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五点半韩自琛准时打来电话,谢回一这一个多小时里想了很多,并且马上就要说服自己了,在看到韩自琛的来电的时候还是功亏一篑,眼泪瞬间翻涌而出。
委屈,愤怒,不解,失望,各种各样的情绪一并袭来,他的心痛成一团。
“我晚上有个酒局,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韩自琛的声音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就好像在办公室里说出那样的话的人并不是他。
“我已经回家了,你晚上也不回来了是吗?”
“你怎么了?”
谢回一更想哭了,韩自琛一句话就听出了他的声音不对劲,交加的情绪让他几乎要崩溃。
他忍住想号啕大哭的冲动:“有点儿感冒,没事儿,你晚上回来吗?”
“应该不回,柜子里有药,记得按时吃。”
韩自琛说完了也没有挂电话,这头的谢回一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韩自琛实在是太完美了,八个月的相处他早就不管不顾地交出了自己的真心付诸了所有的感情,想要就这样在短短一天内尽数收回实在是太难了。
那就让他再贪婪三个月吧,给这段他单方面认为真诚的感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圆不圆满他不知道,但句号是要画的。
韩自琛半夜就赶回来了,床上的人眼泪和汗水糊成一片,整张脸都是红的。
他拿了条毛巾细心地给谢回一擦脸,动作轻得甚至没有吵醒他,借着床头灯那点微弱的灯光细细打量着他的脸。
对不起,我会补偿你的,我会的。
他常常会陷入一个死循环,他的高智商往往在感情方面卡壳,他不知道如何对一个人好,不知道怎样才是喜欢,但他打心底里觉得谢回一好,想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
有这种想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在这之前他一直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能这么做,最后本能战胜了理智,他想怎么做,那就怎么做。
谢回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窗外的天刚蒙蒙亮,视线好几次都没能成功聚焦。
韩自琛的下巴就抵在他的头顶,鼻息间满是韩自琛身上的味道,沉淀了一个晚上的情绪再一次被彻彻底底翻了出来。
谢回一伸手捂住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么爱哭了呢。
韩自琛醒的时候谢回一已经重新睡着了,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正睡得香甜。
他起身去做了顿早饭,回来继续抱着那个怎么抱都不会腻的人。
“你怎么这么爱哭。”
谢回一并不矮,就是和普通成年男性相比骨架稍微小了一点儿,很瘦,很干净,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很少年,让人无法把他和一个二十六岁的男人联想到一起。
谢回一醒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不用看都知道眼睛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勉勉强强从被窝里爬起来就看见韩自琛拿着报纸坐在旁边,看见他醒的时候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伸手去抱他。
一触碰到那熟悉的怀抱谢回一就又想哭,但哭了一个晚上他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韩自琛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出什么事了?”
谢回一这时候挺想给他一脚然后再骂两句,草你妈都是托你的福!
但他没有说出口,他想知道韩自琛还能继续这样下去装多久。
韩自琛低垂着眼,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先吃饭吧,我帮你敷眼睛。”
谢回一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脏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痛,拉扯着他的神经,痛不欲生。
沉默着吃完了简单的早饭谢回一才想起来季度报告的事情,趁着自己的眼睛被敷着,看不见韩自琛就肆无忌惮地开口了:“昨天想去给你送季度报告,但是路上有点事儿耽搁了就没去,应该在楼下客厅,你去找找看。”
有好一会儿他都没收到回答,正疑惑着韩自琛是不是走了的时候旁边就响起了衣料摩擦的声音。
韩自琛一把抱住他,哑声道:“我不想走,我想一直看着你。”
谢回一嘴一扁,要不是自己拼命忍着恐怕又要哭,强扯出一个笑容:“有什么好腻歪的,赶紧去。”
韩自琛没动,照着他的嘴唇儿亲了几下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或许是哭到快要麻痹了,谢回一也已经流不出什么眼泪,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了,等韩自琛提出分手。
分手?
他们在一起过吗?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悲哀的人。
韩自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一上床就把他抱了个满怀:“下个月上海有一场交流酒会,我想带你去。”
谢回一摸索着碰到了他的脸,那张他每天都能见到,摸到的脸,此刻却觉得分外滚烫,灼痛了他的手。
自己看不见的时候,这张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面无表情地说出肉麻的话?
