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109章
第二站来的地方是那条四方小街的尽头，叶与桑的家。
两层楼的房子，门前的院子很大，里面种了很多木槿花，周亦薇一进去就被吸引了视线。
陈莹莹说：“这些木槿花是阿桑哥为他的妻子种的。”
周亦薇点点头，视线依旧落在木槿花上，她问：“我可以过去看看吗？”
“可以。”阿桑走过来，说：“你们可以去拍些照片和视频，没关系的。”
陈莹莹问：“谢谢阿桑哥，清清姐身体好一些了吗？”
阿桑眉间带着愁容，他说：“她昨晚发烧了，今天早上刚好一些。”
陈莹莹犹豫着说：“阿桑哥，要不……你还是别让清清姐来拍视频了吧。”
阿桑笑笑说：“没关系，我跟清清说过，她不介意的。她没有得病之前，也喜欢旅行、做视频。”
听完他们的对话，周亦薇这才知道，陈莹莹为什么会来这里。
……
清清是在十点左右醒过来的，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但看见她们的时候还是挺开心的。
拍视频的时候，阿桑全程都是牵着清清的手，他眼里流露出的那份爱意，炙热又浓烈。
这是周亦薇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个世上，真得会有人用尽自己的一切，去爱另一个人。
为她搬来小巷、为她种满木槿、为她放弃一切，只为陪她度过人生中最后的日子。
哪怕是短暂。
视频拍摄完后，清清跟她们讲起了自己和阿桑相识的过程，很平淡，却又充满着幸福，这是周亦薇的第一感受。
沐城之旅很快结束，周亦薇是在国庆的最后一天回的学校。
陈莹莹的视频受到了很多人的点赞和关注，大家在评论里讨论最多的是阿桑和清清的爱情。
一生一世，一世一人，至死不渝。
大概说得就是他们吧。
——
谈渊似乎变得更加忙碌了起来，有时候消息总是回得很晚，问他原因，他也只是说课程加重了，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所以才会晚回她的消息。
周亦薇虽然嘴上说着很理解他，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难过。
十一月的肃大开始变得寒冷，校道上的梧桐也开始落起了叶。
周亦薇整天整天的泡在图书馆，季菲菲每回看她抱着书出去，都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说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么爱学习的人。
周亦薇听了也只是笑笑，她哪是什么爱学习，她是怕自己再不找点事情做、忙碌起来，她世界里就只剩下想谈渊一件事了。
图书馆很安静，她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像是真得热衷于学习一样。
她合起书，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抱着书离开。
图书馆外的天已经很黑了，四周的路灯已经亮起。
周亦薇从二楼下来，绕过大厅走了侧门出去。
林希恩站在路灯下，周亦薇一出来她就看见了。
她丢掉手里的烟，哑着嗓子喊了她。
“周亦薇。”
耳朵在夜晚似乎对声音要敏感一些，她侧头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林希恩。
周亦薇加快了脚步走过去，停在她面前。
她似乎是哭过，眼尾泛红，看见她的第一句话是，“你知不知道谈渊就快死了。”
周亦薇楞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也僵住。
她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周亦薇说话的声音都抖了，她问：“你刚刚……说什么呢？谁……快死了？”
林希恩往前一步，眼睛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我、说、谈、渊、快、死、了。”
周亦薇抱在怀里的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音。
她眼眶不自觉的红了起来，摇着头，“你、你胡说什么呢？他……谈渊他、不是在、在国外吗？”
林希恩冷笑了声，说：“他骗你的。他就快要死了。”
他骗你的。
他就快要死了。
快要死了。
怎么可能呢？
他们不是前天才打过电话吗？
怎么……可能……
林希恩也红了眼眶，“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谈渊瞒着你，也是不想你知道后难过。但是，我知道，他肯定是想见你的……”
林希恩说：“我很自私，我不想他带着遗憾走。”
……
周亦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宿舍的，脚步踉踉跄跄，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失了魂一样。
她关上门，后背重重地砸在门上，滑下身体抱住自己。
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很快就弄湿了裤子。
