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商量
许鲸一共收到铁皮石斛十五斤二两,丹参二十七斤,野生灵芝三十三斤,野生金果榄十六斤,除此之外还有撩哥王、田七、白芷、当归、麦冬、徐长卿若干。
在守望号的检测下,许鲸一一记好账,与生活区的人约定,等过了年,他把药材卖了再来结账。
仁源生活区的村长梁成显见他们摊子铺得比较大,亲自过来,和几个声望比较高的老人一起给许鲸他们做见证,药材买卖的双方当场写契书画押,明确数值。
许鲸现在手头上倒不是没钱,只不过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实在有些太打人眼。他现在一少年单独住在一边,说不得有些心不好的人会出什么坏主意?
身边有齐云至,许鲸倒不怕他们,不过大过年的,许鲸不想平添晦气。
再者,这般将整个生活区的利益与他绑在一起,有什么事生活区的人也乐意伸个援手。他要是耕种,生活区的人应该也会指点,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还得赖他们提醒。比如春耕的时节,比如施肥,比如打顶,有一些事,没做过农活的人不知道,看书看不来,还得看个人的实际经验。
能将药材收上来是多方共赢的事情,许鲸很高兴,仁源生活区的人也很高兴。
这些药材放在家里也是放着,能卖出去,大伙都很高兴,对许鲸的提议并无异议。
双花婶几人帮许鲸把药材背回家里,等他进一步处理。许鲸拿出糖果瓜子请大伙吃,客客气气送她们出门,互道新年快乐。
几位婶子都邀请许鲸去她们家吃饭,许鲸婉拒。
此时临近下午五点钟,太阳已近下山,整个仁源生活区浸在厚重的年味里,不时有爆竹声响起,一阵阵欢声笑语伴着硝烟的味道传来。
许鲸不时看见小伙伴或更小的孩子拿上干净的小鼎去大晒谷场旁边的沙堆上装沙子,这些沙子装在小鼎上是为了插香烛。大年夜,一桌好菜做好之后,活人暂时不得享用,得供过神和祖先才能大饱口福。
许鲸站在门口看了看门外浓重的暮色,家家户户厨房顶上都冒着炊烟。
杀鸡宰鸭烹鹅,浓郁的香气渐渐传开,预示着仁源生活区的人正在过一个丰足年。
许鲸拉着齐云至的手,“齐大哥,我们也回去做饭吧,你帮我烧火。”
新鲜的鱼养在水缸里,许鲸挽起袖子捉出来,用刀背在鱼脑袋上一拍,接着剖鱼。去鳞去腮去腹膜,除鱼鳔外,其他内脏都不要干干净净,一条鱼放到水里一冲,全身都是肉。
鱼要糖醋,大盘子将鱼装起来,切姜丝,切葱末,切蒜白,切干辣椒,热热闹闹地配了一盘。
提前煮过水的野鸟拿出来,放到菜板上咣当斩件,斩完野鸟还能拼回原状。
发蘑菇,发笋干,切萝卜,切酸菜,切香菜,切蒜苗,切辣椒……许鲸在一旁热热闹闹地配了一盘又一盘。
齐云至在一旁,沉默地洗着菜,他洗菜快速而优雅。两人并不怎么闲聊,然而在这年夜,两个在烛光下站在一起的人显得格外温馨。
糖醋鱼,蘑菇炒鸟肉,萝卜炖鸟肉,香辣鸟肉丝,韭菜炒蛋,酸菜炒五花肉,笋干炒五花肉,蒜苗回锅肉,酸辣土豆丝,白菜肉丸汤,热热闹闹十个菜,十全十美。
现在天气冷,菜多也不怕放坏。年夜饭自来如此,多做一些,年初一,甚至年初二便不再开火,表示年年有余。
许鲸租的梁学愚家有一张大圆桌,十个菜摆在圆桌上,刚好摆满。
许鲸蒸了一大锅米饭,新出炉的米饭清香四溢,许鲸和齐云至闻着都饿了。
两人不需要祭祖,不需要敬亲朋,盛好饭,两人趁着热菜热饭,直接开始吃起来。
