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十三只小水母
12月31号,晚上七点半。
小鸟游堇将一个行李箱放在新车的后车座上，上车前她警惕地往四周看了一眼。
而另一边，负责监视小鸟游堇行动的人查到了购买信息,打开手机联络了琴酒。
“报告,她刚才把我们的车甩掉了。不过我们查到她购买了三张去往国外的飞机票,接下来应该就要准备前往机场。”
“呵。”
收到报告的银发男人发出一声冷笑,他捻灭香烟，下达了命令：“追上去。”
“是！”
“大哥，她买了三张飞机票，也就是说这场叛逃计划中失踪的小鸟游七濑也参与了。”伏特加启动车子说。
“啊,我已经将这件事情报告给那位大人了。”
手机屏幕的光照亮琴酒的脸庞，他收到了上头的回信。
“伏特加发消息给他们。”
“他们？”伏特加一时没反应过来。
“波本,苏格兰,莱伊——”慢条斯理念出这三个名字，琴酒眯起眼：“那个小鬼的三个监护人,告诉他们那位大人的命令是,天亮前击杀小鸟游一家。”
“是让他们回来之后过来帮忙？”伏特加将车停在一边，编辑信息，看着发送出去的邮件，他忍不住问：“大哥,上头为什么连薄荷朱丽普也要一起杀掉？她对组织很有用。”
“那位大人非常谨慎,容不下一点错误，从小鸟游七濑无故失踪开始,他就已经失去那位大人的信任了。”琴酒说。
“小鸟游堇醒之后，也不顾组织里医生的劝阻,坚持要出院。”
“出院后就开始大量购买珠宝。她是知道的,一旦事发之后,小鸟游七濑的那张卡就会被组织冻结，才购买了那么多珠宝，比起钱和卡这些东西更容易带走。”
“比起她父亲要聪明多了。”琴酒冷嘲道：“而且没人能保证，这次叛逃计划薄荷朱丽普有没有参与。”
“不会吧？”伏特加想到几天前见到女孩的样子，“她看起来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爱尔兰汇报过，她的毒/可以短暂使人失去意识，只要她不愿意，没有人能带走她。”
琴酒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不管她是被说服，还是早有所计谋，从她没有反抗开始，就有了结果。”
小鸟游堇打开车窗，让冷风吹进来，她才能时刻保持清醒。
人死后到底会是什么样？她也有想过这个问题的年纪，直到母亲葬礼那天她都在想这个问题。
很小的时候，她看着母亲从健康的样子一点点虚弱直到最后卧床不起，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母亲很愧疚的告诉她，她的母亲身体就不好，她们家的女性身体都是如此。
‘但是，小堇比妈妈要健康，所以你一定会活的比妈妈还要久。’
母亲在说谎，这种话也就能骗一骗不知情的邻居和常年不在家的父亲，她的身体根本一点也不好，三天两头就要往医院跑，稍微吹吹风就会感冒发烧。
她会死，会很早就死去，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明年、还可能是几年后。
认知到这一点后，小鸟游堇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想做什么就去做。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所以她成了不良，所以她打倒了东京的所有不良。
她不想留下任何遗憾死去。
但是，唯独一件事可能她到死都会遗憾，就是她没办法成为警察。
她的身份，她很清楚。
普通人是白色，邪恶是黑色，正义是红色。
而她，还有明美哪个颜色都做不了，她们的人生注定了是要被笼罩在黑暗下的灰色。
她讨厌父亲，讨厌他将母亲扔在家里，明明知道她不想要钱，只想和他一起好好生活，却总是把母亲贬低成喜欢钱的女人。
她每次都要因为这事和她父亲大吵一架，最后总是以母亲的咳嗽结束。
尽管这样，小鸟游堇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些憎恨过那个叫父亲的男人。
后来，小葵来了。
她是一个健康的孩子，就像太阳一样温暖又灿烂的生命，让家里久违的有了温暖。
过于幸福的生活就像泡沫，很轻易就会被人毁坏。
她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自己的父亲杀死。
母亲葬礼的那天，雨下大很大，她打着伞牵着小葵走出门，也就是那时，一辆黑色的汽车冲了出来，直奔她们而来，她第一反应将小葵推了出去。
最后，她骤然缩小的瞳孔里映入的是她父亲狰狞疯狂的表情。
为什么？她张开嘴无声质问。
虽然她从来都很讨厌他，但至少她还认为自己是他的女儿。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再睁眼，她惊讶的看着躺在急救室里的自己，好友明美穿过她，去安慰流泪的小葵。
‘小葵再也见不到姐姐了吗？’
她都看的很清楚，她大声呼唤她们。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小葵！明美！’
