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检查
江晚和秦曼文她们这种豪宅里生活的女人不同,她从十几岁开始，就混在男人堆里，跟着祝寿山进了祝家别墅,她也没有女儿家的矜持守礼,坐在沙发上交叠着双腿,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祝寿山吩咐了佣人给客人倒茶,也在江晚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见人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微微敛眸道：“我没记错的话，江小姐今天来,似乎是为了私事。”
江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淡笑道：“祝总说笑了,我们这样的家庭，哪里有什么私事？”
“……”
祝寿山见她直接把文件袋递了过来。
江晚说：“这是A城沿海的一个海运项目，算是我的诚意,祝总可以先看看。”
祝寿山没有迟疑。
既然人都说了不算私事，他自然也该拿出在生意场上的气度。
他正翻阅着文件，旁边有人端了茶过来。
“江小姐，请用。”
江晚微微偏头，正想接过，忽然看见了端茶的人。
她顿了一下，轻声笑道：“这位……是祝太太吧？”
秦曼文没想到她竟然认识自己，惊讶了一瞬,眼中不可抑制地闪过了一丝惊喜,她矜持道：“江小姐认识我？”
江晚反问道：“祝太太不是也认识我吗？”
“……”
这话说得就不太友好了。
江晚虽然有能力,但也不是爱出风头太高调的人，祝寿山从来没有带秦曼文出席过什么重要场合,因为他心里，其实是觉得秦曼文这样的人是上不了台面的。
秦曼文是怎么认识江晚的？
祝寿山原本还没怎么在意，这会儿突然审视地看了秦曼文一眼。
秦曼文心里微惊，面上不动声色道：“我认识江小姐不奇怪，和何太太他们喝下午茶的时候老是听她们提起你，年轻有为，让很多人都佩服呢。”
江晚又道：“我认识祝太太也不奇怪，前段时间在酒吧，我还遇上了秦俊宏秦少呢。”
秦曼文倏地一怔。
祝寿山顿时眉头一皱，很快调整好情绪，状似随意地问：“是吗？还有这样的缘分，江小姐和俊宏有交情？”
“交情谈不上。”江晚意有所指地说：“不过说起来，我能认识令公子，还多亏了秦少呢。”
祝寿山：“……”
他心底一沉，又看了秦曼文一眼，对江晚道：“江小姐这话怎么说？”
江晚接过茶抿了一口，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在酒吧喝酒的时候秦少突然提起他的弟弟，还给我看了他的照片，对令公子好一番夸赞，看来是真的喜欢这个弟弟。”
“……”
她说的随意，却显然话里有话。
江晚这个人，在A城只要有点身份的人，没见过她的人也听过她的传闻，如果是遇上别的人，夸赞自家弟弟自然是没什么，可是当着江晚的面夸一个男孩子，还给她看照片？这安的是什么心？
祝寿山脸色有些难看。
秦曼文不由得慌了。
她屈尊给人端茶出来，为的是和这个传说中的女强人套套近乎的，可这人对她的态度却很奇怪，看似亲热，却话里话外都在说他们母子俩居心不良。
她什么时候得罪这个人了？还是……俊宏得罪她了？
没等她开口，祝寿山已经转向她，声音冷硬：“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回你的房间去！”
“我……”
秦曼文还想解释，看了眼搅了一滩浑水还悠闲地喝茶的江晚，她心底微沉，咬了咬牙，转身走了。
江晚不紧不慢地把茶杯放回茶几上的小托盘里，评价道：“祝太太泡茶的手艺不错。”
祝寿山：“……”
一个嫁进豪门的富太太，连泡茶这种小事还亲自动手，这人是在暗示秦曼文别有用心，还是在暗示他苛待了自己的太太？
祝寿山忽然看不懂这个人的目的了。
江晚放好茶杯后道：“祝总看得怎么样？我的方案，对我们两家来说应该是双赢的局面，您在这场交易中并不会有什么损失，当然令公子也是。”
祝寿山轻轻蹙着眉，似乎还是在犹豫。
江晚也不着急，“祝总可以慢慢考虑，毕竟祝少爷现在还没有回来，不是吗？”
她状似无意地打量了一眼这栋别墅。
不仅是祝童没有回来，双胞胎的另一个人，也没有回来。
她又重新端起茶杯，敛去眸中淡淡的嘲讽。
两个孩子有家不回，祝寿山这个父亲做的……也是够失败的。
