一样在家务农，估计很快就会收到消息赶过来。化禹不在，他已经出去外面读大学了，读的是医学院，今年刚考上，他说要过去那边挣学费，已经提前过去了。”
许鲸点头，他们几人中读书最厉害的是他，接着就是梁化禹。梁化禹出身中医世家，现在草药受W射线污染严重，很多中医都转行去做了西医，梁化禹家也是，他父亲务农，其他长辈都是投入了医学之中。
许鲸真心为他高兴，“挺好的，读完出来就能去外面的大医院做医生了。我记得她一直对医学挺感兴趣，小时候还把他们家传下来的药书给背了下来。”
梁良子道：“是啊，我们三人当中，他脑子最灵光，目标也坚定，说读书就背着书包去读书了，不像我们半途而废。”他说完面向齐云至，“不知道这位是？”
“我哥，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也是我丈夫。”
梁良子吓了一跳，一方面为他的婚姻对象是位男性，一方面也是为他的早婚，“你怎么结婚结得这么早？”
受W射线影响，活下来的人都比较长寿，人类的人平均寿命已经达到了八十五，最长寿命突破了一百六十。
现在晚婚晚育的观念十分盛行，许多人四十岁结婚都不觉得晚，哪怕仁源生活区这种乡下地方，大家的结婚年龄也会控制到二十五以上，三十以下。
当然有一种情况例外，比如某家人特别穷，养不活儿女，就会早早让儿女结婚，期望儿女通过婚姻去一个更好的家庭，实现温饱。
许鲸毫不避讳地牵着齐云至的手，晃了晃朝他笑道：“你们应该见过我哥，我们很早就在一起了，我实在想早些跟他组成同一个家庭，一到结婚年龄就迫不及待地去结了婚。我去结婚时就在十八岁生日当天，工作人员还问了我好久，问我是不是自愿的。”
许鲸当时很紧张，现在再说起这些事情来，倒觉得挺好玩。
梁良子刚开始还觉得挺奇怪，面对齐云至也很别扭，哪都感觉不自在。现在听许鲸幸福地娓娓道来，心中那点不适应云消雾散，倒挺羡慕了，“你们感情真好，我现在还是老光棍一条，想谈恋爱都找不到人跟我一起谈。”
“怎么会？兴许是缘分没到吧，缘分到了就挺好了。早结婚有早结婚的好处，晚结婚也有晚结婚的妙法，急不来。”
没一会，梁爱光也来了，许鲸照例跟他介绍齐云至，差点没把他的下巴给惊掉，不过他适应良好，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眼睛放光地在许鲸和齐云至身上来回看了看，道：“小禾你真酷！没想到你真的找一位男性结婚了，结婚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棒？”
“嗯，找对了人，结婚的感觉的确挺棒。我现在感觉超幸福，因为有家庭，心里有满满的动力去奋斗自己的事业。”
这么一说，两人才想起来，还没有问许鲸现在在做什么。
“我是小研究员，这次过来是因为在附近的实验基地有个研究项目。”许鲸道：“很多年没见，我很想大家，就拉着我哥过来看看了。”
梁爱光和梁良子有些难以置信，梁良子问：“你现在居然还成为研究员了？你不是大学都没有毕业吗？”
“只是跟组研究而已。”许鲸笑道：“我不是主力，就打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