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除夕

除夕那天下大雪了，我有些兴奋，跑到院子里去玩雪。

本来妈妈说要初二才到乡下里外婆家去的，但是外婆希望我们早点回去，所以妈妈就干脆带着我回外婆家过新年。

舅舅一家也回来了，老屋里还挺热闹的。

他们家里有个大我八岁的表哥，叫陈穆，从小就带着我一起玩，谁欺负我他就会帮我欺负回去，搞得村里小孩儿都知道我有个不好惹的表哥，然后对我敬而远之，不敢欺负我。

“你都多大了还玩雪呢？”他站在院子里一边看着我玩雪一边说。

我玩我的，不搭理他，只跟他说：“你咋不多去陪陪我小嫂子？管我做什么。”

他今年回家还把女朋友给带回来了，说是过完年就该定亲了，带她回来给长辈们看看。

我那小嫂子虽说姿色一般，但性子实在是好，温柔小意，宜家宜室，没人见了会不喜欢的。

“她正陪着外婆说话呢。”表哥笑着说。

提起她，我那向来不动凡心的表哥的神情也变得温柔起来，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从前可是一点风尘都不沾染的。

“哦。”我又拍了几张雪景发给程逸。虽说京城不缺雪看，但是南方的雪可稀少了，怎么能不跟他分享呢。

“蛮蛮，”他忽然又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你在学校里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啊，”我答得干脆，“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他也不多追问，“如果有了，可千万别让小姨知道。我刚刚听他们在屋里聊天，小姨可是坚决反对早恋的。”

这我当然知道。

“好的呢，表哥。”我笑着说。

过了一会儿，我那可爱的小嫂子来了，她招呼我们到屋里去：“外头冷，别待久了，快进来烤火。”

“好嘞。”我俩异口同声。

屋里大家都围在一块儿，边嗑瓜子边聊天。

“蛮蛮又变漂亮了！”舅妈说，“我还记得她刚出生的时候，陈穆那个臭小子还嫌蛮蛮丑来着呢，结果后来还不是又亲又抱的，跟得了什么宝贝一样哈哈哈哈。”

“你还别说，陈穆小时候可护着蛮蛮了，”我妈妈也开口说，“那时候蛮蛮上小学，有人堵了她要抢她钱，最后没抢成功。但是第二天陈穆还是把那几个小屁孩儿给收拾了一顿。”

这我倒是不知道。我看向表哥，他正和小嫂子说着悄悄话，完全没注意这边。

于是我自己问：“是姚诗仪帮我那一次吗？”

“是啊，”妈妈回答我之后又继续说，“陈穆那时候都上高中了吧，骑着个单车就到了蛮蛮的学校。有哪个小学生见了高中生不害怕的，他们当场就保证不再找蛮蛮的麻烦了。”

怪不得自那以后那几个高年级的男生见了我都躲着我走。

大家都笑了，然后又开始搜罗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各种分享。

我和表哥对视一眼，皆是无奈。

大人们聊天总是绕不开讲自己的小孩子，尤其是当小孩子长大了之后，就会把他们小时候的各种糗事往出说。

小嫂子坐在表哥旁边，也跟着一块儿笑，她似乎还觉得有些稀奇的样子，好奇地看向表哥。

表哥则是冲她笑着点了点头，还捏了捏她的手心。

他们十分恩爱。

长辈们见了这份恩爱之后也很高兴。尤其是舅妈，看起来很喜欢小嫂子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

后来大家都起身了，收拾好桌子之后，就一块儿准备起了年夜饭。

我帮不上什么忙，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帮倒忙，所以妈妈就把我赶出了厨房，让我去陪着外婆说话。

外婆年纪大了，但精神还是很好。

“蛮蛮长大了，外婆就变老咯。”她笑着说。

不知怎的，我从外婆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丝悲伤。

“外婆，蛮蛮是长大了，但是外婆还不老呢，”我抚摸着她的手，上面有很多的老年斑和褶皱，“外婆看着表哥娶妻生子，那也得看着蛮蛮嫁人啊。”

“小鬼灵精，”她用食指蹭了一下我的鼻子，“才多大就想着嫁人了。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小子了？要带回来给外婆看看呀。”

我缩了一下鼻子，没有反驳。我知道外婆不会跟妈妈说的。

“我再过几年，带回来一个给您看好不好？”

“好好好，”外婆笑着，“我等着我家蛮蛮给我带回来个帅小伙子。”

……………………

春晚开始的时候，我跑到了院子外头玩仙女棒。小嫂子也跟着我一块儿出来了。

其实我曾问过表哥，他就这么把小嫂子带回来过年，不怕她家里人担心吗。然后我才知道，原来小嫂子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里长大。

小嫂子名叫江舟，名字便带着飘零感。

“小嫂子，”我边玩仙女棒边开口问她，“你今天觉得开心吗？”

“很开心，”她笑着说，“你们一家人都对我很好。尤其是蛮蛮，刚刚吃年夜饭的时候还一直照顾着我呢。”说着，她又递给我一支仙女棒。

“我希望你一直都可以这么快乐。”别再想着已经过去的伤心事了。

她愣了一下，然后认真地说：“好。”

“帮我拍个视频好不好？”我问她。

想把视频发给程逸看，省的他忘了我。

她爽快地答应了。

后来，我俩在雪地里玩得开心，差一点连春晚的新年倒计时都错过了。虽说春晚一年比一年无趣，但是该有的仪式感我还是不愿丢掉的。

比如新年的倒计时。

“5、4、3、2、1！”

“新年快乐！”

万家烟火齐放，耳边全是放烟花的声音，我觉得好热闹。

程逸在新年的第一秒给我打电话，祝我新年快乐。他说，他照片也看了，视频也看了，就是还想见见我。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见见他呢。

“程哥，我好想带你回家看我外婆啊。”我走到了院子里，看着漫天的烟火，笑着对他说。

外婆见了他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会的，我会跟你回家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