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惊鸿一瞥定千古
修长的手将帘子掀开,纵是隔着正在交战的人群,云天长也一眼就望见了对面的女子。
无乐感受到目光,扭过头来便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只一眼,二人就像时光静止般定住了。
在无乐看来,纵是在这凡间活了几千年,也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男子。
无乐没怎么见过神仙,都说神仙相貌大多俊美是凡人所不能及的,但无乐此刻却觉得,神仙恐怕也比不过眼前这个人。
云天长看着远处的女子,纵是衣衫有些斑驳,但却难掩其清丽气质。
简单的发饰和清爽的面容与他以前见过的女子完全不同,站在那里姣如明月,像是误入人间的仙子。
即便此刻眼前刀光剑影,也能从她身上感受到静谧和安宁。
上空一缕微阳映射在无乐身上,也照进了云天长的心里。
不多时,惊羽他们就将杀手处理的差不多了。
地上一堆黑衣人横七竖八的躺着,云天长耳边传来惊羽的声音:
“还有两个活口,要不要?”
这时云天长才回过神来,将眼睛从无乐身上挪开,看向往丛林深处跑着的黑衣人,道:
“不必追了。”
在凡间,男子盯着一个女子盯久了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失礼的。
无乐从小到大一直容貌出众,尤其是长成以后,更是世间绝色,因此,以往也经常有些好色之徒不怀好意的盯着她看,无乐一向讨厌这些人,大都会让他们病上个把月以作惩罚。
但是眼前的男子看了她好一会儿,她却不觉得有任何不适。
那男子的眼神深邃而坦荡,脸上的轮廓鲜明,乌发浓眉,纵是坐在马车里未曾站起来,也能看出其高大匀称的身躯。
一双骨节鲜明的手放在膝上,表情淡漠,看不出他什么心思。
惊羽在中间看着这二人就在这儿这么互相望着,多少有些尴尬。
他是了解自家主子的,一向高傲,今日能把车帘掀开他都已经很是意外了,毕竟往常他对任何人都是冷冷淡淡的。
而那边的无乐,更是傲娇的不得了,你不说话,我就绝不开口,你不往前走,我也绝不往前迈一步,二人就这么在这儿互相看着,僵着。
一旁的惊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想着怎么也是我们弄脏了人家的衣服,还不计前嫌帮我们解围,怎么也得自己主子先开口啊,于是轻咳了一声说:
“公子,这位就是方才被我们车马弄脏衣裙的姑娘,也是她帮我们打掉了刺客的箭弩。”
惊羽想,我都给您铺好台阶了,您可快快说句话,别这么僵着了。
过了半晌,终于不负惊羽所望,自己家这位尊贵的主子总算是开了口:
“多谢,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家住哪里,他日我好送去谢礼,以报今日相助之恩。”
以往她师徒二人每三年就要换地方,所以做了好事一般都是不留名的,要么就是用化名,也省去麻烦。
但这次不一样了,无乐本来张口就要说不必,但又想起来可以在长安住上十年,是可以交朋友的了。
而且看着这人还比较顺眼,索性也就不用化名了,于是就答道:
“我叫无乐,今日刚来这长安,暂住在酒楼里,不知公子是否要回城,谢礼就不必了,就用马车捎我一程,把我送回去就行。”
无乐什么都不需要,只是今天走了许久,再加上刚才用了疾步决,确实是有些累了。
毕竟是仙身,御动玄空气还是比较费体力的。
而且无乐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实在不想穿着这身脏衣服在大街上走,真的太丢脸了。
现下看着这马车正好能把她捎回去,毕竟刚刚帮过他,想他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可无乐刚说完话,云天长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了,脸色也变得阴沉,用疏冷的目光审视着无乐。
在云天长心里,实在不想相信眼前清尘脱俗的女子会是那人派来的。
可这荒郊野岭的,她一个女子独自出现在这里实在说不过去,况且还是个有身手的。
这些年来云天长宫苑防卫森严,所用之人都十分谨慎。
而且他一向不近女色,众人皆知,普通的美人计对他毫无用处,因此外人无从下手。
所以他在怀疑会不会是那人谋划的一场美救英雄的戏码,让无乐有机会接近他。
人都说英雄救美,大多数都是美女以身相许。
可若换做是美救英雄,男子也必然会对女子心生感激。
也不怪云天长会怀疑此番相遇是有人精心设计。
纵是云天长不动声色,可脸上的阴霾和审视的目光还是被无乐看在眼里。
只是无乐虽说活了几千年,恶棍也见了不少,可毕竟很少与人深交,所以人心诡谲、阴谋盘算一类的她还不曾经历过,也是想不了太复杂的。
此刻无乐只觉得这人好生奇怪,好心帮他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他居然连捎她一程都不愿意。
心想会不会是嫌弃她衣服脏才不愿意与她同乘,可是衣服脏也是拜他所赐啊,亏她刚才还觉得他们是好人,真是瞎了眼。
却怎么也想不到人家其实是把她当成了细作。
云天长思量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如果她真是细作,留她在身边或许也能让对方以为计划得逞,放松警惕,自己多加防范就是。
于是就点头道:“那你上来吧。”
无乐见他这不情愿的样子实在是气闷,瞪了他一眼,一边翻着白眼一边上了车。
无乐心想我可是仙女啊,你能与我同乘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居然还敢给我脸色看,要不是没别的办法,此刻无乐怕是扭头就要走了。
无乐这表情倒是把云天长给看的一愣。
按照云天长的揣测,这人如果是奸细的话,此刻既上了马车,不应该是高高兴兴的,尽力讨好他吗?