为了这个年夜饭,许鲸不惜重金买了许多调味料,在调味料充足的情况下,配上许鲸的好手艺,菜肴的味道十分令两人惊艳。
两人平时吃得不算差,这顿饭却依旧勾起了两人的馋虫。两人并肩而坐,大快朵颐,别提多满足。
吃到一半,许鲸猛然想起来,忙跳下椅子,从柜子里翻出一瓶酒,拿两个干净的杯子,每杯倒两口酒,一杯给自己,一杯给齐云至。
“齐大哥,我们碰个杯,祝我们以后的生活越来越好。”许鲸握住齐云至的手腕,让他手中的酒杯和自己的轻轻一碰,听过一声清响后,许鲸仰头把酒干了。
酒入喉,顿时翻起一丝苦辣意,许鲸不禁吐吐舌头,忙夹一筷子回锅肉入口将酒意压下。
齐云至眼里流露出笑意,学他的样子将酒倒入口中,而后淡定地挟菜吃。
许鲸战斗力远不如齐云至,吃到晚上九点多钟,他实在吃不下了,盛了一碗白菜丸子汤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边看齐云至吃饭。
齐云至平时仿佛远没发挥自己的食量,此时他吃了五碗饭,人却依旧淡定优雅。
韭菜炒蛋和白菜丸子汤必须吃完,不能剩。齐云至吃到最后,以白菜丸子汤收尾,慢慢将整盘汤喝完。
许鲸抱着肚子看着他吃,眼里满是惊叹。
一顿饭慢慢吃,从八点多吃到十点多,许鲸和齐云至一起将菜放到壁橱里。齐云至收好碗筷,放到水池边,从缸里舀出水来洗碗刷锅。
许鲸不和他抢,只是倚着门框含笑看着他。
齐云至洗完碗筷,用旁边的布擦擦手,走过来忽然抱起许鲸,将他抱入房间。被压倒两肋旁边的痒处,许鲸禁不住笑倒在他臂弯里。
齐云至将他抱入房间,掀开被子让他睡。
许鲸低声道:“还没洗澡。”
齐云至脱下他的袜子,让他穿鞋,自己提着木桶去煮菜后面那口锅和大锅里舀水。
许鲸拿上贴身衣服去洗澡,见他舀出那么多水,有些懵,“一起洗?”
齐云至不解,反应了一会,皱眉问:“不能一起洗?”
许鲸倏然想起他胯下那巨大的阴影,脸红得快滴血,“还是别,齐大哥,你先洗,我等会再洗。”
齐云至闻言顿了会,没多问什么,转身离开,“你先。”
许鲸兑好冷水,抹上洗发水和香皂,快速洗头洗澡,冲干净自己,穿上衣服回床上,“齐大哥,我洗好了。”
齐云至跟他错身而过,要走进浴室,见他头发正滴水,伸手揪住他,大掌拿着毛巾,温和而又带了点力道地帮他擦头发。
靠在他腰腹中间,许鲸整个鼻端都是他的味道。直到许鲸的头发被擦得半干,只剩一些湿润的水汽,齐云至方道:“好了。”而后自己去舀水洗澡。
许鲸离开他的体温,被冷空气激得一哆嗦,忙蹿上床。
在床上窝了一会,许鲸从床头柜里拿出两个红包,一个放在自己枕头下面,一个放在齐云至枕头下面,这才蹭蹭枕头,满足地窝到被窝里。
齐云至洗澡洗得很快,他回来时许鲸刚躺下。齐云至吹灭床头的蜡烛,掀开外面的被子,坐上床,打算躺在许鲸旁边。
然而一躺下去,齐云至立刻感觉到枕头有异样,他掀开枕头,往下一摸,正巧摸到红包。他拿出来,在黑暗中疑惑地捏了捏。
许鲸感觉到他的动作,握着他的手将红包重新塞回枕头底下,带着笑意道:“别捏了,这是用来压岁的红包。齐大哥,我们快睡吧。”
齐云至没有异议,将许鲸半拥在怀里,安静地入睡。
按传统习俗,新年得早起,要不然这一年都会懒。许鲸怕自己起不来,硬是用守望号调了个闹钟,在六点钟的时候,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坐起来。
齐云至动作比他迅速得多,听到铃声,已经要起床穿衣服。
