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离开蝶屋的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养父母死后,我经常会做自己是大名的梦,梦里有一个叫缘一的孩子会温柔的叫我“瑛二大人”,会乖巧的坐在廊下等我处理政务,还会在我抱他的时候温驯又依赖的接纳我的全部……
除此之外,当然了,梦里还有总是低着头意淫我的缘一的兄长,以及总会在梦境的最后杀掉我的鬼舞辻无惨。
但这一次的梦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我看到自己在对着药方沉思,那个药方上的药材让我感觉很熟悉,但当我想看的时候却怎么都看不清楚。
接着,旁边的房间似乎有人在叫我,我放下药方开门走进去,看见一个长发的病弱公子卧在塌间。他的脸我看不清楚,但却仿佛能看见他剧烈咳嗽时,苍白面颊上泛起的病态红晕,以及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白玉般无暇而诱人的后颈。
他在很痛苦的咳嗽,因为他很娇气,所以很快就流下了眼泪,还一边哭一边咒骂我为什么不上前,为什么不能让他舒服一些。
梦里的我脾气很好,居然就那么依言上前了,但随即却被病美人抓住前襟,像寻求救赎一样哭泣着吻了上来。
什么嘛,原来是傲娇啊。
傲娇的话,当然还是要像对待斑一样,狠狠的欺负他、玩弄他,让他从高傲的逞强嘴硬变为承受不住的哭泣求饶,又像中了蛊毒一样越来越迷恋我、离不开我,只有这样才好玩啊……
梦里的我才刚这么想,眼前的情景就换了个样子——廊门大开、只靠竹帘遮蔽的房间里,坏脾气的贵公子颤巍巍的往前爬走,又被我攥着脚腕用力地拽回来,莹白如玉的后颈在眼前摇晃。
那个房间里毫无遮掩物,要是有侍女开门进来,肯定一眼就能看见尊贵的主人趴在房间正中,面颊嫣红、衣衫凌乱,仪态全无的哭成泪人的模样。
梦里的我这样向公子说了,结果他哭闹的更加厉害,但他的那点力气实在不够看,当然不可能挣脱我。
于是我又说,不用侍女开门进来,万一有人经过回廊,或者从院子里向这边走来,肯定就能透过竹帘看到公子撅着屁股的丑态了吧……
榻榻米被大量的液体打湿了。
公子羞得几乎哭昏过去,把头埋在被褥里求我不要说了,还求我放过他,不要再继续了。
唉呀唉呀,真是惹人怜爱啊。
我就知道只要用公子最在意的面子一事来刺激他,他就肯定会浑身颤抖着做出可爱又羞人的事。
虽然有点不忍心,但果然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摧毁他的心理防线嘛。
我抱起哭到打嗝的病美人,轻声说我会负责处理被打湿的榻榻米,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让他尽管放心。
病美人缩在我怀里抽抽噎噎的向我再三确认,我也温柔的再三向他保证,他这才终于安心了些,伸出苍白瘦弱的手抓住了我,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呜咽着凑上来索吻。
——我不能没有你。
他带着哭腔这样说道,勉强着自己岔开腿坐在我身上,一边搂着我浑身发抖,一边啜泣着求我不要嫌弃他,不要像那些人一样抛弃他。
——我当然不会抛弃您。
我微笑着这样保证道,把头埋在了他胸口的衣服间。
公子轻轻打着哆嗦,动作却很温柔的吻了吻我的发顶,揽着我的脖子露出了一抹孩童般柔弱却心满意足的笑容。
我看着他那抹笑容,突然感到了一丝微妙的违和感,就好像这个人其实……不该笑的这么无害一样。
就在这时,梦里的我毫无征兆的抬起了头,和那位病美人对上了视线。
——我看到了一双宝石般美丽却妖冶的玫红色眼眸。
前往炼狱家的路上,我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这个梦。
梦里那位病美人的脸一直看不清楚,这一点倒是和以前那些我是大名的梦性质相似,但无论怎么看,梦里的我都不是同一个人。
那也就是说,身为大名的我只是二周目,身为医师的我才是一周目吗?
不不,说不定还有更早的周目,只是我还没有梦到而已。
那么,“医师瑛二”的恋人就是那位病弱的贵公子了吧?真是和缘一类型完全不同的美人呢……虽然我看不清他们的脸。
不知道无惨会在一周目的什么时候出现,又会做什么让我厌恶的事……他会杀了“我”的病美人吗?还是说会先杀了“我”?
啧,想这种事情还真是让人不愉快啊。说到底那个混蛋和我的纠葛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真是让人心急,快点让我梦到吧,钝刀子割肉最烦人了。
就在我思考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的时候,炼狱家到了。
身为代代传承的猎鬼人世家,底蕴深厚的炼狱家拥有一座十分气派的日式住宅。但是现在,这栋大宅却给人一种沉重老旧的感觉,就连空气里也充斥着死气沉沉的味道。
要是有女主人在的话,或许这里就不会没落成这样了吧。
听主公大人说,炼狱先生之所以变成如今这样心灰意冷、毫无斗志的模样,与他的爱妻炼狱瑠火的逝去有着直接的关系。
但我听说瑠火夫人很多年前就去世了,炼狱先生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辞去炎柱一职?
这一点不能弄明白的话,主公大人让我和炼狱先生谈谈的拜托也完成不了啊……
“——您好!请问站在我家门口有什么事情吗!”
