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总是发生在年少（四）
下午变得寂静的街道上，花红柳绿、莺声阵阵。春风中犹如被刀刮过，所有声音都被削去了一个尖。
安静的洒扫，阳光铺落石板，片片桃花飘落，亲吻那些无名的刀客们精魂所附之处。
有名的侠客，或许还有人记得，但是无名的死士，雁过无痕。对于看客，又或只是一点遗憾吧。毕竟不算一个惩奸除恶、善恶分明的故事。
多少年后，人们也只会说起，这里曾经解决了一场横跨二十年的恩怨，然后轻轻笑道：“其中还夹杂着美人的故事哦。”
拨动胜利者的琴弦，一股知情人士的“爆料”随之而来。
“柳屺你都不知道了？年纪轻轻，救过多少人的性命啊。杨自远水荇就是和他齐名。”
“水荇，剿灭培多帮的时候，十四个匪徒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杨自远……”
杨自远的事实在不能编出更多。
这时，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郎刚跨上楼梯，接过话道：“杨自远，当年被列为最有可能会开宗立派的人之一。当年在花家，独手挑破水家的移魂大阵。却因为受张生昀的挑拨，当时几大世家联手对他进行了封锁打压。如同打击上个辈分的白老一样，毫不留情。墨池城，也没有想象中的光彩嘛~”
少年的冷嘲热讽，没有引起公愤，反而引起更大的好奇。果真是这样吗？仔细一想，那些大侠们还真他么做得出来！
人死了讨论起来就更加没有顾忌，于是便铺天盖地般地讨论起来那些所谓大侠们的劣迹。
别说，每个人还都有那么一两个黑点。
连花老太爷有多少个私生女都有人数了出来，男人八卦起来……少年有点后悔只留下那两个女人了。
没错，这个少年就是杨梦世。他不像柳纡荥“猥琐”，打完一仗就跑。既然来了，索性点一杯茶坐下。他倒想看看，柳纡荥还要做些什么。
袅袅茶香，也在这里变得乌烟瘴气的。
控制了莫城百姓之口，还能控得了其他地方的百姓之口吗？贤相和佞臣都是能同时存在的东西，英雄与枭雄也不过是一墙之隔。一边有人传颂着君臣佳话，一边还有人开唱梁甫吟呢。
在乎外人嘴里所说的话，就是俗，太俗！
杨梦世再怎么小声嘀咕，柳纡荥也没有因为杨梦世喊过他死残废就——铭-记-至-今-啊！
解决完眼前的事情，柳纡荥暂时不想再管杨梦世这个人，潇洒地带着老婆离开。
“这个阿衡！实在太过分了。几天前害我那么惨，还敢跟我提陆滢姐！”薏苡恨恨地咬着青团，仍觉得不解气。
事情迅速结束，后续结果还有很多，只是始终要解决饥饿问题。
柳纡荥抽空给薏苡带来的青团，很好地缓解了这种状态。
柳纡荥给她擦了擦嘴，看着她笑。等她咽完了，又出言宽慰道：“像他这种玩法，迟早会出事。等他回去发现滢姐多了一个男朋友，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咦？陆滢姐有新男朋友了吗？不是相亲又吹了几个吗？”薏苡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十分好奇地问道。
柳纡荥依然温和地笑着：“滢姐就是一个弟控，我说有就会有。”
轻描淡写地一提，薏苡就感觉到了他那股子黑气。薏苡耸肩：“这不还是利用吗？”
“你有什么意见？”“嗯？”
薏苡愣了一下，及不上柳纡荥说变脸就变脸的速度。
柳纡荥已经一脸不爽地说道：“要不是阿衡手段太阴毒，滢姐找什么人都有可能被暗杀，滢姐那条件会找不到下家？你不给他气腑来一掌，我就已经很有意见了。你还要批评指摘我什么？”
原来是因为这个。陆薏苡心里：怪我！选择避重就轻道：“你之前没出现，我还是提着一口气，就怕中间出了岔子。”说完还侧头看着他，不错，还换了一身衣服。话题就扯得更远了：“你那件衣服不是双面吗？”
柳纡荥咳了咳，按了按左肩。
薏苡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加上适度的吹捧道：“对了，你伤了张老板的哪里？为什么他一次暗器都没有使出来？”
柳纡荥果然得意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薏苡眯眼道：“我看见多了一个人，就想你不可能没有后手。”
“还算聪明。”柳纡荥挑挑眉。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嘚瑟？薏苡打量他的脸，方向太多。又准备嗅他的气味。看惯了父亲的脸，这张清秀的小白脸，真是让人别扭。不过薏苡很快就回神了，谁也不知道她想了什么。
柳纡荥只能无奈地看着她的眼珠子转动，无可奈何。
“你又想哪里去了？”
“我只是觉得你心情很好，好像眼里又有了希望。”薏苡突然极为认真，又让柳纡荥措手不及。
“哦，怎么看出来的？”柳纡荥一边好奇，一边控制住自己的笑容。
薏苡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凭感觉说的是：“因为你年轻了嘛~年轻了自然有更多的希望。哪怕——与世界为敌。你跨出了这一步，不怕招惹更多的势力，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加上你眼角的犹豫减轻了，我能不能自恋地以为，有一分是为了我？”
如此的卑微，柳纡荥目光闪动，“嗤”地笑了。
“现在还在说这种话。如果不是为了你，我又何必回来。拯救世界吗？”
薏苡猛然抬头对上目光，眯眼：你嘴太毒了！
拯救世界，这个定义太宽泛。李民生正在一遍一遍地研究着录像。顺便……销毁着部分的证据。
毕竟是法制社会啊，入侵更是犯法的啊。抹掉东桥酒店的痕迹，捏了捏眉头。
