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慕染去的是一家偏僻的咖啡馆，点了两杯摩卡，耐心等着周妍过来。
后者大约过了十分钟终于抵达。
最近天气已经开始降温，周妍出门时穿上了一件薄款风衣，落座时，慕染看到她的打扮，有些轻浮地吹了声口哨。
这是她年少不懂事时，和她班里那些男同学学来的手段。
抛开周妍人品不谈，不可否认，她的确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本身皮相不错，又常年混迹于娱乐圈，穿衣风格就能超越常人一大截，非常符合慕染的胃口。
“不好意思，出门晚了。”周妍坐下来，抿了一口眼前的咖啡，说。
慕染无声摇摇头，笑着回，“没关系，我也刚到。”
说完这句话，二人却又同时沉默。
毕竟不是多么熟悉的朋友，要谈的也并非简单轻松的事，无论谁先挑起话题，都似乎会显得贸然。
半晌，还是周妍先开口，她整夜没睡好，脸上一松懈下来，就显露出一丝被粉底遮盖住的不安，“慕小姐……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会找上我吗？”
慕染闻声抬眼看她一眼，随后端着咖啡杯仔细抿了一口，这才回答说，“可惜了，来之前我打了一个赌，赌的是你不会问我这个问题。”
周妍听到她这句话又开始沉默，她低头搓了搓自己的双手，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抱歉，让你失望了。”
慕染不置可否，看着她眼角画得一丝不苟的眼线，慢腾腾地说，“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足够大胆的女人。”
野心大胆，这曾是慕染最讨厌的女人身上的特质，可也正是她最欣赏周妍身上的特质。
周妍身形一僵，莫名有些局促起来，她抬头看着慕染，“所以你不打算帮我了吗？因为我不合适了？”
慕染却摇摇头，右手将耳畔的一缕卷发勾到耳后，笑道，“恰恰相反，你更适合了。”
没有软肋一意孤行的女人适合，可有所顾忌有所迟疑才能让她更好地掌握事态走向。
慕染并不喜欢失控。
“为什么？”周妍有些惊愕，看向慕染的眼睛里全是不解。
她其实内心深处有些害怕慕染，从她一开始以那副势在必得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对她莫名感到恐惧。
她完全看不透她的心思，更猜不出她想要做什么，而未知总是让人害怕的。
后者微微挑眉，面带戏谑，半真半假地说，“如果我说是因为这样，我就不怕你会在背后捅我一刀，你信吗？”
周妍脸色一白，没说话。
她能保证不背叛她吗？
不能。
因为慕染不信任她的同时，她也完全不信任她。
二人的身份，美其名曰“合作者”，可哪怕是夫妻，大难临头也会各自飞，更何况是她们这样脆弱的关系。
见她脸上现出迟疑的表情，慕染也不生气，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继续说，“没关系，我知道你做不到，你又不是我的手下，我不需要你对我忠诚。我只需要你至少在我们还拴在一根绳上时，不要对我产生偏见就行，否则，我也不能保证一直站在你这边。懂吗？”
慕染直白的话让周妍脸颊短暂地红了一下，然后她认真思索片刻，终是点点头，“我懂。我知道了。”
“那你需要我怎么做？”终于，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很简单。”慕染的笑容终于显出两分真心实意，“出名，爆火。”她一字一字说。
“什么？”周妍听完满脸不可思议，来见慕染之前她做足了准备，甚至考虑过如果她让她做的事会触碰到法律底线，那她要不要昧着良心和人性答应。
可无论如何，她没想到，慕染会对她说出这几个字。
“当然，还有一条，让费雪身败名裂。”
慕染终于从她口中吐出了这个名字。
而直到此时此刻，在听到慕染说出那个名字时的语气，周妍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慕染要选择她。
“你恨她？所以想借我的手来报复她？”不知为何，这个答案反倒让周妍的恐惧缓解了，她看着慕染，一直惴惴不安的终于落到了实处。
比起一无所知被慕染牵着鼻子走，还是这种实实在在的目的更让她心安。她无意去探究慕染和费雪究竟有什么过节，她只要知道，慕染这块馅饼并非从天而降，这就行了。
“恨？呵，”慕染冷笑一声，“你未免太高看她了。”
“我只是不能忍受她那么趾高气昂又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一切推崇和名声罢了。”
周妍此时终于恢复了一些往日的冷静，整个人气质都随之一改，显出些不同寻常的魅力来。她不慌不忙地拿起茶匙轻轻搅了搅杯中的咖啡，随即嘴角扬起一抹笑，对她说，“你不用过多解释。毕竟我对你们的故事并不感兴趣。”
“而你也绝对放心，在将费雪视作敌人这一个观点上，我们永远都会保持一致。”
……
“下个月perry家会办一场新装秀，我会去给你联系，在此之前，除了把自己腿摔断以外，你做什么，我不会干涉……”临走时，慕染对周妍说，顿了一顿，她又笑着看了周妍一眼，“当然，如果你能通过徐梦白给费雪找些不痛快的话，那我会很乐意的。”
经过一下午的谈话后，周妍对慕染的戒备心再没有来时重了，闻言，她也笑了笑说，“我懂你的意思了。我尽量……”她耸耸肩，“但其实，我觉得只要我一天没离开徐梦白，费雪就永远都会不痛快。”
