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沈祎小时候因为无知无畏而没脸没皮,喜欢粘着顾砚青腻腻歪歪,喜欢就要挂在嘴边,生怕他不知道。
但是现在,她的勇气好像也就只能支撑她说完那两句话。
她踮起的脚尖站不太稳,抱着顾砚青的手臂又有点发抖，几乎下一秒，就怂不啦叽地窝进人家怀里,看着他衬衫上纽扣不敢抬头。
她的侧脸贴在他心口位置，身上是软绵绵的针织衫,带着淡淡的橘子清香，卷曲长发落在肩侧，温温柔柔扫过他的指尖。
睫毛卷卷翘翘,轻轻颤着，像是蝴蝶将要展开却未展开的翅膀。
“你记住了吧。”小朋友声音闷闷的，“所以以后不要再乱想了呀。”
——我也喜欢死你了。
——像以前一样喜欢你。
——所以以后不要再乱想了呀。
心脏重重回落，像是跌进谁的怀抱，被温暖接住。
“沈祎,等我回来以后。”
“我们结婚吧。”
沈祎回抱他，开口才发现声音有些发颤：“……好。”-
晚饭后,顾砚青拿着一沓装订成册的文件资料,往行李箱放。
沈祎就盘腿坐在他卧室的床上，鼓着一张小包子脸，皱着眉心指点江山。
“夏天的短袖是不是也要放几件啊？”她手抵在下巴做思考状，然后又飞速摇摇头：“不对,你可以现买。”
“嗯。”顾砚青收拾东西，间或在她脑袋上揉一把。
“那睡衣呢，睡衣得放进去吧。”沈祎从床上跳下来，主动帮他叠衣服。
“哎呀，你这样叠占地方大。”
沈祎一脸嫌弃地把顾砚青推到旁边，想了想又叫回来：“算了，我教你好了。”
她站在他身前，垂落的针织衫勾勒出削薄的肩线，形状漂亮的蝴蝶骨微微突出。
“你看，叠好了要这样卷一下……”
顾砚青本来是背着手，从她肩侧倾下身、看着她叠衣服的。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就已经抱到她腰上，像只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大型宠物。
沈祎把衣服分门别类装好袋子，整整齐齐放进行李箱，“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落下啦，好像差不多了吧？”
“好像还有。”
顾砚青的手指细而修长，骨节分明，在她腰间收紧，好像是叹了口气，语气里全是无奈：
“最想把你带走。”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分开的时候，高中两人早恋那会，她去剧组一次几个月也是常有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顾砚青不是什么总裁，就只是个高三的即将高考的学长，如果他不主动联系她，她连电话都不敢打。
现在情况显然好很多，她可以去找他，他也许工作间隙会回来，说是半年，或许新电影开拍以后，时间眨眼而过。
可还是觉得好难过。
大概是失而复得的幸福来得猝不及防，以至于突然降临的分别一时叫人难以忍受。
沈祎一整个晚上，都想表现得乖巧懂事。
帮忙叠衣服，帮忙查看天气，帮忙做女朋友所能帮忙的一切。
只是，偷偷委屈的时候最怕被人拆穿。
她忍了一整个晚上的酸涩，在听到顾砚青说“最想把你带走”的时候，兜头而来。
“哦……”沈祎也顾不上什么懂不懂事、乖不乖巧，满心想的都是这个人他马上就要走了。
她的嘴唇有些颤抖，挺翘的小鼻尖泛红，水汽在眼睛里凝结，变成眼泪的形状，打湿睫毛。
顾砚青察觉怀里的人不对劲，把她转了个身，弯下腰去看她。
沈祎脸颊都是眼泪，几绺长发都被打湿，黏在耳际。
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钳制住，一点一点收进皮肉：“祎祎。”
“顾砚青，你一定要去那么久吗？”
沈祎抹完眼泪以后仰起脸看他，像个委委屈屈的小朋友，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小鼻音：
“……不可以，不可以只去一个星期吗？”
顾砚青牙齿咬了咬嘴唇内侧：“不可以。”
沈祎瘪着唇角，扑进他怀里。
“还有十分钟，”顾砚青弯下腰，薄唇温柔克制地贴上她眼睛：“亲亲你男朋友吧。”-
