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短暂交锋（下）
“防着点杨梦世被人捅刀吧，他记吃不记打。”
李民生想，柳纡荥的意思难道是……杨梦世一定会出手，但是出手后还要自己保护一手？
找找身边的武器，李民生把柳纡荥给的两节笛，套在了一起。
杨梦世果然杀了一个回马枪。
非常好看的掠影，杨梦世伺机接近持剑的人。一个背打，看似轻松地拍了那个人的手腕，一个转身便夺剑到手。空手夺刃，不是空手接刃，李民生也不觉得可惜。
杨梦世已经握剑，握剑与之前的气势截然不同。身法同样路线诡异，如在缝隙间穿梭与人交手，每人不过接上半招，武器便飞了出去。
一招得手，也让杨梦世的笑容变得可怕。
“以多欺少？”杨梦世把剑一抛，华丽丽地插在陈钊凌的面前。
一招缴械四人，陈钊凌眼中透露一丝惊惧，不过很快镇定了下来。
杨梦世看了一眼，笑道：“该换手下了，出工不出力啊。”
“我没想杀他。”陈钊凌随口说道，也许是解释太快，陈钊凌随后又补道：“你是杨梦世？”
“你认识我？”杨梦世配合他的表演。
“我听说过你。”陈钊凌明白自己为什么心乱，杨梦世这手功夫使得漂亮，和莫城这群武痴比武力，无异以卵击石，平静地说道，“我认识这式‘白驹过隙’，杨家的轻功招式。这个年纪能到这个地步的，只有杨梦世。”
算是吹捧吧，杨梦世挑了挑眉，毫不在意道：“你也一样，久仰大名。”
“是哪一种名？”陈钊凌好奇。
“自然是，忤逆不孝，不敬兄长的名了。”梦世不怀好意地笑道，“我还好奇，大家族的秘密，这么好打听了吗？”
陈钊凌的脸色不好看，不过也没有反驳：“妇孺争斗，专好口舌，没什么好解释的。你现在想要带走他？”
专指方默恒。
方默恒一边用木棍撑着，没有倒下去，一边眼神也不算友善。杨梦世不做他想，笑道：“我没有这样说。我只是不想让你带走他。”
陈钊凌目光犀利，表情却是越来越自然。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刚好知道。方矩步……的儿子？柳二原来姓‘方’啊？”说出“方矩步”三个字之前，杨梦世都是在诈，通过观察周围人的反应，梦世就有了新的计划。
“跟踪我大概是在十天前，你们想知道什么？”杨梦世如此直白道。
方默恒和陈钊凌的脸色同时一变。
只是方默恒的神情很快变得漠然，陈钊凌则有些不适应。他前十年耗在母亲和大伯母的争斗中，吃惯了软钉子，等继母到来，才和父亲关系缓和。但也很少遇到有话直说的人，实实在在吃了一记硬招。
有陈嵩在身边，陈钊凌强迫自己镇定道：“你觉得我们想知道什么？”
“有年头的人都知道，杨家如今是‘世’字辈，就找我一个是吧？”杨梦世笑道，“捏软柿子也没你们这样捏的。”
陈钊凌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又变得从容道：“之前观察你，不过是家父与杨家有旧，惦记你是否为故人之子。而这人是三姓家奴之子，任何话都不可信。至于他还搞了什么事情，我要带回去询问才知道。”
“不对吧。”杨梦世还是没打算挑破他们，东拉西扯道，“柳二怎么说也是柳家的家臣，不应称之为奴。而且柳家怎么样我们也知道，他们废奴多年、不收弃婴、与邻为善，收买人心的手段也不过是吴起吮疽，想学完全可以学。”
“何况敢背叛，就说明没奴性，又怎么会成为另两个姓的家奴？”
“我就不明白了，柳家现任的少主我也认识，最是抠门的一个人。怎么御下我不知道，为财叛逃绝对是小事，为命叛逃就更容易原谅了。”
“所以，还是留下吧，我帮他们说和说和。”
虽然杨梦世顺带嘴了一波柳纡荥，其他部分李民生还是颇为认同。人生当中换三四份工作很正常，也不是次次都能遇到赏识自己的人。
哈哈！李民生面瘫，心里笑了两声。
但这话对陈钊凌的冲击力非常强，他没想到杨梦世这么不按常规。陈钊凌其实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三观刚形成的少年，柳家过去怎么样，他也不知道。他只记得母亲的家人死了，母亲将这些全怪罪在柳家身上，说他们伪善。
陈钊凌几欲张口，也没说出什么话，在旁的陈嵩终于开口：“柳家怎么样是他们的事，我们都不是柳家人。他如今只是一个叛奴，我们只是追回叛奴。”
这下杨梦世更笑了。
“我刚才难道没说明白吗？我们已经废奴百年，你们这些世家大族，怎么总是记不住呢？贵族的傲慢吗？”
陈嵩也冷笑道：“你身为杨家人，说这话更可笑。谁不知道杨家单传几百年，没有宗族，你们靠什么支撑？最没资格说这个的，就是你们。”
“切。”杨梦世受杨自远教养多年，最不乐意说这个，我姓不姓杨还两说呢，反正名字是母亲取的。可是拿事实反驳，杨家的情况就暴露了，梦世看着这个人，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那是你们玩法低级。”一个声音从后传来。