怎么她刚才是瞪了我一眼是吗?难道是我看错了?
无乐上车之后坐在侧面,头扭了过去,不看云天长,也没有要与他说话的意思。
而云天长则坐在里面,闭目养神。
二人颇有默契的谁也没说话,但心里可却都不怎么平静。
无乐偷偷斜眼打量着这个男子,再次感叹真是一个英俊的人儿。
只不过可能是路途辛苦,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略有些发白,看起来体型高大,身材匀称的,可惜却是个病秧子。
云天长虽说是闭着眼睛,可也没真的睡着。
感受到无乐的目光以后,睁开眼,就撞见了无乐打量他的眼神,一时间二人都略微有些尴尬。
云天长微微轻咳了一声说:“你住在哪个酒楼?我送你回去。”
无乐还在生着气,没好气的说:“我进了城就下车,不必麻烦了。”
可是话一说完无乐就后悔了,本来坐马车就是为了不想穿着脏衣服在大街上走,这一进城就下车岂不是还是要走一段路。
哎,不该说这气话的,想到此处无乐不自觉的看了看自己的裙子,皱起了眉头。
云天长见无乐既没询问自己的身份,也没打听他的住处,一路上也没有要讨好的他的意思,就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想差了。
或许就是巧合呢?
但这也太过于凑巧了,可不管怎么样,她的衣裙是他弄脏的不假,出手解围也不假。
于是就伸手将旁边的披风拿给她,说:“姑娘要是不嫌弃,就把这个穿上吧。”
无乐低头看了看这黑色的披风,虽说有点丑,可也总比没有强,于是也没客气就接了过来,说了声:“多谢。”
此后这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无乐坐在这晃晃悠悠的马车上觉得甚是烦闷,于是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看,结果发现此刻还是在郊外,离城门口还有些距离。
不禁觉得这马车走的实在是慢。
就连刚才被人追杀时,这马车也只是普通赶路的速度。
正当无乐纳闷儿时,又似乎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目光便移到了云天长身上。
云天长身上穿着玄色的衣裳,不仔细看便看不出胸前略微有些湿湿的。
无乐没做他想,伸手就上去摸了一下,翻过手来就看见红红的一片,果然是血。
云天长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缩了一下,但是也能感受到无乐并无恶意,没有攻击他的意思,也就没有太过反抗。
无乐这才知道为何马车走的这么慢,许是之前这男人就受了伤。
应该是刚才给她拿衣服扯到了伤口,血流了出来,才被无乐发觉。
此刻无乐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心想着,搁谁看见这么个病娇美人受了伤也不能当做没看见不是,更何况待会儿还要穿走他的衣服。
但毕竟刚才无乐还在生着这男人的气,略微纠结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药瓶递了过去:
“呐,给你一瓶我亲手调的伤药,世间难得,便宜你了。”
这话说的,任谁听见这种话都只会觉得大言不惭。
但是无乐毕竟貌美,从她嘴里说出来,在云天长看来,只觉得这女子倒是有些可爱。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生气了,但还是关心他的。
云天长这回竟没犹豫,伸手就接了过来。
无乐看见他这么痛快的就把药拿走了,就咬着牙说:“怎么,拿药的时候倒是不嫌弃我衣服脏了?”
这话说的云天长又是一阵迷惑,问道:“我什么时候嫌弃姑娘了?”
无乐没好气的说:
“那我刚才要让你捎我一程你犹豫个什么,不就是怕我的衣服把你这金贵的马车给弄脏么,再说了我这衣服脏了还不是怪你们。”
听完无乐这孩子一样的气话,云天长笑出了声:
“哈哈哈,原来你在气这个。
姑娘误会了,刚才在下只是在思索男女共乘一车或许有些不便。
但我有伤在身骑不了马,又见姑娘也不方便骑马,想着也只能如此了。
不曾想竟叫姑娘误会,是在下的不是。”
无乐听完半信半疑的问:“真的?”
云天长点点头:“嗯,真的。”
这确实是真的,云天长一向不近女色,更别说与女子同乘一车。
但他对无乐却意外的并不反感,反而觉得这女子空灵出尘的气质深深的吸引着自己。
至于疑虑她是否是别人派来的杀手,云天长没有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