三月，天气回暖，沈祎的新电影开拍。
搭档是新生代实力派小生，叫楚杨。
是顾氏集团子公司旗下艺人。
“嗨，你不知道我们老板追你的时候有多疯狂。”
拍戏间隙，楚杨拿出手机：“集团总部有个微信群你知道吗？里面个顶个的精英。”
沈祎茫然地摇摇头。
楚杨高深莫测道：“本来我也不知道的，但是我和赵助理是铁哥们儿，他跟我说的。”
“当初全网站你和裴宣的cp，我们顾总让赵助把投票链接发到群里，必须投你和裴宣不、般、配。”
沈祎微微睁大眼睛：“哈？”
楚杨：“想不到吧？我当时觉得我们那新总裁大概是言笑粉丝，看见自家艺人被人压了一头心里不舒服，或者是原著党、站官配的那种，投完票还要投票结果截图反馈，不然年底扣发奖金。”
呃……
沈祎想象了一下，吃醋的顾砚青，冷着一张总裁脸，让小赵发链接的样子。
好像，有点萌？
她咬了咬唇角，继续装出一脸白痴样，想听楚杨多说点：“然后呢？”
“还有更上头的，当初去录综艺，我们才知道，啊，顾总是沈祎粉丝。为了上个综艺，他改名，请专人删热评，要是集团内部敢说出去，还要扣年底奖金。资本家就是了不起啊。”
沈祎脸颊有些热。
突然就想起第一期节目的时候。
隔着闹闹嚷嚷的明星和工作人员，顾砚青眼神灼灼，薄唇轻启，用嘴型和她说：
“追你。”-
沈祎因为最近资源变好，几个月微博粉丝就翻了番，粉丝福利从一百万发一次、到五百万发一次，再到一千万发一次。
“大家好呀，我是沈祎，现在在剧组拍戏呢。”
顾砚青到家时，已经深夜。
屏幕里的小女孩儿，头发好像长了一点，快到腰间，笑的时候露出小兔牙，又乖又甜。
“给大家唱首歌吧，是ladyantebellum的《needyounow》呀。”
“……andiwonderifievercrossyourmind
我想知道我是否偶尔浮现在你的脑海
对我来说这经常发生……”
每一句歌词，唱的好像都是她自己。
……她真的好想他呀。
【呜呜呜呜妹妹声音好好听出专辑叭！】
【祎祎，你说几句话让我们录手机铃声好不好？】
沈祎被这个创意吸引：“要录什么呀？”
【我爱你！要听女鹅每天说一遍！！！】
呃……这个不可以。
这个只可以和男朋友说。
沈祎自动过滤，眼睛去看下一条。
她张了张嘴，磕磕绊绊：
“快……滚、去学习，别……别他妈老玩手机。”
顾砚青笑着摸了摸鼻梁。
他家小朋友乖得要命，都快被那些网友教坏了。
下一秒，沈祎又犯了难，但还是一字一句念了出来：“蹩、吃、辣！咋、害、吃、捏！”
一口正宗的东北大碴子味，自己都把自己逗笑。
隔着手机屏幕，能看到她乖乖巧巧像只小猫，弯着眼睛，唇角天生上翘，按照网友们奇奇怪怪的要求，认认真真。
却抱不到。
……只能砸一砸跑车。
【哎那个一闪而过的id！】
【是不是有个“顾”字？】
网友们火眼金睛，迅速搜到“顾甜甜”微博。
微博内容单一，全是沈祎。
沈祎的微博，沈祎的定妆照，沈祎的各种粉丝做的小视频。
转发也都是寥寥几个字：
“我的。”
“可爱。”
“想亲。”
全网的cp粉瞬间集结，真相好像就近在眼前，他们锲而不舍，发挥钉钉子精神，终于，翻到这个微博里唯一一张照片。
一盒粉色的小饼干。
角落位置，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入镜，无名指有淡色小痣。
对比节目视频截图——这个每次一出场就砸百十万的小迷弟，可不就是节目上的神颜小哥哥！！！
曾经无数次把顾砚青挪出群聊的粉丝群群主，慌了-
沈祎并不知道她下线之后粉丝群里的血雨腥风。
远在美洲的顾砚青也不知道自己在中国被扒得就剩最后一层。
沈祎视频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顾砚青刚放下手里的心理学文献，打算睡觉。
视频接通的那一刻，隔了十几个时区的人出现在眼前。
他那边应该是晚上十点多，室内光线晦暗。身上是宽松的深蓝色睡衣，皮肤依旧白到晃眼。
长得好看就是好，沈祎看着屏幕里的男朋友心想，手机摄像头直接怼到脸上都没有关系。
他似乎是瘦了一点，下颌线条越发清晰明显，五官深刻突出。
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青色，下巴尖上还有淡青色胡茬。
