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历年白身试的试题和前三名的答卷，均有专人誊抄备案，宫中也留了一份存档，便是存放在御书房的藏书楼中。
萧颍将来意告知楼里的掌书，掌书将她引到一张书案前，请她稍等片刻，便消失在众多书架之中，很快又见她抱着三捆卷宗走了回来。
“世女，历年的卷宗太多，这里是近三届的，您先瞧着，若是要寻更早的，小臣再去拿来。”
“多谢掌书大人。”萧颍向她道了谢，便坐下来，打开了其中一卷。
永昌二十九年暮春录，白身试三年一举，这便是最新一届的了。
题目分为四书文、五经文、试帖诗、赋、论五个部分，而试卷只录入了最终录取的十名。大启的人口以千万计，这其中贵族与世家只占其中千分之一，而余下的除了军户与士族家奴，便全是庶族，即便这其中百中取一为读书人，那便也有近十万人。
三年，十万人，经过层层筛选，最终只取得其中十人。而世家贵女之中，每年入太学的，都远远超过这个数。庶族平民想要通过白身试入仕途的，可以说是难于登天了。
所有答卷均由一人誊抄，因此便看不出答题人的字迹如何。萧颍逐篇看下来，这十人确实是满腹经纶，才思过人，但行文却总令人觉得过于谨慎，例如有些争议之处，往往便一笔带过，通篇读下来的感觉就是中规中矩。
覃芯曾在宫宴上说过，太傅说萧颍甚至可以去参加白身试，太傅她老人家确实如此说过，不过原话却是：“你如今四书五经早已通读，诗词歌赋也能信手拈来，作论更是鞭辟入里，若说在书本上打下的基础，便是去参加白身试也是可以。但若想被录取，却难，只因你世居高位，便绝不会去揣摩吏部文判的喜好，立题立意便容易过于偏激，往往不被上位者所喜，所以即便文采出众，也并不会被文判考虑，收入朝中。”
当时萧颍听了前半段，心中甚是欢喜，后半段说她考不上的，便被她自动忽略了，如今想来，太傅的话确实在理。
可若是招上来的官员都如这些文章一般，早被磨平了棱角，即便是满腹经纶仍在，也不得不让人叹一句：可惜。
萧颍将三届的卷宗读完，暗自思忖，如今朝廷早被士族门阀把控，许多事关士族的时政，甚至连皇帝都做不了主，庶族平民要想冒出头来那可就更难了。
萧颍之前还想着太学的入学试想来便与其大同小异，如今看来，绝无可能。入学试若也是这样的难度与招收标准，别说那些纨绔了，就是真正用功的贵女，也录不了几个，又何至于，几乎所有勋贵家中女嗣，每年都有大半能入太学读书，在太学混个两三年，只待毕业便可入仕呢。而实在入不了太学的，便只有残疾与名声有损之人罢了。
萧颍想明白这其中关窍，便明白了为何入太学的试题与答卷从不对外公布的原因了。就不知是题目太容易，还是录入标准更松散了。
想通了这一点，萧颍便知，余下的试卷也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便将卷宗归还给掌书，自回东宫里去了。
这日夜里，便要决定看护石心花的最终人选了。
萧颍早早回了王府，夜间与小神仙一起搬动木棚时，突然想起来覃芯问她讨香的事，便问道：“昨日瞧你用了一段香来引蝴蝶，那个是什么香？外面可能买到？”
小神仙瞟了她一眼，十分警惕地问：“做什么？你问这个干嘛？”
“我闻着味道十分喜欢，想日常用来作为熏香。”
“你？熏香？骗谁呢，之前怎么没见你熏过香？莫不是给哪个小郎君讨的吧？”小神仙对气味十分敏感，萧颍平日里熏不熏香，她自然十分清楚。
萧颍见谎言被她拆穿，而且还真给她猜对了，面子上便有些挂不住，只得嘴硬道：“我现在开始熏香不行么？”
“那可不行，这个是不能作为熏香的。”
“为何？”
“这香可不光吸引荧月蝶，别的蝴蝶蜜蜂昆虫一样吸引。眼下好在是冬天，见不到什么蚊虫，但若是春夏，你要是不想连门都出不了，就别打这香的主意。”说着，看着她笑了笑，又道：“出门便会招蜂引蝶哦，你想出这个风头吗？”
萧颍摇摇头，那看来这个香是不能替覃芯讨了，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这花要开到三月里吧，到时你岂不是整天在园子里招蜂引蝶？”
“我是做什么的？我当然自有办法，再说我白天也不出门。”
萧颍想想也对，便不再纠缠了。
却说昨日选中的那四人，回去之后便一直心中忐忑，但主子有命，却不能不从。今日里早早地洗漱好，又换了新衫，到了晚上也不敢睡，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结伴往园子里去了。
昨日覃芯同甄阿父办过交代，叫他们晚上过来时，千万不可点灯，四人听闻，心中更是惴惴，幸而在回廊前遇见了长兴，才松了一口气。
长兴是萧颍安排去接他们的，只是她觉得前院耳房如今住着的全是男子，她一个女子夜间独自过去实在有些不太方便，便在必经之路这里等着了。
四人自然知晓这便是少主身边的得用之人，如今见是她来接，心中也安稳了不少。但进了园子之后，却瞧见四周围黑灯瞎火的，竟然连个灯也不点，便又有些害怕，心中直打退堂鼓，也不知这究竟是要做什么，直到突然见瞧见了远处微弱的光亮。
待走得近了，才瞧清楚，竟似有一群萤火虫在空中飞舞，而这些萤火虫还形成了成片的花纹，就像是就像是蝴蝶。
四人哪见过这等景象，别说他们了，就是长兴也看呆了一瞬。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朝前方抱拳道：“少主，人已经带到了。”
这时四人方才瞧见少主竟然就站在近旁，只是他们一直瞧着发光的地方，之前便没有发现。
萧颍点点头，对他们说：“你们过去吧。”
见长兴也想跟过去，又伸手把她拦了下来：“你就别去了，老老实实在这儿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