就在我发愁的时候,一声非常有精神的问候突然传入了我耳中。我下意识循声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绝对和炼狱先生有血缘关系的少年。
他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身上却已经穿上了鬼杀队的制服,长相和炼狱先生几乎一模一样,完全就是他的缩小版。
不过和炼狱先生那种天天嘴角下撇、丧里丧气的人不同,这个少年身上散发着一种蓬勃向上的朝气,两眼顾盼神飞,灼目不已,仿佛有着无尽的活力与热情。
只用一眼,我就知道我跟这孩子肯定合得来!
“啊!你肯定是炼狱先生的儿子吧?”这样想着的我率先露出了笑容,豪爽的朝他挥了挥手,“你好!我是炼狱先生的同僚胡蝶瑛二!”
少年一愣,接着双眼猛地亮了起来:“原来您就是水柱瑛二大人吗!?”
他精神奕奕的“啪”一声站好向我鞠了个躬,又“啪”的一声直起腰来,声音朗阔、热情大方的说:“初次见面,瑛二大人!我是炼狱家的长子杏寿郎,今年刚刚通过最终选拔的鬼杀队癸级剑士!已经仰慕您的大名很久了!”
“哦哦,不愧是炼狱家的孩子!很有精神!很不错!!”
我兴高采烈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和这个直率的孩子热火朝天的聊了好一会儿,直到连彼此爱吃的东西都弄清楚、连下次一起手合都约定好了,才猛然惊觉今天的正事还一件没干,连忙对杏寿郎说:“杏寿郎,你父亲在家吗?主公大人有话让我带给他!”
“原来是这样!父亲在家的,您请随我来!”杏寿郎爽快的笑了两声,转身就带我进了家。
啊,多好的孩子啊!相处起来一点都不费事,心性也优秀又坚韧,肯定能成为鬼杀队未来的栋梁吧!
我跟在他后面这样感慨的想着,很快被带着来到了槙寿郎先生的卧房。
还没进去,一股浓烈的酒味就先溢了出来。
我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十分钟后。
几乎是被赶出房间的我回头看了一眼,又毫无波澜的转回来。
这个不行啊。
和朔茂老师一样,完全是从心理上崩溃了。
不过朔茂老师是被流言蜚语逼到崩溃,这个人却是纯粹被自己的假想敌击垮了。
呵,没意思。
我面无表情的在心里给炼狱槙寿郎的名字打了个叉,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立在不远处的院子里,拿着木刀练习劈砍的杏寿郎。
他的专注度是如此优秀,就连我走出房间的声音都没有听到,动作仍然干净利落,没有向我分来一个眼神。
我见状立刻欣慰起来——槙寿郎先生虽然自己不行,但是他生了个好儿子啊!
杏寿郎,实弥,义勇,真菰,还有我的两个妹妹……优秀的孩子都在逐渐成长起来,就像是木叶的新芽们一样!这样一看,前任炎柱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在意嘛!
这样想着的我止不住的高兴起来,走过去唤了杏寿郎一声,想要再跟他说几句话。
但有着火焰般发色的少年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依然埋头挥刀挥得起劲。
……有哪里不对。
我皱了皱眉,走过去一把按住了少年的脑袋,低头观察着他的耳朵。
被按住的杏寿郎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我已经来到了他旁边,连忙对我扬起笑容:“瑛二大人!您和父亲谈完了吗?”
“嗯……”我心不在焉的应着,抱着他的脑袋对他的耳朵左看右看,嘴里则抬高音量问道:“杏寿郎,你的耳朵怎么了?”
杏寿郎这次听见了,他也不反抗,乖乖站在原地任由我摆弄他,同时用自己那比常人更响亮的声音回答:“是前几日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弄伤的!那次我遇到了用笛声控制人的行动的鬼,所以自己震碎了自己的鼓膜!”
“自己震碎了自己的鼓膜?”就算是我,听到这种话也震惊了一下。
“是的!”杏寿郎耿直的点头,“当时那只鬼已经杀害了五个孩童以及九名同伴,我到达那里之后怒不可遏,差点失去理智冲上去。幸好有一位同伴临死前用手势给我留下了情报,不然连我也会死在那里的吧!”
少年说到这里,目光不由得有些黯然。
我放开他的脑袋,转而揉了揉他的头。
他感觉到我动作中的安慰意味,抬起头来朝我笑了笑:“不过其实我死在那里也没什么,只是当时还有一个幸存的孩子,所以我想,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死,因为我必须要把大家协力保护下来的那个孩子保护好才行!”
少年坚毅有力的声音斩钉截铁的响起,他的目光极为坚定,不躲不避的和我对视着,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发自心底的坦然和真挚。
我与这样的他对视着,忍不住心生柔软和欣慰:“你成功的做到了,杏寿郎。那些死去的同伴肯定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杏寿郎用力的点点头,目光炯炯的仰头直视着我。
“请您相信,就算父亲辞去了炎柱一职,炎之呼吸也决不会断绝!因为我从很久以前就决定好了,不管遇到什么挫折和不幸,都一定会燃烧心灵,成为能够保护同伴的强大之人!!”
“很好!!”我听了后辈这番发自肺腑的话,不由得大为感动,重重的将双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身为鬼杀队剑士,就是要有这样的觉悟和信念才行!杏寿郎,你非常优秀!真的非常优秀!让我来教导你吧!我会好好照看你的!!”
“什么!真的可以吗!!”杏寿郎闻言“唰”一下亮起了眼睛。
“啊!当然可以了!”我高兴的肯定了他,伸手右手用力比了个大拇指,“来做我的继子吧!我一定会把你培养成出色的剑士!!”
“是!!”杏寿郎兴高采烈又震耳欲聋的回答了我,毫不犹豫的“啪”一下又鞠了个躬,“承蒙您看中,杏寿郎感激不尽!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瑛二大人!!”
“没问题,都包在我身上吧!!”
“拜托您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