正在祝寿山看着文件思索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祝总，童少爷几分钟前登上了回A城的飞机。
祝寿山：……
祝童在飞机起飞之前，给邵铭发了条消息。
邵铭还在机场吗？
应该已经叫车走了吧。
没想到他这次登机，除了外公安排的人以外，还有别的人来送他，直到上了飞机，他心里都乐滋滋的。
不过邵铭在他检票之前跟他说的那个秘密是什么？
有什么秘密非得等他回去才能说？
祝童觉得他还没走就已经想折身下飞机了。
他叹了口气，手机忽然震动，他忙不迭地点开，连续好几条消息，都是邵铭发来的。
——我在机场外看着你飞走。
——到了给我发消息。
——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
祝童咀嚼着这几个字，心里暖洋洋的。
“少爷，该关手机了。”
祝童快速打字想回复“好”，结果着急手一抖，字还没打完，直接按进了输入框，被早有准备的另一只手按了发送。
机场外邵铭确实还没走，他站在一片空地上，收到了祝童给他的回复。
一个小写的h。
他很快反应过来肯定是没时间了，不然祝童那么谨慎的一个人，给他的回复怎么会不好好打字呢。
他又看向空中，果然没一会儿就看到了起飞的飞机。
他看着飞机飞往A城的方向，心想：等人回来，他要面对什么呢？
会被拒绝吗？
邵铭第一次没有计划地准备一件事，会有什么结果他也一无所知，如果失败的话……那就再努力吧。
祝童回去A城，没有通知任何人来接机，可他下飞机的时候，还是在机场看到了来接他的人。
祝莘看到从里面走出来和她有一张酷似的脸的人，大声喊道：“哥！”
祝童抬头看到有人朝他招手，不由得愣了一下，才加快脚步往那边走。
“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啊。”祝莘一如既往的朝气又活泼，一见他就埋怨道：“哥你太过分了，回来A城都不告诉我，要不是外公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祝童歉意道：“打算回来之后再告诉你的。”
他只是习惯了不打扰别人，与其跟人说了让人巴巴地等着，不如等到了再通知。
祝莘也知道他的性格，也没有真的怪他。
更何况她现在满心都是见到哥哥的喜悦，哪里还舍得怪他。
她一把抱住了祝童的手臂，似乎才刚看到刘叔似的，转头打招呼道：“刘叔好。”
刘叔一脸欣慰，“小姐好。”
他让两个孩子走前面，自己推着行李走在后面，看着并排前进的两个人。
明明是双胞胎，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两个人一静一动，少女活泼开朗，少年雅致恬静。
如果少爷没有身体不好的话，现在应该也是和小姐一样跳脱的性子。
可惜……
希望这次的检查，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在贡水县的这段时间，他是亲眼看着少爷一点点变化的，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性格上的，如果时间允许，他们的小少爷一定会长成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
“对了哥，你吃饭了没？”
少女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刘叔的感伤。
祝童道：“早饭吃过了。”
“早饭？”祝莘蹙了下眉，“飞机都飞了两个小时呢，现在都快下午一点了，你肯定饿了，刘叔，找个餐厅吃饭吧？”
来接机的司机自己打车回去了，现在是刘叔在开车。
祝童说饿也不饿，但是多少也能吃点，对吃饭的地方也没什么讲究，因为刘叔肯定会安排好。
车停在一家西餐厅外。
祝莘似乎是这家餐厅的常客，让刘叔放心去停车，自己带着哥哥先进去了。
餐厅环境没的说，只是看着菜单上的食物，祝童却不怎么有食欲。
他随便点了一份牛小排和一块甜点。
祝莘惊讶道：“哥你就吃这么点儿？”
祝童点头：“嗯，不怎么饿。”
祝莘：“……”
“那……那你要喝点儿什么吗？这家餐厅的饮品都很不错。”
饮品？
祝童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等在一边的服务员：“你们这里有布丁西米露吗？”
服务员愣了一下，摇头道：“抱歉，我们这里没有。”
祝童顿感失落，“那算……”
