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出击-1
当林炎带着萧图和露娜到达实验楼时，陈嘉穆和爆破队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天色渐暗，摇曳树影被还带着闷热的晚风吹得簌簌抖动。林炎先和陈嘉穆身后四位穿着防爆服的国安部爆破队工作人员打了招呼，然后对陈嘉穆指指萧图，“等会儿跟他走。”
陈嘉穆看清萧图的脸，倏地瞪大眼睛，犹豫一会儿，没敢问什么，然后紧张兮兮把林炎拉到车旁，打开后备箱，“林老师，萧哥刚才说让我弄把枪给您。你们今晚……这到底是有什么计划？是要炸哪儿？”
林炎微笑道：“炸章鱼实验室。”
陈嘉穆迅速消化了这一信息，当即指挥四位队员，“要炸这栋楼的地下一层，从那边有个楼梯能下——”
“哎哎哎！”林炎赶紧喊停，“不是这个章鱼实验室。”
“那是……”陈嘉穆问到一半，猛然反应过来，给林炎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林炎点点头。
陈嘉穆也不蠢，立刻领悟，压低声音，“那我们怎么过去？”
林炎朝萧图的方向示意，“他带你们，从北门出去的小巷就是穿越点。”
陈嘉穆的眼神不自觉往萧图身上跑，同时也没忘了对林炎千叮咛万嘱咐，“林老师这枪您可千万别丢了。之前萧哥有两把枪被扣在对面，我帮他填表格填了十来页……”
“知道了。”林炎从陈嘉穆后备箱拎出一条战术腰带，“这个也是给我的，对吧。”
陈嘉穆没想到林炎心这么野，一时没敢告诉林炎那其实是萧越的。按陈嘉穆的理解，萧越要给林炎枪只是让他防身，可林炎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林炎装配腰带，分出神来问陈嘉穆，“这上面怎么还有步|枪弹夹，步|枪呢？”
陈嘉穆憋到现在，终于不能不说了，“林老师其实这个……是萧哥的。而且您确定您想要□□吗？您……会用吗？”
林炎神色微顿，而后将腰带解下来还给陈嘉穆，扬着眉梢笑了笑，“小时候学过一点理论知识，没真正用过。这个还是留给萧越吧。”
林炎说罢收枪，把遥控扔给萧图，“交给你了。带他们过去。记得拉警戒线，别让无关的人靠近。”
萧图问，“你呢？我在巷口等你？”
林炎说：“我带露娜去拿药，你就在那儿等我吧。”
萧图答应，带着陈嘉穆和爆破队离开。林炎召唤露娜，同露娜一起向实验室走去。随着章鱼实验室大门打开，林炎又在门旁啪嗒一按，灯光霎时洒遍整条走廊。
实验楼旁安静无声，想来萧图已经带着陈嘉穆和爆破队前往小巷。
两人走到时空裂缝门口，林炎熟练地在墙壁按上掌纹。光点渐明，白光闪现，大门豁然洞开。
“欢迎你，我的客人。我等待许久，终于有人来了。”
门内的阚闻海依然按照程序，向来者发出一成不变的问候。
露娜蹦蹦跳跳地进了时空裂缝，马尾辫在身后一甩一甩，“爷爷，我们要来拿药！”
阚闻海笑眯眯望着露娜，目光慈爱，如同望着后辈的真正老者，“我们的小露娜长大了，真好。”
林炎站在时空裂缝门口，没再向前。
而是倒退一步。
露娜忽有预感，猝然回头，“爸爸！”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萤火般的光点填满大门，林炎站在光线交界之外，大门边沿迅速向内靠拢，模糊光晕侵袭，林炎的身影转瞬消失。
“爸爸！”
露娜的声音带上哭腔，被恍然恢复坚实的墙壁切断了半截尾音。走廊再度安静，林炎心里疼得一激灵，像被猫爪子抓过一样。可露娜那么不听话，除了将她今晚关在时空裂缝，林炎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保护她。
