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最长的一个梦能做多久呢，大概是很久很久，久到一睁开眼，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周亦薇眼皮轻轻颤动，艰难的睁开双眼，大脑有短暂性的空白，入目的是一片陌生刺目的白，耳边是熟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接着就是压抑着的啜泣声。
视线逐渐清明，她嘴唇动了动，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嗓子只能发出极低的单字音。
李瑜红着眼扑到病床前，一双手抖的厉害，她声音哽咽地喊她名字，“亦薇……亦薇……”
说不出话的周亦薇急的嘴巴大张，一张脸憋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一双手试图抬起。
昏睡太久的人，即使是每天都有进行按摩，避免肌肉萎缩，可身体机能依旧会下降的厉害。
周亦扬蹲在病床前，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笑着安抚她，“没事，没事的，姐你别急，不着急，放轻松，放轻松……”
医生进来看到这情形，连忙大声喊着护士，将病房里的其他人请出去。
“病人才苏醒，情绪不能过大，家人陪护时要随时注意病人的情况。”
“我姐她没事了吧……”周亦扬说话的声音嘶哑，视线看向病房里的周亦薇。
医生点点头，嘱咐道：“病人昏迷了一年多的时间，身体机能需要慢慢地去恢复，家属在陪护过程中尽量不要引起病人激烈的情绪反应，保持好愉快地心情，更有利于病人的恢复。”
“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周亦扬送走医生，垂着眸靠在墙上，久久没有进去。
——
国庆假期很快就到了最后一天，周亦扬给辅导员打了电话，请了半个月的假，留下来陪周亦薇。
他一大早上就熬了绿豆粥，装进保温盒里，从楼下的储物室里找出那辆自行车，一路骑着去医院。
周亦扬站来到病房门口，手搭在把手上，刚拧开门，就听见病房里传来谈渊的声音。他手一顿，没有将门推开，视线透过窄小的门缝往里看。
谈渊双手握着周亦薇的手，蹲在病床边，低声喃喃：“你终于醒了，我的女朋友……”
病床上的周亦薇还在睡着，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谈渊看了她好长一段时间，视线逐渐变得湿润，他松开一只手，指腹印着眼角。
握在手心里的手动了动，谈渊移开指腹，视线对上周亦薇。
四目相对，谈渊冲着她笑，说话地嗓音轻柔，“你醒了？”
周亦薇点点头，眼睛看着自己被握着的手，她脸颊微微发烫，试着张开口，“谈……谈渊……”
“嗯？”他低声应着，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问她：“怎么了？”
周亦薇轻轻摇头，视线扫了眼周围，病房里只有她和谈渊在。
谈渊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询问：“是不是饿了？”还没等周亦薇回答，他松开握着的手，又起身说：“我出去给你买早餐。”
门外的周亦扬轻轻推开门，提起手里的保温盒，“不用出去买了，我带了绿豆粥，我姐最喜欢的。”
周亦薇一双眸子看着进来的周亦扬亮了亮，她声音带着沙哑：“亦……亦扬。”
“姐。”周亦扬笑了笑，把保温盒放在桌子上打开，小心地端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绿豆粥，“来，闻闻，是不是很香？”周亦扬笑着逗她。
周亦薇点点头，也跟着笑。
谈渊拧眉看了一眼，伸手去接绿豆粥，“我来喂吧。”
“不用，”周亦扬端着绿豆粥绕过谈渊伸过来的手，扭头看了他一眼，下巴朝着桌上的水壶努了努，吩咐道：“你去打壶热水来，等会我姐要喝水的。”
谈渊抿着唇，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往前几步拿起桌上放着的水壶，转身出了病房。
“好了，我们来吃早餐吧，姐。”
周亦扬把碗放下，手揽着周亦薇的肩膀把她慢慢扶起来靠在床头，背后垫了一个枕头。
他小口小口的拿着勺子喂，看到她嘴唇上沾着有会拿纸小心翼翼的去擦，动作又小又轻。
谈渊提着从开水房打好的热水，在走廊处遇见了过来探病的周陈瑾。
两人目光相对，谁也不让谁。
周陈瑾扫了一眼他手里提着的热水壶，怀里抱着一束茉莉，装作不经意地问他，“假期不是结束了，没回学校？”
谈渊冷淡地回他，“我请假了。”说完，谈渊绕过他。
周陈瑾没说话，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谈渊推开病房门，迈着长腿几步就走了进去，把热水壶放在桌上。
