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甜言蜜语的真相(三)
事情讨论结束,薏苡还在传授着亦璃一些说服柳峻的小技巧。
云泽则装着四处张望,眼神一直往柳亦璃身上瞥,见她还是抱着薏苡的手不撒开,心里默念着自己不是阿荥那种爱使小性子的坏脾气,要稳重。
但是纡荥的嘱咐犹如在耳,云泽又忍不住没话找话。
“阿荥这家伙,画画到一半到底干什么去了,现在也不来?”
“大妹子,阿荥经常夜不归宿啊?你得好好管管,男人不能野。”
“阿梨,松手松手,快看我,我们再去逛夜市怎么样?”
云泽在屋里走着圈,东凑凑西瞧瞧,柳亦璃就是对他熟视无睹。才打算静静,拍着李民生坐下来,李民生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
云泽一脸“你个逗比又要干嘛”,一边对李民生的脑洞十分好奇,也不觉跟了起来。
只是这个李民生却对着案牍,发起呆来了。
“尽可能先找花姨沟通,花姨更有办法……”陆薏苡继续跟柳亦璃做着嘱咐,说完也快的去看凑在桌前的两个人,她怕云泽那只神来之手。
亦璃撅了噘嘴,慢吞吞地跟了上来。
只见这幅完工了一半的桃花,或许纯粹属于乱描补,所以薏苡也是看着说道:“这桃花画了一半,画了七八天,总填不满的样子。”
云泽点点头,顿时有感而发道:“磨叽,还是那么磨叽!薏苡你们亲嘴磨不磨叽啊~”
薏苡挠挠额角,口中肯定不饶啊:“这个,额,你这种没经验的人是不懂的。”
“什么什么?我和阿梨那是……”云泽急忙解释。亦璃拧着他,让他住了嘴。但是亦璃本人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道:“这家伙胡说的。薏苡,没有接吻,绝对没有!”
看着他们似笑非笑,薏苡正想说点什么。李民生已经扫兴地打扰到了三个人,并且微微郁闷着开口:“他说要画你,不知道画不画他自己。薏苡,现在东林桃花开得很好,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一看?”
桃花……吗?
陆薏苡看着李民生的眼睛,就觉得眉头一跳。
“你这人怎么还是这么关心零头的小事?我和纡荥用不着你操心……”薏苡笑道。
李民生仍一脸固执,眼神清澈,一如来时一样:“有些话要趁早说,薏苡,后悔了就没有机会了。”
补上一句神来的句子,李民生过后思索就后悔不止。果然引起了薏苡极大的怒火。
陆薏苡就冷笑不止:“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李民生,你知不知道只要你不在了,什么事就都没有了。你还有心思来顾我?我告诉你,纡荥出事,我就先把你杀了,大不了同归于尽。是朋友就别来影响他的举动,就是最大的报答!”
柳亦璃和云泽不明所以,只觉得薏苡语气稍重,就开始一左一右护着薏苡,也低声安慰。
至于他们的安慰,不知怎么触动了陆薏苡,都是悲从中来。
“他就是比任何人都想好好活着。但是你们这些人!就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利用他的心软,你们有什么资格去左右他的生命存在与否?李民生……”
薏苡掩面屏息,几息才忍了下来,心里已经千疮百孔。
柳亦璃也是担心地看着薏苡,怒看了李民生好几眼。
而云泽更是恨不得提着李民生丢出去,口中安慰道:“妹子,对这个人有什么不满的,只管对哥哥说,怎么还扯上阿荥了呢?我看阿荥看人不会差,这人也还不差,别生气。”
薏苡冷哼,不屑地看了李民生一眼,继续看那幅画,口中嘟囔道:“我是不能忍的人吗?不是早拿大刀砍人了。”
要不是这人的血还有点用,哼!
“走吧亦璃,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去转转了,我们去老街看看。”
薏苡仍噘着嘴,亦璃笑容清冽,不过显然高兴到了底子里了。
就留下自己了?
李民生挠挠头,也连忙紧跟上。
低气压的小巷里前行。
照理说,李民生就是这么一个不要脸皮的形象。至于柳纡荥还说他赤诚?那就不可理解了。
陆薏苡在买买买逛逛逛的过程中,余光瞥到李民生,就觉一阵嘴角抽搐。
云泽正在主动问他了解情况:“你以前去古书馆找的人找到了吗?”
“嗯?”李民生出神中回神,困难地摇了摇头道,“一直没有,不过你们几家中,最擅长蛊毒的,是花家没错吧?”