林炎甩了甩头，努力不再想起刚才那一幕，踏着大步走出实验室，到烧烤店旁的小巷找萧图。
萧图已经等在那里。见林炎过来，萧图问他，“把露娜关起来了？”
林炎没回答，“走吧。”
于是萧图按动遥控，两人迅速走入小巷。
爆破队比林炎先到实验楼，林炎到时，四人正在悄无声息拉警戒线。陈嘉穆颠颠儿跑了过来，“林老师，您来了。”
林炎没停步，“我得进去一趟。”
陈嘉穆在身后问，“哎林老师那您要不要换个爆破……”
“不用。”萧图回头，笑了一下，“在这儿等着吧，嘉穆。”
陈嘉穆听见萧图的语调，一时愣住，“你……？”
趁陈嘉穆愣神的工夫，林炎和萧图已经下了楼梯，走到实验室门口。第二空间中的章鱼实验室终于比第一空间有排面了许多，开门不再靠锁。萧图让林炎站在门口，正对传感器扫描视网膜。暗蓝光线闪过，白色大门缓缓敞开。
重新装修过的章鱼实验室，与之前林炎2困囚林炎的实验动物中心风格相同：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白色，白色地砖映着刺目白色灯光，几乎晃得人头晕。
萧图快步走着，在林炎前面带路，“病原体样本和他制备的药物都在主实验室。”
林炎问他，“有反应釜么？没有的话，咱们就得把东西带回去销毁。”
萧图说：“有。”伸手推开主实验室的门。
主实验室依然保持着与从前相仿的结构，只是其中不再堆满凌乱的实验用具，取而代之的是满屋柜格，炫耀一般展示着林炎2多年来的心血结晶。
林炎不由自主走了过去。
柜格周围温度极低。林炎身前，贮存着蓝色溶液的螺旋状容器悬浮在柜格之中，悠悠旋转。随着林炎抬手，全息投影在柜格前乍然出现——那是一个目录，可选择阅读病毒样本的形态、结构、功能等相关记载。
“林炎，别看了。”萧图提醒他。
林炎这才回过了神，和萧图一起快速将柜格中的样本与药物全都取了出来。
抛开敌对立场不谈，林炎着实十分敬佩林炎2的科研成果。虽然按照阚闻海机器人的描述来看，林炎2使用药物催化了智力进化，可这些令人叹为观止的作品全都出自林炎2之手，这是一个让人惊叹的、无可否认的事实。
林炎甚至略带遗憾地想，如果十三年前没有露娜那场变故，会不会他如今也也能取得与林炎2匹敌的成就——即使难以匹敌，取得其中一部分也是好的。
再往里走，墙边安静放着一架三角钢琴。白色烤漆细腻矜持，光可鉴人，灯光倾泻下来，如同流光溢彩的锦缎华美。萧图见林炎往那边看着，同林炎道：“从来没见他弹过。”
林炎惊诧，“你……从来没见过林炎2弹琴？”
这架钢琴一看就知价格不菲，林炎2摆着却不弹，着实暴殄天物。
萧图说：“从来没有。”
反应釜在隔壁小实验室。两人来去多次，将林炎2的心血全数丢了进去。萧图看着倒是毫不惋惜，林炎……说实话，不心疼是不可能的。虽然林炎2的药物有诸多不完备，可如果假以时日多加改进，或许能用在正途。
还有那些病原体样本。即使林炎2藉由它们做出诸多可怕的事，也不能否认林炎2是个天才。
萧图为反应釜设置高温高压，林炎站在小实验室外远远看着，一时走神，视线忍不住又往主实验室飘去。除了样本与药物，主实验室中还堆积了大量林炎2的藏书、实验记录，以及各路经过最新技术改进的精密仪器。这些东西很难带走保存，所以爆破是最好的办法。只是炸毁章鱼实验室2无异于林炎2费尽心思让第二空间的科技水平领先第一空间二十年，而林炎凭一己之力又把这二十年给拉了回来。
反应釜加温加压需要时间，林炎不想再看，折回主实验室搜寻易燃易爆物，萧图也跟着搜了余下的几间小实验室。