周亦扬回头，笑着跟周陈瑾打招呼，“你来了。”
周陈瑾点头，轻车熟路的把怀里抱着的茉莉放在桌面，然后拍了拍周亦扬的肩，“亦扬，你起来一下。”
“行。”周亦扬了然地起身，站在一边。
周陈瑾坐下来，嘴角噙着笑意，关心地询问周亦薇，“感觉怎么样？”
周亦薇这几天也听周亦扬和周毅说了，在自己昏迷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周陈瑾帮了很多忙，又是联系最好的医生，又是不间断地来探望她。
她想起以前对他冷淡的自己，突然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她点点头，感激地看着他，“好……多了，谢……谢榭……”
周陈瑾伸手把她脸上的发丝拨开，“不用谢，只要你快点好起来就行了。”
周亦扬看了一眼，酸得有些牙疼，他视线瞥向旁边的谈渊，他唇抿得死紧，眉头也皱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冷气。
周亦薇迟钝地躲避他的动作，眼睛看向谈渊，“谈渊……”
谈渊“嗯”了一声，快速地移步到病床的另一侧，手放在病床上，蹲下身问她，“怎么了？”
周亦薇摇摇头，朝他笑了下，手慢慢地握住他放在病床上的手指，“你……别，别生气……”
一股子哄人的意味，谈渊唇角微微上扬，手反握住她的手，嗓音低低沉沉的，他说：“没生气。”
另一侧坐着的周陈瑾神色黯了黯，目光紧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他垂眸自嘲般的笑了笑，瞬间又换成了漫不经心的模样，用一副挪揄的口气对她说：“周亦薇，你真是想气死我对不对，我还坐在这里呢，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
周亦薇听完脸红了红，手下意识地想要抽出来，视线转了好几个地方，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谈渊用了些力气，抓住那只想要逃走的手。
周陈瑾面色不变的看着握着手的两个人。
刹那间，一阵尴尬。
周亦扬低声咳了几声，解救室内的气氛，他微微弯腰，轻声地问周亦薇，“姐，我推你下去散散步，行吗？”
周亦薇朝他投去感激地目光，重重点头，“好……”
周亦扬推来轮椅，把两个想伸手抱周亦薇的人推开，弯下腰，手去揽她的背，把人小心的抱到轮椅上坐好，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薄毯子盖在她腿上。
他站在后面，双手搭在轮椅的推手上，嘱咐道：“姐，你背向后靠就行。”
周亦薇点点头，身体放松的靠在椅背上。
医院的花园里种了不少的花，周亦扬推着她，停下来指着那一丛红色的月季，“姐，你看，医院的月季开得可真大朵。”
周亦薇的视线随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亮眼的红色映入眼帘，花朵一朵比一朵开的鲜艳，很夺人眼球。
周亦扬手肘搭在轮椅上，伸手在她肩上轻轻地捏着，“姐，你要开心一点，不可以让我们再担心了。”
“我……开心。”周亦薇笑着侧目看他，心里却涌起一阵难受。
她在梦里的那十天，是她从高考之前就一直期待着的一家人的旅行，明明记忆那么清晰，醒来却只是一场梦境。
那场她最期待的沐城之旅，只是她昏迷一年多换来的一场美梦。
她转过头，眼角变得湿润。
十月二十五号这天，是辅导员批假的最后一天，周亦扬抱着周亦薇磨蹭了好半天，才依依不舍的站起身去拉行李箱。
周亦薇好笑地看着他，明明是十九岁的成年人了，突然变得这么粘人她都不习惯了。
她说：“好了，等……等你放假，就……就可以回来了。”
周亦扬点点头，脸上是不开心地表情，“嗯，我知道了。”他突然凶起来，“你要好好复健，我回来的时候你最好可以好好地开口跟我讲话了啊。”
“好。”周亦薇轻轻地应着，又想起他组的乐队，“记得，拍……拍乐队，视频……给我看。”
“那肯定！”周亦扬冲她挑挑眉，“你可是我‘一清’乐队的‘终身粉丝’。”
周亦薇重重的点头，“当、然！”
周亦扬转过身，伸手朝她挥了挥，拉着行李箱离开了病房。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周亦薇心里很是不舍，可她也明白，周亦扬现在学业正忙，为了陪她请了半个月的假，已经落下了很多的知识。
她微微红了眼眶，看着旁边的谈渊，“你……也回、回学校吧……”
谈渊俯下身，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好，我过几天就回去。”
周亦薇这才点了点头，看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