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相处

文菱赶去凝水湾的施工现场，想看看进展。

泥灰色外墙下，工地秩序井然。工人们穿着合身的工作制服，三三两两投入劳动。

正这时，一道富含磁性的声音响起，“来监工？”

文菱回头，见封寻今日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脚底瞪一双学生时代最常见的小白鞋。

“不懂，门外人，看看就回去。”她边说边往路边走。

封寻不露痕迹跟上来，“来过这里吗？附近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她望着他头顶深黑的少年运动帽，“你这么空闲？”

他撇撇嘴，“不能为了工作，生活都不要。”

她“切”了一声，声音中颇有些不以为然，“你可是老板，要工作还是生活，随你选，自由得很。”

他前进的脚步停下，含笑看着她，久久不语。

文菱不习惯被人盯着看，虽然这笑里面并无恶意。

故而特意走慢些，落在他后面，问“我喜欢爬山，附近有山吗？”

街边有家便利店，封寻过去从柜台上拿起两瓶矿泉水，

付款后向文菱递来一瓶。

见她半天不接，“你喜欢有味道的？”

“……不是。”文菱的表情突然有些无奈。

“那就是……不习惯别人买单”一抹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在暖光的映射下，他整个人显得年轻而美好，“或者，在盘算要不要把钱转给我？”

文菱只喜欢跟相熟的朋友吃饭，原因就在这里。别人买单的时候，她在旁边看着，心里总有种密密麻麻的无措感。

心事被说中，她暗自叹口气，好多年没跟异性一起出去玩了。念及此，心上不免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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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寻不是健谈的人，文菱也不是，两个人一前一后，不言不语，慢悠悠爬山。

苍翠的群树被甩在身后，几缕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漏下来，在石板上投下亮眼的白斑。

在这样寂静的沉默里，似乎谁都不该开口。

“小兔子乖乖，”

“狼来，狼来，”

“熊熊，仓鼠，”

“打架不乖，不乖。”

一阵稚嫩的童音响起。

是电动车上一个粉红小女娃在唱，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嫩白的小脸因太激动变得粉扑扑的。

大人呵斥了一声，“别唱了！真难听！安静点不行啊！”

文菱闻声看去，还没来得及看清人脸，那个大人双手一捏手柄，身体前挺，车子登如离弦之箭猛地射出。

又走了一段路，日头渐大，她额上沁出层薄汗。手里的水有了用武之地，润润喉咙后，又倒些在手心，抹在额头上。

林间的风时不时来回穿梭，脚底阵阵发热，额头却传来凉丝丝的感觉，驱散恼人的热度。

“还走不走？”见她爬坡的速度明显放缓，封寻仰头看她。

“必须爬完！”来都来了，难道还能灰溜溜下去？

话虽这样说，她撩起袖子，擦擦额头滚大的汗珠，一面望着高空上散发炎炎热气的太阳。

来的时候还不热。

天气预报一点都不准。

今天的防晒做得不到位啊！

“我累了。我可不可以下去？”他商量的语气里露出些诡异的哀怨。但那双接近纯银色的眼睛却熠熠闪光。

文菱知道他在将就她，他手里的水还剩三分之二，额头、面颊几乎没出汗，气息也很平稳。一点也不像爬山爬累了。

“看不出来啊！”她感叹。

“也许我这个拄拐杖的老头，真的比你体力好。”

两人原路返回，街角有一家小吃馆子。封寻率先走进去。

“吃什么？”他拉出椅子让她先坐。

这样一个礼仪性的绅士动作，令其他客人频频看向他们。

文菱不胜其扰，扔给他一个责怪的眼神。

“怪我，怪我。”他轻声说。几乎是唇语。

文菱只要了一碗牛肉面，她胃口一向不是很好，不怎么爱吃外面的东西。

反倒是封寻先点了份大碗羊杂米线，又临时加煮两包土豆粉。

“胃口这么好。”封寻的外形，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瘦。瘦得过分。手搭在肩上，可能摸到的全是骨头。

“真挺好吃的，不加点？”

文菱还是摇头。

两个人低着头各自吃东西。

吃了会儿，封寻想了想，主动说，“我以前有个很爱很爱的恋人。”

“差点就结婚了，死了。”

“小彪，那个黄毛，是她的亲弟弟。”

文菱一时摸不清头脑，他说这些干嘛？

“其实，你跟她有些像。”他的眼神布满追忆往昔的哀恸。

文菱抬手摸了摸脸，不是很相信，“是吗？”

“不是脸，是……说的话，做的事，特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