哭了一会儿，她又去口袋里摸手机，手机解锁时输错了好几遍密码。
她抖着手，拨了最上面的一个电话。
那边响了很久，没人接听。
她挂断，再拨过去。
依旧是一样。
屏幕滴上了眼泪，周亦薇看得一片模糊。
她抬手往脸上擦了一把，又去擦手机，等终于看得清了，那边接通了。
她拿起手机就放在耳边，说话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谈渊……谈渊你接电话了……”
“姐，我不是谈渊，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是周亦扬的。
周亦薇把手机拿下耳边，去看屏幕上的数字。
她颤着唇，“怎么不是……怎么不是……”
怎么就不是呢……
周亦扬在那边听得不是很清楚，模模糊糊的只听见“什么不是”。
他拧着眉，又喊了句：“姐，你怎么了？说什么胡话呢？”
周亦薇直接把电话点了挂断，又去打谈渊的电话。
语音播报的依旧是无人接听。
——
晏城。
医院走廊里，钟虹靠在钟映身上哭得泣不成声，她捶着胸口，哽咽着开口：“小渊还这么年轻，他还这么年轻……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钟映拍着她的背，也双眼通红。
江陵从病房里出来，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两人说：“表哥已经醒了，姨妈您进去看看吧。”
钟虹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这就进去。”
江陵侧过身子让钟虹进去，垂着眸看向前面的走廊。
钟映欲言又止，“你表哥他……”
江陵说：“妈，最近多陪陪姨妈吧。”
钟映问：“难道就真得没有办法了吗？哪怕是抑制也好啊，起码你姨妈还有个盼头。”
江陵摇摇头，“表哥的情况特殊，就算是进行了化疗也改变不了什么。”
钟映叹了口气，“我进去看看，小凌你在外面坐会吧。”
江陵点头，“好，我出去给你们买些吃的。”
钟映推开病房门进去。
钟虹坐在病床前握着谈渊的手，眼泪一直掉个不停。
“妈，别哭。”谈渊虚弱地抬起手，想去擦她脸上的眼泪。
“妈不哭，”钟虹握住他的手，问：“小渊，你要告诉薇薇那孩子吗？”
谈渊摇摇头，“别告诉她，就瞒着吧……”
钟虹心疼的摸着他消瘦的脸颊，劝道：“妈知道你不想让薇薇知道，但是你……你能瞒着她多久呢？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谈渊说：“我知道，这个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戳破，但我真得……不想看见她哭。”
钟虹捂着嘴，心里一阵难受。
钟映手搭在她肩上拍了拍，说：“姐，让小渊休息吧。”
钟虹点点头，松开谈渊的手，放进被子里。“对，小渊你先休息，有什么不舒服就叫妈。”
“好，我知道了，您放心。”谈渊看了她一眼，闭上眼睛。
——
周亦薇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到达晏城的，她淋着雨，身上湿润一片，脚步踉踉跄跄往医院里跑。
周亦扬从后面追上来，在医院门口拉住她的胳膊，轻声劝她，“姐，你现在这个样子进去，你觉得谈渊他不会担心吗？”
周亦薇楞了会，一双眼睛红肿的着看他，又抬起手整理起自己的头发，“对，对，谈渊会担心的，他会担心的。”
“姐。”
周亦扬一脸心疼的抱着她，把她头发上的水滴用袖子擦掉，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你别怕。”
周亦薇靠在他胸口的位置，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她抖着唇，话说得断断续续，“我不是怕，我是、我是……担心……”
“我知道，你别哭，我带你上去找他。”
周亦扬擦掉她的眼泪，揽着她的肩去导医台。
……
谈渊住在住院部四楼，周亦薇站在病房门前，看着眼前紧闭的门，却突然心慌意乱起来。
她看向旁边的周亦扬，“我、突然有些害怕……”
“别怕，你来这里不就是想看看他吗？”周亦扬问。
周亦薇轻轻点头，手缓缓握住门把手，推开门。
门开的那一瞬间，她刚好对上谈渊的眼睛。
周亦薇心里阵阵发酸，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疼。
谈渊的眼神从瞬间转为惊讶，眼眶变得湿润起来。
“谈渊……”
周亦薇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站在离他病床几步的位置。
谈渊的唇无声张了张，最终化成几个字，“你还是知道了。”
周亦薇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蹲在他的病床前大哭起来。
“你不是在国外吗？你不是在留学吗？你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谈渊抬手心疼的抚着她的头发，嘴唇动了动，“对不起，我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