“不过客人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现做。”
服务员收到对面递过来的眼神，立即改口。
祝小姐也是他们餐厅的熟人了，在这种高档餐厅工作，服务员眼力还是有的，看这个小帅哥和祝莘长得这么像，不难猜出他们是什么关系。
祝童点头道：“那就来一杯这个。”
“好的。”
服务员拿着小本出去了，饮品很快送上来。
祝童从服务员里接过来。
祝莘看他端着杯子慎之又慎的动作，有些好奇道：“哥你喜欢喝这个？”
她虽然没喝过，但也知道这是奶茶店里最普通的一种饮品，很便宜的。
祝童下意识“嗯”了一声，咬住吸管吸了一口，倏地一顿，随即眉头轻蹙。祝莘道：“怎么了？”
祝童默了片刻，摇头道：“没事。”
没有邵铭做的好喝，有一种多余的味道，甜度也有点过。
虽然他也没指望能把味道做得一模一样，但是难免有点失望。
他从来没有跟人说过自己的口味，可邵铭每一次做出来的东西都很合他的胃口。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口味的？
有了对比之后，对西餐厅里专门为他做出来的饮品，祝童已经兴致缺缺了。
他把喝了一口的西米露放回餐桌上，心里想：任务结束回到A城之后，他大概再也遇不到会像邵铭那样照顾他的人了。
对了，邵铭。
突然记起什么，祝童从兜里掏出手机，飞机上开了飞行模式之后他一直还没有开机，说好到了给邵铭发消息的。
他拿手机的动作有些急切，祝莘狐疑地看着他。
祝童刚一关闭飞行模式，微信就弹出来一条消息。
——到A城了吗？
时间卡在半个小时前，正好是他们下飞机不久的时间。
邵铭连他的航班抵达时间都记得这么准确？
祝童不禁弯了弯唇，有种被人放在心上的窝心。
他回复：嗯，已经到了，正和小莘一起吃饭。
余光瞟到被他搁在桌角的饮品，祝童想了想，抬手拍了一张，给邵铭发过去。
祝莘沉默着看着他熟练的一番操作。
拍照分享趣事，这曾经是她的待遇。
不用问都知道哥哥现在是在给谁发消息。
【祝】：西餐厅里做的布丁西米露。
【邵】：味道怎么样？
祝童诚实回复：没你做的好喝。
【邵】：等你回来我给你做。
虽然是意料中的回复，祝童还是觉得心尖颤了一下。
【祝】：你为我做的事已经很多了。
给他做饭，给他上药，帮他做课堂笔记，还给他补习，现在又答应给他做饮品。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好啊？
正在心里感慨着，手机震动，聊天界面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祝童：“！”
少年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好半天，都忘了及时回复。
很快对面又发来新的消息。
【邵】：感动吗？
【邵】：感动你就以身相许吧。
祝童：……
后面妥妥的就是玩笑的语气了。
祝童不仅感动，还很震撼，他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依旧微微扬着唇。
祝莘就看着刚刚那杯他哥说喜欢喝的西米露，从他喝过一口之后就再也没动过。
刘叔走进包厢时，服务员正好上菜。
服务员端着牛小排放到祝童面前正想提醒客人用餐，被祝莘摇摇头制止了。
服务员微笑着点头，轻声退出去了。
这个过程中祝童的目光一次都没有从他的手机屏幕上挪开。
刘叔很自觉地站到了祝莘旁边。
别问为什么不站祝童那边，问就是觉得自己碍眼。
祝莘偏头看了眼，偷偷问道：“刘叔，哥哥在那边也总是这样吗？”
聊天聊到废寝忘食？
刘叔见她一副明白人的语气，略感意外，随即看了少爷一眼，沉痛道：“不，他们比这还腻歪。”
祝莘：“……”
最后还是在牛排凉掉之前，祝莘出声提醒了哥哥用餐。
吃完饭后，三个人一起回了外公家。
程老爷子日理万机，大白天的肯定是不会在家的，但是约翰逊医生已经在等着了。
是祝童让他在别墅里等着的。
检查的地方安排在自己家的医院，一切都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进行体检。
“现在就要去吗？这么着急？”
祝莘听人刚回来就要去做检查，不由得有些担心祝童的身体。
约翰逊医生道：“童少爷规定的每月一次的复查体检，已经推迟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最好是尽快进行检查。”