实验室内外各自分头忙碌。当林炎2的心血化作齑粉，终于冷却，林炎与萧图走出实验室大门。陈嘉穆满头冒汗地跑过来，扶着栏杆跟林炎挥手，“林老师，我们这边差不多了，大概还需要十分钟。”
林炎竖耳听了听，爆破队凿墙的声音仍然未停。这得亏整栋实验楼早已被林炎2霸占，一炮轰了简单粗暴，如果单一楼层精准爆破，大概效率没有这么高。林炎顺着楼梯走上去，问陈嘉穆，“爆破可以让我远程控制么？”
陈嘉穆说：“可以给您一个遥控。”
林炎说：“那太好了。东西部署好之后，你们就回去。”
陈嘉穆点点头，“好。我让他们回去。”停了停，又说：“林老师，我跟您和萧哥走。”
萧越没给陈嘉穆下令，陈嘉穆本可以不来。话说回来，即使萧越给陈嘉穆下令，林炎也不太忍心让陈嘉穆跟随他们涉险。这事儿说大了，该归国安部管，陈嘉穆有义务；可要是说小了，这根本就是私事，是林炎下手收拾不成器的另一个自己。然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放任林炎2为祸，早晚有一天，陈嘉穆也逃不了。
于是林炎没推辞，“可以。”
未过多久，实验室楼旁忽然隐隐传来车声。毕竟是在别人地盘，陈嘉穆没料到有人造访，紧张地搓了搓胳膊，“谁啊？我去看看！”
“不用。”萧图说：“是萧何。”
林炎回头。
这还是林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萧何。萧何比萧图看上去略瘦一点，面颊凹陷，显得有些阴鸷。黑色衬衫没有一丝褶皱，最上面的扣子敞开着，隐隐约约露出一点锁骨。
陈嘉穆傻了。毕竟在陈嘉穆的理解当中，他只能接受两个相同相貌的人出现。而当看清萧何手里的东西之后，陈嘉穆更是倒退一步。
附近光线不好，没有路灯，一开始林炎以为萧何手中拿着一个花盆。等到萧何走进林炎才看出来，萧何举着的，是一只手臂。
那是男人的手臂，从大臂处截断，栽花一样栽在一个圆柱形金属容器中。
萧图走过去，“东西呢？”
萧何把手臂扔给萧图，“你要得太急了，来不及把这东西弄好看一点，凑合用吧。还有这
个，”又递过去一个小些的立方体金属容器。“里面有十个，够不够？”
萧图看向林炎，“十个够么？”
林炎立刻猜出，立方体容器中应该就是穿越点的能量源。“够了。”
如果轰完章鱼研究所园区，想要尽快回来的话，何仰、宋文雍、陈嘉穆，再加上萧越和林炎自己，其实五个就够。
萧何没再多说，直奔主题，“萧琎呢？”
林炎说：“你跟我来。”
萧琎还在第一空间的章鱼实验室里睡得天昏地暗，现在要想穿越过去，距离最近的就是实验室走廊里的穿越点。三人进了实验室大门，林炎按动穿越遥控，深吸一口气，“来吧。”
说着，林炎率先跨过空间交界。
随着一步迈出，眼前光线忽然暗下许多。走廊里多出个人，逆着光线问林炎道：“你们怎么比我还慢？”
林炎适应了几秒，眼前萧越的脸才变逐渐得清晰起来，“搞破坏也没你想的那么容易。爆破队现在还没安置完呢，得再等几分钟。”
萧越已经换上了萧琎的装束，亮色桑蚕丝衬衫，领口开了两颗扣子，系着细领带，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纸袋中是上次林炎穿越从第二空间回来时穿的衣服。林炎接过纸袋，萧越又问，“咱闺女呢？”
林炎朝墙壁探了探下巴，“关里面了。”
萧图与萧何跟在林炎身后，也随着林炎出现在原本空旷的走廊。萧越与萧何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话。林炎拿出钥匙，走到主实验室门口，打开了门。
萧何抢了一步，率先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