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姐姐

水乡青石板，雨雾蒙蒙中撑起一把油纸伞，雨滴在伞上发芽开花，淅淅沥沥的小雨生生下了一整周。

穿着红裙的小姑娘扎了两个小辫子蹦蹦跳跳的踩进雨里，黑色的小皮鞋声音哒哒，一柄小花伞底下裙角扬起来的弧度也是蹦蹦跳跳的。

弄堂里金银花的味道香香的带着不易被人察觉的苦涩味道，雨稍稍有要停的感觉。

“姐姐，你好漂亮啊你看上去好像我姐姐啊。”她撑着伞见了女的都这么说，天真又可爱。

天真可爱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个喜欢说胡话的小姑娘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逮猫撵狗没有大人管，妥妥一个熊孩子模样。

“姐姐呀，姐姐，雨里的泥巴味道和你身上令人恶心的腥味真的好像啊，让我来猜猜看，你这次又要躲去哪里。”她眯着眼睛深深呼吸，嘴角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好半晌，她睁眼，眼里带着闪烁的晶莹，一双大眼睛眨啊眨萌萌的相貌吐出阴森森的话。

“原来是，回家找妈妈了呀，哈哈哈。”

疯疯癫癫的小姑娘在雨里转着伞玩儿，像一个永远不知疲倦的熊孩子。背着一个毛绒绒的小熊背包，没有人能猜到包里装了什么，圆鼓鼓的。

她一蹦一跳地走远了，通往远方的火车闪过一抹红色的影子，某个因为心情不好出来散心旅游的脸色苍白的高挑女子此刻还不知道身后跟了个熊孩子小尾巴。

“张娜娜真烦人出来玩儿一直摆着个死人脸，跟谁欠了她几百万一样，晦气死了。”在车上拿着保温杯接热水的白裙姑娘一脸的不开心，讲出来的话也莫名冒着火气。

“早知道不跟她一起出来，我们玩我们的，啧不过她出手挺大方的，那天桥底下的江湖骗子让她三千买块平安玉她竟眼也不眨一下就掏钱了。”另一人附和着，也去接热水。

甩着泡面调料的戴眼镜小姑娘眼看着热水被两人接完了，扶了扶黑框眼镜抿着嘴斜靠在车厢门口听着那两人八卦，忍不住也接了话。

“人家有钱是人家的，你俩凑什么热闹，张小花你车票钱还是人张娜娜出的呢，人还没问你要账呢你阴阳怪气的？怎么？想赖账啊。”吴敏霞扶了扶黑框眼镜毫不掩饰的冲着白裙姑娘翻了个白眼。

张小花气红了脸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要不是景区被导游坑了她会没钱付车票吗，又不是不还就是说说，她被吴敏霞说的话噎了一下，气鼓鼓的走了。

另外的一个姑娘拿着保温杯神色有些发苦的看了看吴敏霞，“话也不该这样说，大家都是朋友，别闹得这么不愉快，敏霞你话也说得太冲了。”

“嚯，我说话冲？我实话实说有人不乐意听，你就乐意附和她，张小花给了你什么好处？”黑框眼镜厚厚的，也掩饰不住她说话的时候又翻了一个白眼。

“你怎么跟个炮仗一样，不和你说了，跟你讲不通。”李丽娟狠狠地跳了一下脚，眼神不善的瞅了一眼吴敏霞，拧紧了保温杯也走了。

热水跳了，吴敏霞赶快去接了些，摸着不怎么烫的水，心里觉得可能连面都泡不开，她没好气的踢了一脚门框端着面走了。

身穿红裙的小姑娘盯着吴敏霞，缓缓松开了捂住热水口的手。像一阵风一样尾随着吴敏霞回到了车厢，她这周能用的人类能看见的时间刚好用完了，现在谁都看不到她。

张小花捂了捂肩膀坐在床上，没好气的跟刚进来的吴敏霞说话。

“冷的要死你进来就不能随手把门关了吗？”

