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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剑修模样「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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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幽的夜色,风萧瑟,哽咽的二姐眼角落下了爱情的泪。

那边的二姐孙秀青还在和师妹为了爱情的畅想而亲密掰头,这边畅想中的男主角吹雪却已经飘出了客栈。

他要去找这三英四秀的师父,那个名叫独孤一鹤的男人。

那是他出门的目标之一,也是陆小凤来找他帮忙的主要原因。

独孤一鹤,当今峨嵋剑派的掌门人。传闻他年轻之时练的是刀,后来弃刀从剑,拜入峨嵋,结合峨嵋剑式练就出了举世无双的刀剑双杀之法。

时至今日,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将刀与剑结合到如此地步。

他是一代宗师,是吹雪早在迈入江湖之前就已经决定要去挑战的前辈。

而对于独孤一鹤来说呢?他认识吹雪,且从未将吹雪置于小辈之位。

吹雪本人可能不知,这位峨嵋掌门曾与吹雪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的吹雪初入江湖,而那时的独孤一鹤已在那孤独的宗师之顶站立了许久。

和很多剑法宗师们一样,在见到吹雪之前独孤一鹤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剑客,在剑法之上已是登峰造极。

他苦于自己到达了武学之极限,觉得一切都是枯燥的,因为他在这江湖之上已是没了对手。

当然,并不是说他是天下第一的剑客。

江湖上的剑法宗师不多,但仔细数来也有近十个。

他们都很厉害,和独孤一鹤交手不落下风,但这不落下风也意味着平手。

平手,这或许对于绝大多数江湖人来说是个不错的结果。但对于剑法宗师们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为糟糕的了。

剑,从无平手。

平手,对于他们剑法宗师来说意味着是对决双方的无能。

可,他们又能怎样呢?他们的剑法已是练到了极致,无法再前进一步。

这就是极限,名为人、名为剑客的极限。

他们是孤独的,站在剑的峰顶,孤独地等待着自己迈入岁月的末路。

直到有一天,名为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南北两大年轻剑法宗师的出现。

他们是剑客吗?不,他们说他们不是。

他们,是剑修。

以剑入道,修剑法,修剑心的剑修。

也正是在见到了他们之后,那些剑法宗师们才发现,原来他们曾经的认知是错误的。

剑法的确有极限,但人没有,因为人还可以修心。

独孤一鹤也是如此。

在第一次见到吹雪、见过吹雪出剑后,独孤一鹤才真正意识到,原来他不该是剑客,他,是个剑修。

那一刻,独孤一鹤仿佛挣脱了枷锁,从一个即将迈入老年的平凡躯壳中脱离。

是的,他,一个中年老男子重新焕发了新的青春。

作为剑修,以剑为道的修士。他不是练剑的剑客,而是以剑为信仰的教徒。

他活了,他又可以了!

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名为剑修的斗志了!

那一刻,独孤一鹤感觉了那颗寂静已久的心恢复跳动,早已冷却的血重新沸腾。

沸腾得让他不禁抚摸着自己的胡子,望着天,对着阳,大叹一声那与此情此景的他极为符合的千古名句——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当时站在他左边,头发有点发黄的小徒弟:

当时站在他右边,长得有点急和沧桑的大徒弟:

住口叭师父。

感叹就感叹,内涵什么徒弟?真以为他们不敢动手是吧?

小徒弟严肃:可,大师兄,我们打得过师父吗?

大徒弟认真:无妨,我们兄弟姐妹有七个,打不过,可以叫上你大师姐群殴。

小徒弟眉头紧蹙:可,你是道士,大师姐是尼姑。佛道本就互视为害虫。你确定大师姐来了,不会先打你?

大徒弟登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峨嵋大师姐,一代完美继承了师父绝学的剑修女子。

她冷酷,她无情,她完全不忌万物有灵。

她是幼时长在南方的女子,在当初那个还是菠萝头的年纪就能左手斗鹅,右手战蚊,左脚踢老鼠,右脚踏蟑螂。

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害物死绝。

从人到虫再到鬼,只要是害物都要死的那种狠绝。

江湖人称,灭绝师太。

好可怕的、好狠戾的剑修女子,便她那在隔壁的尼姑师父风陵师太都总是偷偷跑来和独孤一鹤诉苦,苦他们共同的徒弟为何会如此霸道。

霸道得甚至会督促师父修习。

风陵师太好苦,她好想摸鱼,但是她亲爱的徒弟根本不让。

可独孤师父又能怎样?他的首席女大弟子好凶的呢,在剑派都是她说的算。

连身为师父的他晚上吃了糖不刷牙,被她知道了被追着打呢。

如此厉害的女剑修,谁敢对上?