约翰逊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米国人，金色头发蓝色眼睛，三十多岁的年纪，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为了彰显他的身份，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有第二个人在场，他的白大褂从不离身。
他突然开口，别墅里其他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回复他，脸上的表情都是一言难尽的统一。
一般只有学生在考卷上需要联系上下文去理解一句话的意思，而根据上下文猜测语义，曾经是祝小少爷的日常。
大概只有程老爷子那样沉稳的人，才能在和约翰逊医生对话的时候面不改色。
偏偏说话的人毫无自觉。
祝童无奈开口打破沉默，“约翰逊医生，我们走吧。”
“好的，童少爷。”
祝童：“……”
其实回个“好”字就可以。
去医院的检查祝莘没有跟着，她下午在学校里还有艺术课程，晚上才能回来。
刘叔等在医院走廊里，约翰逊带着祝童按流程检查。
祝童曾经最厌烦做这些检查，因为除了一次比一次沉重的结果什么都不会有。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
他之所以这么急着做检查，一是为了能早点回去，二是为了让外公他们安心。
如果系统奖励没出bug，他现在除了比正常人体弱一点，身体上应该不会有任何毛病。
他甚至有点期待这次体检的结果。
“Amazing！”
准备做核磁共振检查的时候，约翰逊医生已经拿到了祝童最开始做的血常规的检测结果，一脸的难以置信。
“童，你的血常规检查，各项指标已经全部恢复正常，你是怎么做到的？这简直……简直是医学奇迹！”
祝童：“……”
他面不改色地揉了揉耳朵。
虽然他现在很想吐槽医生的语言，但他也理解医生现在的激动。
所有医学上无法解释的东西，都可以称作医学奇迹。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血常规检查，但是比起他以前各项指标乱飞的情况，这已经足够让人惊喜了。
祝童看着医生用各种浮夸的神情和他中西合璧的语言跟外公汇报检查的进度，一直对自己的病情波澜不惊的心也隐隐跟着激动起来。
不过约翰逊医生的语言真的好蹩脚啊。
祝童的分享欲又开始作祟，他默默拿出手机，打算给邵铭录一段语音。
结果他刚打开微信，约翰逊医生已经挂断了电话。
“……”
祝童看着医生道：“您能再说点儿什么吗？”
约翰逊脸上的激动还没有收敛，闻言惊讶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祝童说：“我想让我朋友听听您优美的中国话。”
说着他已经按下了录入语音的按键。
约翰逊心领神会，仿佛一眼看穿了什么，调侃道：“童，你居然都开始谈恋爱了？你这是要发给你的恋爱对象对吗？”
“什么怜爱？是恋爱……”
祝童一边松手一边纠正医生的读音，倏地整个人一愣。
什么……什么对象？
恋爱对象？
谁？
他刚刚发了什么东西给邵铭？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已经成功发送的语音消息，慌乱地想要撤回，忽然界面一转，一通来电提示跳出了手机屏幕。
祝童紧张慌乱得有些飘忽的心突然跟压了块石头似的，变得有些沉闷。
他垂眸按下接听：“喂，爸。”
……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来了个熊孩子，大吵大叫的有点烦，断在这儿了，唉:-(
推一下基友的文：死后她成了男友的老攻by诗人的猫
文案：我的男友喜欢男人，
但直到我死，
我都没有提醒他。
他，是属于我的。
永远都是。
可在我死后的第三个月，我后悔了。
我受不了他表面上装作无事发生，夜晚却蒙着被子痛哭到深夜；
我受不了他在每周日前往市中心的精神病医院与那傻逼心理医生诉说痛苦；
我受不了他天天过着与我死前一样一成不变的生活，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度过余生。
是我用爱的名义毁了他。
所以，我想拯救他，即便付出灵魂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