许鲸伸手往他腰腹间一抱,迷迷糊糊地说道:“齐大哥,新年好。”
愣了好一会,齐云至回道:“新年好。”
许鲸凭借小小的身子压着他往床上倒,跟抱着抱枕一样,“齐大哥,我们再睡个回笼觉吧,今天不用干什么,睡到中午也可以。”
在年前,许鲸一直来回奔波,早累得不行。现在能休息,他骨头架子都快撑不起来,更别说起床干别的。
齐云至并不困,不过见许鲸这模样,还是陪着他再睡了个回笼觉。
两人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多,洗漱完,许鲸和齐云至将昨晚的饭菜热了热,对付完一顿,又回去睡午觉。
这般吃吃睡睡,直到年初三,许鲸才精神饱满地爬起来,准备新一年的工作。
年初六之前,家家户户都走亲访友或在家休息,并不动工。许鲸整理了下房前屋后,主要也是在休息。他有时会跟齐云至去大晒谷场晒晒太阳,顺便听听仁源生活区的新闻。
梁学愚的三个儿子都回来过年了,许鲸第一次见到梁学愚的大儿子,也是他房子的房东。
梁学愚的大儿子梁弘量过完年三十三,已算大龄男青年,她母亲饶金凤在年前年后这段时间见天儿押着他去相亲,与人闲聊言谈之间也多求人给儿子介绍女朋友。
许鲸在大晒谷场见过梁弘量一次,他长相斯文,身量颀长,看起来和仁源生活区的居民并不一样。
饶金凤在晒谷场上请人给他介绍女朋友时,他满脸无奈,看向老母亲,却又包容地笑笑。
许鲸看着他,心里猜测他是否性向为男,才这样抗拒相亲。
外人的事情,许鲸不好多言。年初六,他在家清点药材,所有药材经守望号扫描过,能用的比三分之一多一点,许鲸由此拿到五百多积分,配着原来的三百多,他手中的积分一下子变成了八百多。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他起码需要三千积分才勉强够给齐云至看病。
外面土还没化冻,寒风依旧料峭,许鲸顾不得那么多,寻思着不如进山一趟,再挣点积分。
他那小身板没什么杀伤力,进山也弄不到什么,但齐云至可是人形大杀器,他进一趟山的收益远不是许鲸能比拟。
糜子峰后面是虎头峰,虎头峰再往里就是一连片的原始山林,仁源生活区里谁也不知道这片山有多深。
仁源生活区的人们三申五令,不许自家孩子靠近虎头峰。据传,虎头峰再往里,山上不仅有野猪野狼,还有虎豹,厉害的野兽一大把。传言,有孩子进了虎头峰,再也没出来,被山上的野兽叼走了。
许鲸不怕这些,他只是担心,现在已经立春。山上野兽身上的脂肪经过整个冬天的消耗,已经消的差不多。冬天万物凋零,上山也采不着什么。他若是在此刻上山,会不会连转悠好几天都没什么收获?
想是这般想,许鲸最终还是决定上一趟山。在家闲着也闲着,好好利用这段时间,还能往回挣点积分。
许鲸一大早上的山,整个仁源生活区也没有谁发现他已经不在家。在山上过了两夜,许鲸望着新收获的一百二十七点六积分,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
过完年,许鲸已经十二岁,这半年来,他像饱吸雨露的竹笋一样,悄悄长高了不少,现在已经有一米三出头,脸上的轮廓也略带少年人清瘦的模样。
现今在路上,任谁撞上许鲸也不会认为他只是孩童。
年初九回到仁源生活区,许鲸估摸一下时间,带着账本和钱,将药材的钱挨家挨户送了过去。
大伙儿都很热情,家家都想留他吃午饭。也不乏有人明里暗里打听,现在的药材行情怎么样,他把药材卖了哪里去了?