“这个……”云泽搓了搓下巴,思考这话的可能性。可惜怎么想,也只能是:“应该不会吧,剩下的花家人全部去了京城才对啊。”
“说的也是。”李民生认同地点点头。
不过柳纡荥所说,白家人也已经出现了。花家呢?会将功抵罪吗?
众所周知,三十多年前,花家和陆家联手整倒了白家,导致白家二百三十余口人被灭门。过后二十多年,白舜韶挟势归来,几乎是一个军师的力量,要求灭亡墨池城。
有些无关的家族纷纷倒头。连花家都争论不休,最终以内乱的形式,一半殉家亡族,一半被押解京城,终身再不可能回到家乡。
如果现在花家的男子还能出现在莫城,当真就是奇了怪了!但是黄冠聪就逃脱了?
黄冠聪若是花家人,这些细节就对得上。包括末世开始前,黄冠聪为什么被联合封杀,又为什么被列为危险人物全城通缉。
囚犯丢了,怎么可能不着急?
最有可能,黄冠聪的身份还不一般,所以上辈子事情发生前,就已经被当作人质偷绑回京了。
如今消失,是不是也是这么回事呢?
不得不说,李民生脑补了很多。
但是眼未见实。
慢悠悠地走着,陆薏苡和柳亦璃两个,不知道和街头的老人聊着什么。
而老街逐渐趋于平静,像李民生曾经见识的那样。
月光在宁静时洒下来,四人即将分别。
云泽劝他:“大兄弟,有事多出来走走,别闷在家里。几天后的热闹还看不?”
李民生问:“什么热闹?”
云泽咧着嘴挤眉弄眼,李民生终于明白过来是柳亦璃的父母的那回事,就点头应下。
“莫城太冷清了,有热闹我肯定去。”
一方面又觉得云泽实在太大条了,看自己未来的岳父倒霉很有面子吗?他实在搞不懂云泽的脑回路。
另一边。
“薏苡,那就明天见喽~”亦璃笑容格外温暖,冰雪玉人般的光华似乎也在夜里流转了起来。
在这夜光里,薏苡点头应下:“我没事就赶过去。”算答应下来。夜中的薏苡依然眼眸深亮,眉目鲜明,仿佛随时充满精力和热情。
柳亦璃只能苦笑:“薏苡,你有时真是太聪明了,但也不是好事。有些人有些面,只要刻意掩饰住,你永远都窥探不到真相。薏苡,最不要算的,就是人心了。”
薏苡吃惊地看着她,脸上呈现的是迷茫。
而亦璃笑起来,托着薏苡的脸低声道:“薏苡,我懂你,所以我知道柳纡荥在你心中的重量。我也了解你的弱处,所以提醒你,永远不要把男人的重量提得高过自己。你劝我的话,怎么自己就是看不透呢?”
陆薏苡倒笑了。
亦璃的一番话,她这个年纪说出来,堪称震撼,但是薏苡眼中却没有被点破的尴尬。
释然的一笑,因为薏苡知道:他回来了,所以即使前面是万劫不复,她也是要跟着一起跳下去的。
薏苡只能说:“亦璃,你是一个正常人,就不要跟着我们这种,早已入了魔的人……过多的接触了。”
那一刻,薏苡的笑容,亦感染了几分写意的坚定。
就地别过。
李民生快走两步,跟上陆薏苡的步子。
小巷中快速穿行,李民生寸步不离地跟着闷头走。直到陆薏苡停下,稍显得不耐,李民生才认真地问道:“听说你受伤了?”
陆薏苡点点头,细数剑上的纹路。
“……”
“感觉你把陆梨当女儿养了一遍。”李民生又说道。
“你又做出什么有意义的事了吗?”陆薏苡突然反问,气氛有了一刻的凝重。
李民生抿着嘴,最是无辜的表情。
其实两人还是有很多话可以聊,只是陆薏苡撩他根本没有心情。
想了一晚一天,怎么提高境界的问题,似乎也和梦世一样,进入了突破的瓶颈。
今时不同往日,四方之石像被柳纡荥掀开的页,稳稳暴露在沙石中,谁都能“踩”上两脚。
要抢夺它,更要多费力才对。
陆薏苡时不时观察着李民生,最终问的却是:“哎,以你的身份,能拿得到你们家什么传家的宝贝吗?”
过后又是一阵无语,李民生不可理解:“我们家的传家宝贝?额,其实我在我们家,也没什么家庭地位……我上头还有一个继母生的亲哥哥好不好?”
“……”陆薏苡困难地搓了搓额角。
“那就算了!”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李民生还小跑跟上去:“喂,陆薏苡等等我,等等——”超过后又错身道:“你和柳纡荥过去的故事都是什么啊?告诉我先别走啊!”