一只手臂垫在脑袋下，侧躺着看她。
这个角度，他的睡衣领口滑下一点，能看到锁骨，和凹陷的锁骨窝。
“想我没有啊。”顾砚青声音有些慵懒，通过电流传过来，说不出的低沉勾人，好像就在耳边耳语。
本来，这个角度就叫人觉得非常羞耻。
因为就很像是……直接躺在她身边。
“没想。”沈祎脸热，把手机放在一边悄悄呼了口气，才又拿起来。
“沈祎，”他的每个细微表情被屏幕放大，挑眉的动作异常清晰，甚至还带了点坏：“我也要。”
沈祎“欸”了一句，“要什么呀？”
“刚才不是发了粉丝福利。”顾砚青眼睛一眨不眨，显得眉眼墨黑而深邃，“我要男朋友福利。”
“你靠近一点。”
沈祎那双小鹿眼全是茫然，声音软软的，听得人心里痒：“我为什么要靠近一点啊？”
但还是乖乖把手机摄像头怼到脸上。
顾砚青的手指，隔着屏幕描摹她眼尾，鼻梁，唇角。
沈祎看着他垂落的眼睫，脸红心跳，一动都不敢动，呼吸都自动屏住。
然后她看见顾砚青那张俊脸无限靠近。
他微哑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
“过来，给男朋友亲一口。”-
六月一号，沈祎生日。
她所有的戏份结束，顺利杀青。
剧组的同事们纷纷笑着“恭喜”，甚至还特意准备了蛋糕。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照呀！”
沈祎蹭蹭鼻尖，已经过去三个多月啦。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人，西装笔挺，怀里抱着花，被挡住脸。左柠站在他的旁边，笑着冲她招手。
离得太远看不真切，沈祎心脏倏然跳到嗓子眼。等她走近了，那束花缓缓挪开，露出一张傻白甜的脸：
“铛铛铛铛！surprise！”
沈祎那颗七上八下的小心脏落回肚子里：“是你呀，叶恒。”
叶恒看着沈祎失望，险些就要说实话，但想起资本家爸爸的雷霆手腕，还是忍住。
他把花递到沈祎怀里：“生日快乐，杀青快乐！”
左柠勾着她肩膀：“怎么样，晚上赏脸一起吃饭呀！宰你恒哥一顿！”
“不了吧，”沈祎抿抿唇，笑意浅浅：“我昨天拍了一宿的戏嘛，有点累啦。”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她不喜欢过生日。
从爸爸妈妈离开的那一年开始，她就开始不过生日。
沈祎回到家，窝在沙发上睡了很长时间。
“祎祎，起来吃蛋糕啦！”
声音熟悉，沈祎猛地抬头，眼泪瞬间掉落：“妈妈！”
沈辉把小寿星的帽子戴到她头上：“来，宝贝女儿，吹蜡烛许愿啦！”
“祎祎生日快乐呀！”
“又长大一岁，但依旧是爸爸妈妈的宝宝。”
……
睁开眼睛时，室内昏暗，不知道是夜晚降临，还是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
梦里的所有热闹温馨化为乌有。
她好像，又眼睁睁看着她的爸爸妈妈消失了一次。
沈祎把脑袋埋进臂弯。
她突然就有点想顾砚青。
好想扑到他怀里哭一场。
这时，门铃响起。
“是谁呀。”沈祎擦干眼泪，踢踢踏踏跑去开门。
当她看清站在门外的人，空气仿佛凝滞。
顾砚青剑眉微微扬起，弯腰和她平视，唇角勾着：“怎么，不认识了。”
下一秒，沈祎扑上去抱住他脖颈。
有什么湿润微凉，滴滴答答落下来。
“认识呀……”怀里的小女孩有些哽咽，声音听着全是委屈，“是我男朋友。”
“你怎么回来啦……不是还有好久吗……”
顾砚青手指一下一下顺着她长发：
“儿童节啊。”
“别人家小朋友都有儿童节礼物。”
“我们家沈祎也不能落下。”
你不喜欢过生日。
那我就……祝你儿童节快乐好了。
沈祎抽抽鼻子，眼睛周围一圈都有点泛红，小鼻音重重的，假模假样往顾砚青身后看：
“在哪儿呢，我的礼物。”
顾砚青清隽眉眼温柔得不像话，声音带笑：
“我啊，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歌词翻译来源于百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