对于这些刁钻的问题,许鲸一律笑笑不回答。
清完账,许鲸来到梁学愚家,打算跟他商量种藕的事情。
许鲸租了梁学愚家两亩田,大的那块田他打算用来种当归,种子他已经买好了。当归为深根性植物,入土较深,喜肥,怕积水,另一块田种藕刚好互补,田里可以挖回字形深沟养鱼虾,挖出来的土堆到种当归的田里。
要是种当归的田里有积水,便可以直接排到藕田里。
许鲸前世时研究过一段时间桑基鱼塘,种桑养蚕这种事情他做不来,不过养鱼种药材的原理一样,都是施行一个生态循环。
他想倒是想得挺好,但田只是租来的,究竟能不能成,还得看梁学愚那边的意见。
梁学愚是典型的农人,非常看重自家的田地,许鲸有点担心说不动他。
来到梁学愚家时,他家大儿子梁弘量来开门,许鲸有些诧异,不过很快调整面色,礼貌地点头,“弘量哥。”
“快进来。”梁弘量招呼他,“来找我爸?”
“嗯,想找学愚公商量事情。弘量哥,你什么时候上班?”
“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梁弘量笑笑没有多说,他给许鲸倒好茶后就回了房间。
饶金凤和梁学愚都在,许鲸见他们两口子面色不好看,心里咯噔一下,恐怕此刻来谈挖田的事情有点悬。
梁学愚不愿意别人看出自家的窘境,他咳嗽一声,粗声问许鲸,“你小子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许鲸当没看到他的脸色,道:“学愚公,我来找你想说说那两块田。”
“田怎么啦?不想租想退租啊?我跟你说,我们按了手印,你要是退租,我只退八个月的钱。现在都开春了,你让我租给别人,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
许鲸见他梗着脖子在生气,忙安抚道:“没有,不是退租,我是想改造一下。我们这边不是经常种稻养鱼吗?我看田里还没挖沟,就想跟您商量一下,挖条沟养鱼。您放心,等合约到期后我会帮您恢复原状。”
梁学愚眉头一皱,本能地要拒绝,一听许鲸的理由,又不好开口。
为了多挣几个钱,这里家家户户都会在种稻子的同时边养鱼,他以前租田给人家也是会挖沟。至于恢不恢复原状,还得看对方人品,人品好,人会帮忙恢复原状,人品不好,还给他的时候田还是有一圈深沟。
要搁以前,梁学愚拒绝也就拒绝,但现在不能这样行事。一则,他儿子还没娶媳妇,总得混个好风评才好跟媒人谈嫁娶。二则,许鲸年前刚在仁源生活区收药材,大部分人家都跟他有生意来往,梁学愚不想得罪他。
叹口气,梁学愚皱着眉头道:“你要挖沟,可以,不过到时得帮我恢复原状,这一条我们要白纸黑字写下来,省得到时谁耍赖。”
许鲸点头,“这当然不成问题,我现在就给您写吧。”
喝茶的功夫,许鲸接过饶金凤递来的纸笔,快速写了一份合约补充版。
饶金凤不放心,把合约拿回去大儿子房间,让他看过,才出来跟许鲸点头。
许鲸笑笑,“学愚公,金凤婆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我得抓紧时间请人帮我挖一挖沟。”
“等等。”梁学愚叫住他,“还有一件事,先前没来得及跟你说。”
“啊?什么事?您说。”许鲸停下脚步。
梁学愚见他警惕的模样,眉毛一抬,不屑地喷口气,“是好事,我还能坑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