没有人听得见她的声音。
然后，她目睹了一切，看着那个混蛋带走小葵，用一大堆歪理告诉她一个事实。
“只要实验成功，你就能够再和堇一起生活了。”
小葵，她的小葵。
小葵被绑在椅子上，被折磨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哭声，她不停叫着‘姐姐、姐姐、姐姐……’一遍又一遍，直到喉咙嘶哑，直到再也喊不出来。
她看见了，她只能看着。
太阳一样灿烂健康的生命，一点点枯萎的过程，她都亲眼目睹了。
为了激发小葵对生的渴望，以便接下来的实验，那个混蛋在小葵耳边不停念她的名字。
‘sumire’
‘sumire’
‘sumire’
这是地狱吗？
谁都好，谁都好--救救我妹妹！！
没有人来救小葵，就像没有人听到她痛苦的怒吼一样。
小葵死了。
小鸟游七濑崩溃地砸碎了所有东西，她在旁边看着，连泪水都流不出来。
她盯着小鸟游七濑，像是要将这个身影铭刻在灵魂里，她会记得，她会记得，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切。
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人渣。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为什么遭受痛苦的人是妈妈和小葵？
为、什、么——你还不去死。
又过了一段时间，小葵的身体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金色的头发变成了粉色，失去生命迹象的身体也再次拥有了生机。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小鸟游七濑像是疯了一样大喊大叫。
‘成功了！我成功了！我可以让死人再次复活了！’
直到这时，她才弄明白，小鸟游七濑想要做的实验是将一个人的意识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他称这为‘复活’。
她称这为‘杀人’。
他放弃了小葵的身体，似乎是因为寄生在小葵身体里的某个存在有关。
小鸟游七濑从来不愿意和自己掌控不了的人接触。
所以，那个叫琴酒的男人说他是废物，真的是废物。
她也不知道小葵的身体里到底是什么，但那确实不再是她的妹妹了。
接下来，她一直跟着那个用小葵身体，获得新名字，开始人生的女孩，她叫朱丽普。
以灵魂的姿态，她看的很明白，女孩并不是人类，当然也不是鬼怪。
她更像是别的生命体，是地球上没有的——外星生物。
从回忆里清醒过来，小鸟游堇头也不回的问。
“你一定有很多想问的吧？关于我为什么要带你出来，以及我知道你身份的事情。”
“为什么？”
隔了许久，小鸟游堇听到回答，女孩的声音不太清晰。
“首先，为什么带你出来这一点。”
挡风玻璃的雨刷不停刷掉落在窗户上的雪，车灯照亮前方的道路。
“是因为有人要伤害你，我今晚不带你走，你就会死。”
她故意说的很大声，生怕人听不见一样，继续说：“接下来，我要带你回家，哪里还一些我留下的珠宝，拿上之后我们就去机场，一起离开这里吧……小葵。”
“……”
朱丽普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在内心世界里和系统对视，系统也是在此时才弄明白，对方是这个身体原来主人的家人。
他调查的太晚了。
【可恶，当时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身体，所以一看到这个身体，我就没有多调查……】他第一次用一种十分歉意的声音说：【对不起，这都是我的失误。】
【现在还不晚，我们不要管这些了，离开这里吧，朱丽普。】
朱丽普没有回答。
【先不要走，好不好呀。】
系统：【现在不走之后鬼知道会遭……】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朱丽普也呆呆抬起头。
在这个只有他们的内心世界里，为什么——会响起第三个声音？！
他们不约而同寻声望去，一个金发蓝眼的女孩，坐在朱丽普内心世界里的沙发上，双手捧脸，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朱丽普睁大眼睛，她像是在照镜子。
【你好呀，小莓！】金发女孩——小鸟游葵友善伸出手，【小葵是你的房东哦。】
【……】
【怎么了？】小鸟游葵不解地歪头。
朱丽普缓缓回过神来，她还是第一次和原本身体的主人对话……不对，为什么还能对话？！
【小葵确实已经死了哦。】小鸟游葵欢快地说：【但是，因为小莓你的到来，小葵的灵魂得救了，稍微残留下一点，之前一直都很虚弱不能和你交流。】
她跳下沙发，来到朱丽普面前，握住她的手。
【现在，终于能触碰到小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