今天见到了太多血腥的场面，也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有了新的认识。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柳纡荥这家伙，绝对不是丧失理智了，才做了这样一件事。他是一开始就决定了做这样一件事，才引的张生昀前来莫城。
不断示敌以弱，又在陈家未站好脚跟时，敲山震虎，掀不起风浪来。陈家现在就是没牙的狮子，想对薏苡不测，都不敢伸出手来。
不仅仅因为陆薏苡在暗处的父亲，还因为这场仗结束得太快。
先放烟让陈家忌惮毒烟而闭门不出，再闪电出击，从正面击溃敌人。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至少也要经年磨合吧。柳纡荥回来才六年啊。那四年他真的是在找人吗？
陆薏苡和柳纡荥两人已经到了门口。李民生赶紧合上电脑，然后伸个懒腰，准备站起来去开门。迎面就是那个借给自己电脑的人。
侍者笑着说道：“李少爷，电脑用好了吗？少主请你下去一楼用餐。”
李民生一个不稳，差点扶不住墙。
“你稍等！”李民生转身去拿外套，就怕被套路给冻到了。背过身去咬牙切齿：柳纡荥你好啊，这里居然是你的老巢！
又继续对着侍者面无表情地说道：“电脑我还有用，看好别弄丢了。”还好加了密，李民生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勾。
“哦，好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侍者无所谓地笑笑，一脸戏谑又快要把李民生的肺给气炸了。转头想想也没什么，杨梦世早就提醒过自己，柳家就是莫城的土皇帝，心机手段都脏得很。想想田询，就正常了。
这个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笑得十分温暖感人的随侍，还没有离开。进门先拔出插座，后拿出电脑，把它放回隔壁原处，才一把撕下易容的面具对李民生说道：“刚刚只是开个玩笑。李少爷，我是老爷安排在柳家少主身边，最早的棋子。现在你爸要我与你对接工作，你是不是该把我的工钱也给结算一下？”
李民生一愣，不由总结道：“我爸欠你工钱……”声音略有提高：“真的假的？！”
阿律叹了一口气，提醒道：“之前几次找你的都是我。不过这次临行前，老爷是不是把信物交给你了？”
“是啊，可是……”和可支配的人手并没有什么关系。
“谁拿到那个，谁就有权支配墨池城的一切事务。”阿律道。
李民生：我还年轻你不要骗我！
“因为……手持信物，还可以向柳家历代的族长提出一个要求。你想尝尝手握大权的滋味，也大可一试。”男子继续笑道，相当的蛊惑在里面。
李民生站在门边与他对峙。
“阿律！”熟悉的声音从后响起，李民生终于如释重负，不用和这个半真半假的人纠缠了。
“我的朋友，还不用你来试探。”柳纡荥走了进来，表情略微不耐烦，但还是为李民生解惑道，“这的确是你父亲的人，不过他是个神经病，叛变了！”
这样也可以？话可以说得这么明？李民生现在满脑子的放空。
柳纡荥一时也不好解释，为什么阿律会突然冒出头。仔细盯着阿律的脸，确定不是别人假扮的，柳纡荥又是心生一计道：“我这个人霉运当道，让他跟你几天去去霉，就能跟你解释清楚了。”
看李民生还有疑虑，柳纡荥又提出他不能抗拒的点：“阿律武艺很高。”
“成交！”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
被卖的阿律同志：“……”
在饭桌上。
李民生唉声叹气。这两个被荷尔蒙塞满的家伙！根本就忽视自己的存在嘛。掏出手机按了按，还是觉得烦躁。
其实相处久了，李民生也相信柳纡荥的某些欺瞒，是基于对朋友的保护。强者，总是喜欢包容更多的弱者。又或许如薏苡所说，柳纡荥骨子里的傲气，并不允许自己困在狭隘的境界里。
三天前的晚上练完剑，陆薏苡主动与李民生提起末世的事。但李民生也知道，这个女人可比柳纡荥难缠多了。如果说柳纡荥的本质是外冷内热，那么陆薏苡的内心绝对是冷多过热。除了那些触动过她的人，其他生命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但是那天，李民生还是给陆薏苡解释清楚了，柳凌逸在所谓的末世里，做过的一些疯狂的事情。李民生很清楚，能约束住陆薏苡的人只有柳纡荥，而柳纡荥恰巧也不是一个能轻易看透“情”字的人。所以这两个人一旦崩了，互相失去制约，李民生怕这个世界都被他们两个给玩没了。为了这一对的幸福，自己真是操碎了心啊。
而作为交换，陆薏苡也告诉了李民生一个大秘密。薏苡说，木烦在给她测命理的时候，发现一个隐藏的双生劫。这个劫数，一般是伴随人的复活共生出来的。木烦多番查找，也只知道如果无法寻到第二个死劫，或者选择避而不过，这个人就会在这一世之后，彻底消失在世间。这，才是真正的死复还生。
方法依然未知，但李民生敢肯定，陆薏苡并没有说谎。因为他自己也曾经怀疑过，这个双生劫并不应在柳纡荥和自己任何一个人的身上。
那么陆薏苡……
“双生劫，既入生门，是福、是祸，由不得天定！”仿佛一句咒语，锁住的是陆薏苡和柳纡荥两个人的命运。
两人好得蜜里调油，百忙之中终于肯分出一点目光，陆薏苡突然对着李民生调笑道：“李民生，你真的和阿律哥碰上了？有什么特别的印象没有啊？”笑得妩媚温柔，但绝对不怀好意。
李民生心里警铃大作，认真思考后回答：“如果不考虑年龄，这个阿律绝对和柳纡荥调|教出来的一样。怕不是他的大徒弟吧？”
陆薏苡和柳纡荥没料到是这个回答。阿律在后面却是暗自点头，这个李民生还算有点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