陈嵩和陈钊凌惊疑地回头，好在没看到什么嘲讽脸。
李民生一副书生要讲大道理的样子，转了转笛子，故作潇洒地说道：“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无论是君子还是小人，当他们信念或利益一致时，同盟就已经存在。”
“而且你们不会没发现吧？呼奴呵婢的日子是很舒服，但识字的奴隶是不能随意打骂的，他们会反啊！至于不识字的奴隶，实际并不能加强一个家族的实力，反而虚耗财力，被社会淘汰。所以古今中外，只要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废奴！”
杨梦世一挑眉，这货果然很喜欢管闲事，别人只想引自己的话，他却主动把话题扯得这么远。挺可爱的。
陈嵩并没有立即反驳李民生的话，相反打量起来。
如果杨梦世是剑眉星目，像四处长满了棱角，那这个少年斯文俊秀，充满了贵气，就非常像传闻中的那个人。
陈嵩向方默恒望去，方默恒的脸上并没有情绪。不是柳凌逸？
其实大家情商都不高，对子骂父，方默恒能骂人早就骂了！
“你是？”陈钊凌找回重心，明知故问道。
“李诚。”李民生报大名。
“久仰大名。”陈钊凌笑道，“我从清莹那里听过你的名字，听说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李民生暗自思索，他说的是哪一种有趣。
原来他是李诚？陈嵩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有些失望在其中。
也不能怪陈嵩偏颇，陈家大多数人还是对江湖事更感兴趣，结识李诚有益，但不是非要自己。有些族人喜欢结交江湖人士，受些吹捧就够了，陈嵩也想要这样。不过由于血脉上还算亲近，是陈词的侄子，且父亲是庶子，没有威胁，陈词和陈灿就喜欢指使自己，陪伴后辈。
陈嵩缓缓回头，就注意到了杨梦世的笑，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说起张清莹……”李民生缓缓开口。
陈钊凌出去的注意力，瞬间又被他吸引回来，看着李民生。
李民生若有所思道：“她不追纡荥以后，好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最后见到她……”暗暗看向杨梦世。张清莹最后是被杨自远的人带走，难怪会找上杨梦世，这些人不会都是张清莹的鱼塘吧？
看到杨梦世嚣张的表情，这时，李民生的反应就很快。
“哦，你们继续，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先过去等朋友啊。”
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这里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陈钊凌的手下已经捡起武器，持刀的那人，先一步向李民生点去。
“住手！”陈钊凌立即怒喝，不过这一招势不可回。
李民生刚刚只是快走，眼见就要被人追上，急中生智加速向前，偏向后回头，拿笛子正要格挡。而杨梦世掷石出手，那人右肩顿时一沉，往前一个趔趄。
趁杨梦世向前动手，另三个人也一顿走位，重新把杨梦世围在了中心。陈嵩拦着陈钊凌往后撤。
杨梦世不屑道：“你们还想拦我？”
李民生见握刀的这人突然抱着胳膊，几乎举不起来，以及滚落一旁的石子，就明白杨梦世做了什么。暗自吃惊，知道这些人也奈何不了杨梦世，心想他们连自己都打，还是不要留在这儿当累赘。
一言不发，直接后退，没有返回！
那人见他掠开，也没办法，对同伴喊：“他打中了我的秉风，内功不同寻常，只怕刚刚都还有留手！”
杨梦世笑了笑，抛着下一颗石子，说道：“大家难道不能给我点面子，让他见见柳凌逸再说。还是你们怕……肉包子打狗？”
陈钊凌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风格，也的确想让方默恒去打探张清莹的消息，但若说怕方默恒一去不回？那便一去不回。只要张清莹能回来，损失一个方默恒算什么？只是原本是给杨梦世准备的人。
想通便也不再纠结，陈钊凌道：“放人！”
陈嵩稍有犹豫，不过阵组四人毫不犹豫地放开了。陈钊凌目光稍沉，这就是当世高手的威慑力，而陈家并没有。
杨梦世笑道：“柳凌逸快出现了，还想要见见吗？”
“不必了。”陈钊凌先一步开口道，“莫城这么小，早晚会遇到，替我向他问句好。”便毫不拖泥带水地带人后撤。
杨梦世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紧接着便是方默恒。
方默恒转身欲走，杨梦世开口道：“你不想知道你父亲去哪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