反正身为牛鼻子道士的峨嵋大师兄不敢,他连蟑螂都打不过。

年迈的中年老剑修独孤一鹤并不知道他首席男大弟子的悲伤,他还在带着他的苍黄寻找着青春。

这不仅是属于他的,而且是此代所有顶尖剑修们共有的。

是他们在受到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两大初代剑修的启发,寻到人生真谛后得到的活力与快乐。

总是去围观这两剑修出剑的快乐。

那是外人不同的快乐,因为每一次围观都会给他们带来新的启发,给予心境新的升华。

为了纪念两人,剑修们还给这个青春取了一个好听且富有诗意的名字——

城门吹雪。

当然,这个名字还有另一个深刻的意义,那就是记录南北两大顶级剑修的灵魂深情。

如今的顶尖剑修们都是过来人,不像是年轻剑修们那样不解风情。

虽然,他们大都也是孤寡,但这不妨碍他们见多识广。

他们太懂了。

不过透过吹雪和阿城腰间挂着的玉佩,那俩长得极为相似的漂亮鸭子,他们、这群早年历经风霜的中老年顶级剑修们就已经看破了一切。

这南北剑修从未相见,却是情似神仙。

剑修们曾去过南海和北域,稍作打听便知晓这对神仙之间有一个五年之约。

以那鸭子为证。

五年。

五年是什么概念?

是他们年满二十三,是当初定下约定的少年剑客们正式及冠。

那个到达大禹法定年龄,男子可以成婚的及冠。

啊,二十三,多么充满朝气和春心的年龄啊。

美妙得让顶尖剑修们听了都忍不住纷纷回忆过去,那个属于他们波荡起伏、爱恨交织的青春。

如今的他们已经老了,回不到过去,弥补不了遗憾,但他们可以帮助他们共同的年轻小友。

他们懂,懂他们的小友们定是准备在婚期之时决一胜负。

这是只有成婚双方都是剑修时才能拥有的顶级浪漫,是没有一个剑修可以拒绝的。

过来人顶级剑修们决定帮助一把他们的小友,以回报小友们给予他们点拨,让他们成功转为剑修的恩情。

他们,决定赶在城门吹雪成婚之前去找其中一人比试。

如果城门吹雪赢了,那就可以在成婚当天,在夫夫之间决出真正的天下第一。

如果输了,那,也就不必准备婚事了。

反正死都死了,节省时间了都。

什么?说死在婚前不吉利?

哼,那只是对寻常人家来说的不吉利罢了。

他们是剑修,为剑道而死乃是最为至高无上之事,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那,是荣耀!

对于以剑为信仰的教徒来说,还有什么比殉道更为崇高的事情吗?

没有!

隔壁道士还崇尚以身合道呢!他们都可以,凭什么剑修不可以?

身为剑修,就要人剑合一,心神为剑。

所以,那些小辈们都爱看的话本里厉害剑修的剑会生出剑灵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真正的剑修自己就是剑,只有虚假的剑修才会整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那是剑灵吗?

啊呸!那叫代打,那叫作弊。

令剑修唾弃。

身为报恩的剑修之一,独孤一鹤选择了吹雪作为自己比试的对手。

为了更具有仪式和庄重感,他还特地带上了他的大徒弟和小徒弟作为老夫的苍黄见证。

他还去看望了一下自己曾经的同僚,那个年轻时和他一起共事过但不咋对头的死胖子太监。那个死胖子现在在当珠宝商人,建了个名字一听就很俗气的珠光宝气阁。

他去的时候还听说这死胖子白天的时候差点被一个姑娘给弄死了,去了一看,好家伙,这胖子果然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