“那可真是个好消息。”慕染挑了挑眉，拿起手包站起来，向周妍伸出手，“合作愉快。”
后者也随着她的动作站起来，捏住她的手掌，“合作愉快。”
“需要我送你一程吗？”出门时，慕染摇了摇车钥匙，问道。
周妍却有些暧昧地朝她眨了眨眼睛，“不用了，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他，还能指谁呢？
慕染心照不宣地笑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再见。”
告别周妍，慕染坐上车准备回家，可就在发车的一瞬间，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在导航系统里输入了一个名字，然后转动方向盘，驶进了车流里。
慕染今晚来陆青水这里完全是临时起意，所以来之前她也没想过要叫上秦庭，本想吃点东西就走的，可谁知刚进门，竟看到秦庭穿着一脸土黄色的围裙，端着一个银色烤盘，迎面撞上来。
后者谁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她，脸上顿时浮现出心虚之意，张望了一眼四周，匆匆对她说了句，“你去里面等我一下。”然后就端着盘子逃似地去了外面。
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慕染不好发作，可也挤不出什么笑脸，沉着脸进了里间。
这个房间原本是店里的包厢，后来时常有陆青水的朋友过来，就改成了专门招待朋友的房间，此时里面空无一人，窗户开着，外面的夜风吹进来，把慕染的脸色吹得更冷。
秦庭没让她等多久，几乎是她前脚刚坐下，后脚她就跟了进来。
这会儿倒是把围裙脱掉了，只是匆忙中却没整理好衣服，里面衬衣的衣领皱巴巴的，还有一半裹了进去。
在慕染看来，这已算是极其狼狈的装扮了。
“慕染，你怎么来了？”她面带不自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故作镇定地在她面前坐下。
见慕染不说话，她便更显慌张，有些不安地站起来，“你是不是饿了？我去让陆青水给你做点爱吃的……”
“坐下。”慕染冷冷打断她。
后者身体一僵，满脸惨白，悻悻地坐了回去。
“说吧，你放着好好的副主编不做，在这里干什么？在这个破烧烤店里当上菜小妹？”
“秦庭，你可真能干真有追求啊。”
慕染冷笑一声，“如果我今天不来，你还准备瞒我多久？”
秦庭脸色瞬间变得特别难看，“慕染，你能别这样吗？陆青水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只是觉得工作太累了，想暂时休息休息而已……”
“而且这是陆青水自己努力经营的店，他有多么不容易，你都知道的。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生来什么都有，别人也是用尽全力在生活，你没资格歧视任何人！况且，当初是你让我放手去追他，那此时此刻，你为什么又要露出这种表情……”
“呵，”慕染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这就开始护短了？”
“你这会儿嫌我说话不好听了？这会儿正义凛然，觉得我嫌贫爱富了？那当年你死乞白赖求着我拉你出这个火坑的时候怎么不这么理直气壮？我是让你放手博爱，那我让你放下自己那么努力挣来的体体面面的工作去跟他一起堕落了吗？！”
“你用了多少年变成现在这样？付出了多少努力获得今天的成就？现在来告诉我，你不要了，就为了一份见鬼的爱情……”
“你说得对，我是没资格看不起别人，别人安于现状，管他是当服务员还是当乞丐，只要是他自己选择的，我都可以尊重他。可是你，秦庭，我今天就是看不起你！”
“你别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帮忙？休息？呸！你tm就是为了一个破男人，要撇下一切，去当一个愚不可及的蠢货！”
“你以为你很伟大吗？为了一个心爱的男人，义无反顾。可我告诉你，你那见鬼的爱情，在生活面前，一文不值！真正的爱情不是你一味的降低身份去屈就他，他如果爱你，就不可能会安于现状！说到底，你们之间根本不是爱情！”
她那一句句难听的话让秦庭瞬间丧失一切理智，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谁都不能贬低她的爱情，即使这个人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内心愤怒而悲伤，眼泪夺眶而出，表情又怒又窘，口不择言道，“慕染，别自作多情了！你以为你是我的谁？我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凭什么管我？！”
“你看不起我，看不起陆青水，那你又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吗？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一个被父母抛弃，被男人背叛的可怜虫！”
“你又有什么资格能冠冕堂皇地坐在这里对我说这些大道理？！”
“你这种人，这辈子都没被人爱过，居然还在这里对我说爱情，你才是可怜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