薏苡嫌弃地推开。“干什么毛手毛脚的。跟你说惹毛我,你跟他朋友都没法做。”斜视着他,无比的嫌弃。
“不用想也知道,他甜言蜜语套住的少年感情是不是?”李民生大度道。
陆薏苡:“你真的知道的太多了!”
去而复返,杨梦世窝在小窗台上,自怜自艾。仿佛自己就是一只抖着羽毛的小燕,被狠心的主人拒在了门外。望着树林明月,还过足了装模作样装忧郁的瘾。
“差不多一点,这是薏苡的窗口。”
红衣的少年推开院门,主人家回来了。夜归的柳纡荥抬头望着就差扔瓜子皮的杨梦世,拧着眉,满脸的不喜。
“哎呦,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来了嘛~”梦世刻意俯视道,俊朗的眉目就是薏苡常说的可爱。
于是纡荥继续嫌弃道:“一身的酒气,你已经可以喝酒了吗?”
“这你不懂。”杨梦世又灌了一大口,向下笑道,“其实是我浇在衣服上的味比较重,充气氛用的。怎么样,还剩半罐给你喝吧?”
柳纡荥叹气,推开大门,杨梦世已经一跃从二楼窗台跳了下来,并尾随入内道:“喂,你这人肉也不吃,酒也不喝,人生还有什么乐趣没有啊?”
室内的灯光都被打开,依旧冰凉得刺骨。柳纡荥只是静静地站在台前作画,苍白的光照着苍白的手,依旧是半副沉思的模样。
杨梦世只得拎着一个酒罐,来来去去,带着装黄酒的罐子到处乱转。等终于耐不住好奇,才走到柳纡荥身后。
“看掌!”背后突袭!
柳纡荥已经转身错开,画笔不留情地朝杨梦世的脸面画去。
杨梦世不出意料地挡脸,只有水珠溅到他的手背上,一阵龇牙咧嘴。
杨梦世嘴上还不放过。
“我试你一下,结果居然这么不专注。可惜可惜,这副画的意境可惜。”
柳纡荥头都不抬,继续看向自己的画,边问道:“你还懂画?”
杨梦世则胸前端着手,骄傲地一扬脸:“我是高师之徒,有什么是我不懂的?”
“哦。他都懂?”柳纡荥笑着问道。
“懂的自然是比你多的。”梦世又忍不住对颜料上下其手道。
柳纡荥只剩下两个人物没画,此时自然也是没心情画的,干脆放下笔,给他介绍颜料。
惹得杨梦世不住点头:“懂的懂的,这些我都懂的。”
到底懂什么啊!柳纡荥额头忍不住爆出十字。
杨梦世在旁一边乱调色,务必调成一种很深的玄色,一边卖弄道:“我知道,大概是你姑祖奶奶那辈吧,曾经出过一个大画家、女剑宗,很是有名啊。听说她的美貌一样动人,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什么自画像留下来。我想顶多就柳亦璃那样,不会有她美了吧?”
柳纡荥听着冷笑一声,语气古怪道:“有什么可美的。顶多是仗着两个兄长的名头,上没有孝敬过父母,下面教出一个废物。整日只会想一些风花雪月,到白头了都只会痴心妄想的一个死老太婆罢了。”
“……”梦世不禁咧嘴笑道,“你认识啊?”
柳纡荥不甘示弱,斜眼鄙视道:“谁?认识谁?”
杨梦世识相地揭过不提。
夜凉如水。
柴俊一谢二两个抱着剑鞘,当装饰一样站在一边,给人当摆设。
本以为今天会放过。“啊……”打着哈欠,场上的花式,无聊到要死。
像陆薏苡这种人,临时给自己增加练习,还是有点难的。但是对手是李民生这种……
李民生:“喂,你那什么眼神?有本事我们来空手的!”
陆薏苡:“虐菜久了,手感会不对。”
薏苡不屑转身,李民生当即换了一副面孔。
“哎,薏苡,前几天我和纡荥过的几招,有一招样子实在不错,威力也有。你再帮我看看,更进更进吧?”
李民生鼓着嘴,勉强算是卖可爱了。
薏苡点一点头,爽朗地扬眉,故作倨傲道:“摆个样子给我看看。”
“好!”李民生立刻摆开架势,气沉丹田,也顺手把薏苡的手腕放到想要合适的位置。可是摆来摆去都不是原本的样子,才记起来提醒:“换下手。”
薏苡又无语地把剑换回了右手。
“这下可以了吧?”
李民生点点头,练起武来他也是很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