这死胖子年轻时候武功已是不俗,就是胆儿小还怕死。如今几十年过去了,看不出来武功是否精进,但很明显,那胆儿是更小了,简直到了令剑修鄙视的程度。

看着当初的对头变成如今又肥又胖又怂又丑的样子,人到中年依旧是个帅气老男人的独孤一鹤心里暗爽,连和吹雪比试的动力都噌噌直上。

或许是胖子看破了他面上和蔼内心嘲笑的虚情假意想找他算账,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就在独孤一鹤离开不久,那死胖子的管家霍天青又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拦下。

去看死胖子时,独孤一鹤的俩徒弟没跟进去,都是蹲在外面的书上看着月亮发呆。

他们的师父说,这是其他顶级剑修告诉他的修行法子,是在南海围观叶孤城时学来的,据说很适合年轻剑修,利用日月精华悟得剑道。

徒弟们并不是很懂日月精华和剑道的关系,剑修又不是什么妖精。

可就算不懂,他们还是得晒。谁让这是师父说的话呢?他们又打不过,反抗不能。

卑微的徒弟们对月呆滞,等待着师父父探亲归来。

他们等啊等,从月初升等到月上半空,师父才又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可还没等他们爬下树,一个管事样的年轻人便突然出现,没和师父说上句话,便是一个大鹏展翅忽然攻过了去。

师父是什么人?峨嵋剑派掌门人,当今顶尖剑修之一,不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也得说是傲视群雄。

如此人物岂是一个年轻人可以轻易打败的?

这人,又不是一代剑神吹雪,不过是那上一代武林宗师尊者天禽老人的遗孤。

按照天禽老人的地位,其子霍天青于这江湖上的辈分可谓是极高,按理说独孤一鹤都得喊他一声世叔。

然而,辈分高又能如何?

对于剑修,特别是最为顶尖的剑修,他们的眼里向来只存在两种人,一种是打得过的,一种是未来的打得过的。

辈分?什么东西?能提高剑法还是能升华剑心?

什么都不能?喔,那就是不该存在的废物,剑修根本看不见。

所以当霍天青报出名号攻来之时,独孤一鹤没有任何留手,拔出剑便是反击而去。

从武功上来看,霍天青虽得其父真传,但却不足以对得上早已立于顶峰的独孤一鹤。

然而,坏就坏在这小子阴险,竟是在对战以内力相拼之时突然收手,飞快退走。

这是武林人士最为忌讳和不屑的行为,便是那向来喜欢剑走偏锋的魔道人士都极少做出。因为一旦有一方做出,定是双方都会负伤,损人且不利己。

可万万没想到,身为堂堂一代武林尊者的独子,霍天青这厮看着浓眉大眼竟是能做出如此不讲武德之事。

一时间独孤一鹤脸色阵青阵白,觉得此人此行不但是毁了天禽老人的名声,更是对对手、对剑修的不敬。

这小子,真真是令人不齿。

生气。

独孤一鹤越想越是恼火,丹田也是因内力的反噬而有些阵阵发痛。

他收剑入鞘,飞快地用指节擦净嘴角的血,转身抬脚,正想去找徒弟们教育一下莫学此肮脏之行。

没走几步,他的脚步便是一顿,抬眼望向了一边。

那里有一个白衣人,正踏月而来。

他有着惊为天人的俊颜,一双眼睛明亮无比又如星子一般神秘而美丽。

他灼灼地注视着独孤一鹤,一步一步地走来。

那是吹雪,已经准备好一切的剑修。

这一刻的他不再是万梅山庄的主人,不再是那个名为西门吹雪的男人。

他仅仅是个剑修,一个为剑而来的证道人。

独孤一鹤的手又扶上了剑。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待着吹雪,这个年轻的、被他视为同道同辈之人的到来,在他面前的不远处站定。

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了虫鸣,没有了蛙叫,只有风在他们之间盘旋,抚过树间的叶,撩过他们的衣间。

蹲在树上的小师弟撑住了自己的下巴,他的腿好麻,但又不敢动。

因为他害怕,怕自己动一下发出什么声响,破坏了这剑修与剑修之间最为顶级的交流。

但他的腿,是真的好麻。麻得,他想回家。

似乎是感觉到了小师弟的退意,大师兄默默扭头给了他一个巨大的白眼。

这是谴责,严肃中还带着一丝丝鄙视和无语。

现在是什么情况?是难得一见的顶级剑修交锋,如此庄严和神圣的时刻,小师弟竟然也敢走神?