真好笑。
“行啊,具体什么时候,我调整一下日程。”
“七号,是周日。”
“好。”谢回一不知道还能通过说什么来掩饰他的悲伤,他好像突然忘了以前是怎么和韩自琛相处的。
一个周末过得很快,韩自琛就跟没断奶的婴儿似的跟在谢回一身后,一刻都没有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对此已经平复好心情,终于能从容地面对韩自琛的谢回一只觉得很无奈:“你没断奶吗?”
这时候的韩自琛还紧紧抱着他:“没有,我就想抱着你。”
换作以前,谢回一一定会开心又兴奋,现在他只觉得刺耳,像在时刻警醒着他。
抛开其他的不说,韩自琛认真谈恋爱的时候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拒绝他。
周一的早会谢回一还是有些状态不佳,甚至几次走了神,最后还是小张看出来他状态不好迫不得已提前结束会议。
等到会议室的人都走光了谢回一才在桌子上趴下来,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又觉得累得要命。
小张关上门叹了口气:“谢总,从上个星期开始你就这样了,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谢回一摇摇头,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说出来也没有人能帮他。
“琛瑞的并购案已经完成了,这个月开始会给我们投入更多的资金,新游戏也在启动阶段了。”
谢回一这才堪堪回神,上个月他打算出一部新的游戏,现在出了这种大岔子,他实在没什么心思,但公司的人忙里忙外了个把星期,他总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吧。
“好,照常进行就行,我会调整好状态的。”
“那你多注意身体。”
“好。”
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谢回一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两个人,正是顾安和叶钦澜。
顾安脸色并不那么好看,叶钦澜和平时倒是没什么不同,一个劲儿朝谢回一挥手:“嫂子!”
这句嫂子也开始变得刺耳,谢回一沉默着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尽量去掩饰自己的情绪:“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叶钦澜看上去高兴得不得了:“下个月上海的交流酒会我哥是不是也要带你去啊?”
“对,他跟我说过。”
叶钦澜突然压低了音量,故作神秘地说:“这可是个大酒会,很多大老板都有去。”
谢回一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对于韩自琛这个弟弟他也突然没了好感,连带着顾安,虽然他不知道两人是否知晓他和韩自琛的事情,但那份愤怒与悲伤也连坐了他们。
他轻轻笑了笑:“是吗,那是个社交的好机会,你也要加油。”
叶钦澜高傲地扬起下巴:“这京城还有谁是我不认识的。”
谢回一无奈地摇了摇头,叶钦澜又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才打算离开,谢回一盯着电脑半天才发现顾安还坐在原地。
顾安直勾勾地看着他,但却一点儿要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想说什么就说吧,别让他等烦了。”
顾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谢回一又投过来一个平静的目光:“如果是bw的事情那就别说了,我当翻篇了,谁拿走的,谁将来会是king都与我无关。”
他不知道韩自琛干的好事究竟有多少人知情,也不知道顾安是否已经调查到了。
在他撞破真相之前他有多么迫切地想知道,血淋淋的真相被撕开后他就有多么地想逃避。
那是横跨在他心上的一道伤疤,不是很大,但痛却是长久的。
“我只有两件事要说,”顾安平静地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清遥让我转告你,你可以不当king,但可以保留在bw的身份,bw的大门永远会为你敞开,你遇到什么困难也随时可以向我们求助。”
谢回一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第二,关于韩自琛就是hiny这件事情我有必要向你道歉,但早在去年十一月份他就告诉我们,不要对你透露这件事情。”
谢回一握紧了拳头。
十一月,他们才认识不久吧。把身份藏着掖着,最后还一脸无辜地顺手牵羊拿走他的东西,韩自琛真是成功,太他妈成功了。
谢回一无法问出口,只能当自己不知道偷盗者究竟是谁:“嗯,那是你们的自由。”
顾安微微皱眉,似乎有话想说,但最后还是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谢回一脱力地瘫在沙发上,心脏又难受起来。
被欺骗和背叛的感受没有人想翻来翻去地体会,可谢回一一次两次心甘情愿地走进韩自琛的谎言,那里面开满了荆棘与鲜花,将抱着玫瑰的他刺得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