吴敏霞端着一桶不温不热的面本来就火大，听到张小花这么颐指气使的命令口吻，砰的一下把门摔得很响。

“你要死啊！摔坏了你自己赔！”张小花愤怒的开口。

吴敏霞切了一声找了桌子坐着吃面，硬邦邦冷冰冰好歹是填个肚子。

张娜娜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盯着车窗手里捏着脖子上用红绳拴着的玉死死的盯着车窗外飞逝的风景，像是要看出朵花儿来。

姑娘们卷着床上的被子各自睡了，张娜娜一动不动，似乎觉得周身很冷很不舒服一个劲儿的抖着。

红裙子小姑娘笑得合不拢嘴，小声又娇气的说了悄悄话。

“又找到你了，我亲爱的姐姐呀，你还是那么容易相信陌生人做吃力不讨好的事，真愚蠢。”

“真愚蠢。”她轻轻地又说了一遍。

门口的小花伞无声无息地淹了一小块地方，蜿蜒成一块曲折的线条空间。

窗外无端惊雷，火车飞快的通过隧道黑暗笼罩着车厢，红裙小姑娘坐在床上心情很好的小声哼歌，熟睡的姑娘们只觉得旅途车厢似乎格外冷，身上裹了被子还是很冷。

第二天眼底一片青色的四个姑娘到站下车，张娜娜和吴敏霞是本地人提议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而张小花和李丽娟是外地来打工的，索性房子还没租下，厚着脸皮想去张娜娜家里蹭住几天，张娜娜没有拒绝。

张小花和李丽娟跟着张娜娜回家蹭住几天，吴敏霞撇了撇嘴自己提着行李箱走了，走得远了太阳晒在身上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摇了摇头没多想继续走。

张娜娜家住在乡下，李丽娟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鞋子有些不开心，但是看到张娜娜家里漂亮的小别墅的时候还是有些安慰。

“妈，我回来了。”张娜娜一边拿着钥匙开门一边朝着里头喊，门口的铃铛吵得人心烦意乱，她索性解开了门口的铃铛丢在角落里。

“进来吧，别客气。”张娜娜强撑着微微一笑。

身后花椒树张牙舞爪，穿着红裙的小姑娘一改忧愁笑得甜腻又快乐，小花伞拿在手里转啊转，贴在张小花身后迈进了门槛里。

“妈！我带两个朋友来家里住几天，妈？”张娜娜拖着行李箱往里走。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张小花觉得自己的背脊骨生冷，仿佛要冻上了，好在这样的感觉是一瞬间。跨进来站在堆满酸菜坛子的小院里的时候突然就没有刚刚那种让人打冷战的冷了，她有些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

院子里有一堵矮墙长满了绿萝，底下也摆满了坛子，整整齐齐的，说不出来的怪异。

“妈～你在不在家啊？”张娜娜继续喊，有些气恼声音又大了些。

几分钟后从楼梯上探头探脑的走下来一个白嫩嫩的小姑娘，怯生生的单纯又懵懂，手里还攥着一个用花布缝成的布老虎，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怯生生盯着人瞧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一样。

李丽娟心都化了，觉得这小朋友好乖好惹人可怜，翻了包包找出几颗糖来，语气嗲嗲的诱哄着。

“妹妹，要不要吃糖？过来姐姐抱抱，姐姐给你糖吃哦～”

小姑娘抱着花老虎，怯生生的，把头偏了偏，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纯洁无瑕的笑来，跌跌撞撞的跑去接李丽娟的糖。

真好呢，又来了一个新姐姐，她抱着布老虎笑得像灿烂的天上阳光，明媚又漂亮。

屋子的女主人姗姗来迟，擦着手上未干的水迹，脸上带着老实的庄稼人的笑，很是愉快的接过了女儿手里的行李箱，招呼着客人往家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