真是丢人。

小师弟委屈地缩了缩脖子,忽是想到了什么,又戳了戳大师兄的胳膊肉,凑在他耳边悄悄道,“我们,要不要下去帮一下师父?”

大师兄闻言一瞪,当即极为小声地指责道,“住口!剑修的比试怎么可以插手?都是一对一的,群殴不讲道德。”

群殴?什么群殴?是剑神一个群殴他们一群的殴吗?

小师弟想了想,又是道,“可师父他,刚刚好像受伤了诶。”

大师兄反问,“那又怎样?”

小师弟担忧,“万一,师父被打死了怎么办?”

大师兄想到了师父平时对他们的教导,想到了那作为剑修的一个个守条。

“万事皆讲因果。”他闭上眼,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个浮尘,搭在臂中,神秘而又沉重道,“师父乃是剑修,身负剑修之尊严。若是身死,那,就是他的命了。”

喔,好生冷酷的师兄,好生冷血的道士。

真不愧是有了绝美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大师姐都能坚定出家的男人。

小师弟蹲回原本的样子,顺便在心底给他的师兄点了个蜡,祈祷他回去不会被大师姐给打个半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两大顶级剑修还在对视。

他们在看,他们还在看,已经互看了至少有一柱香的时间,连动都未曾动那么一下。

他们的脸上没有表情,冷冷的,和北域雪山一样的冰冷。

他们静静地看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因为此时无声已是胜似有声。

风,悠悠地吹过,吹起叶来沙沙轻响,带起他们了他们的袍角。

许久,独孤一鹤终于动了。他张开了嘴,一字一顿地道,“西门吹雪。”

吹雪微微颌首,“独孤一鹤。”

独孤一鹤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冰冷的,即使面对一代宗师的剑修都不会动容的眼睛。

吹雪是个剑修,未来注定会比现在所有的顶级剑修们走得更远更高的剑修。就像是他们给他取得号,那被封为神|的名号。

独孤一鹤尊敬着他,他,也敬着这位独鹤前辈。

然而,当独孤一鹤握上剑柄之时,吹雪却是未曾动弹。

他只是看着,垂着眼,看着这位独鹤前辈握于剑上的手。

“出剑吧。”独孤一鹤说。

“不。”吹雪拒绝。

“为何?”独孤一鹤问,“你来找我,却不愿与我一战?”

“不。”吹雪摇头,“我不与伤者相战。”

独孤一鹤瞳孔一缩,飞快地扫眼一看——

好家伙,他握剑手上,那指节之上竟是残留着微红。

是血,是他之前从嘴角擦掉,因为内伤吐出的血。

独孤一鹤瞬间收回右手,面上却是不见声色,还一副无事发生的高冷剑修模样。

“这里没有伤者。”他道。

吹雪看着他,平静得毫无半点波动,就这么看着他放屁。

“你是剑修。”吹雪说,“剑修,不该说谎。”

“我从不说谎。”独孤一鹤的声音极为镇定且铿锵地道,“剑修,从不受伤。”

“喔。”吹雪淡淡地道,“那,你实力下降。”

独孤一鹤当即心觉晴天霹雳。

实力下降!

喔,好生恶毒、好生冷血的言论!

而且还好真实,真实得如一把沾了辣椒水的钢针,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上。

深深的,将他满满都是热血的胸腔刺穿,让他从心到身再到灵魂都变得冰凉。

啊,吹雪,不愧是你,此间最为清高、最为不近人情的剑修。

啊,西门吹雪!

看着吹雪那洁白的、飘然离去的身影,被严重冲击到心灵的独孤一鹤再也控制不住那心中的风霜,踉跄一下,以剑为支撑半跪在了地上。

他低着头,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在无人可见的地方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他,要回家,他,要闭关。

不把实力提回来绝不出来的死关。

再见了吹雪,再见了江湖,咱们择日再战。

树上的小师弟幽幽地拍了拍已是呆滞的师兄肩膀,然后抱住了自己。

完蛋了,大师姐这回真的要打死师兄了,因为没照顾好年迈的师父父。

太惨了,师兄,一路走好!

下辈子,要幸福啊!师兄。

即将被打死的大师兄:

滚!师弟,你也别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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