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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不想取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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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父皇低头阅着书,这是他时隔多年来第一次翻开兵书。

父皇是个武派皇帝,年轻的时候一直行走在军营里,看过兵书无数,见多识广,不过是堪堪几眼就能辨别出书的好坏。

这是本好书,父皇心想。不,不仅仅是好,这是一本让人惊艳无比的兵书。

细细阅去,饶是像父皇这样身经百战的武派皇帝都不得不抚掌大叹写书人的天才。

再一看翻至前页一看署名,顾惜朝。

父皇更觉惊为天人,抬头偷偷瞅了瞅坐在书桌另一边的好大儿钧哥,竟是涌起了一股酸至心头的嫉妒。

顾惜朝,好大儿结伴长大的竹马菠菜,他上至文采斐然、政见独特,下至武功高强,如今又多了一项,兵法超然。

父皇是知道的,钧哥早就看好了菠菜为未来的丞相。通过长久的观察,父皇也觉此子不错,的确是个当丞相的料子。可如今再一看,这哪是普通的文臣之首丞相料子?这是十项全能、既能为文又能领兵的天才啊。

啊,可恶!父皇也好想要这样的竹马。

可这话,父皇又怎能说出口?父皇可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啊。

于是他假装镇定和钧哥叹道,“好小子,你这小丞相可不得了。就凭这书,他若来武举,我定要给他个武状元做做。”

钧哥本在喝茶,听了这话杯子都没放下,眼睛便是冷冷一瞥,用眼角看着他的父皇,“给了,再夺去?”

那眼神好生冷酷,好生嫌弃,看得父皇虎躯一震。

父皇尴尬地灌了口茶,他回想起了菠菜功名被夺的事情。

他也是不想的,每一个科举上来的才子最终都得通过户部的背景考察。那时的户部还未被钧哥撕开口子,被蔡大人全权掌握,考察结果与否全凭他的心情,便是父皇想护也护不住菠菜。

父皇登基时手掌的是兵权,座下无数英勇善战的大将军。而蔡大人是文臣之首且是两朝元老,对文臣的掌控很难动摇。即使是到今日,父皇也只让太傅诸葛正我破开一小部分的口子。

哎,诸葛太傅处事上还是太硬直了,有时对上蔡京不知如何变通,若是斐矩还在……

父皇幽幽地叹了口气。

钧哥又用眼角看了他一眼。

最近父皇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老喜欢追忆往事。最过分的是他自己追忆也就算了,还喜欢抓着钧哥说个不停。钧哥都听得麻木了,一听父皇叹气就知道这臭老爹又要开始放屁。

钧哥放下杯子,起身就要走人。可父皇比他更快,嗖得一下带着椅子就移到了他的身边,伸手钩住钧哥的肩,愣是像个好兄弟般将钧哥按了回去。

钧哥一屁股坐了回去,还没坐稳,就见他的老父亲昂起了头,眼里闪烁起粼粼回忆的波光,“儿啊,你可知父皇也曾有过像你和菠菜那般亲密的兄弟。”

钧哥没说话,因为他不知道他的父皇到底有几个好兄弟。自从父皇开始追忆过去,他每次提起的兄弟都不一样,但每一个都好像跟他情同手足一样。

想来,这次又是个钧哥从未听过的新兄弟吧。

然而,并没有。这一次父皇口中的主角竟然是个熟人,是钧哥萝卜头时期的启蒙先生,也是大禹的前任左相,斐矩。

父皇说斐矩是个很有才华的男子,就像是菠菜一样,有着儒雅文臣的外表和武将勇猛的心。

他和斐矩是在军中相遇,那时两人都还是少年。

当时的大禹风雨不断,内有灾祸,外有敌国进攻,烧杀抢掠,大禹军队不敌,节节败退,民不聊生。眼看大厦将倾,可那些皇城中的权贵们却还是一副醉生望死的模样。

父皇是皇子,本也是富贵的一员,但他不愿像他的兄弟那样沉迷于皇城中美好的假象,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家国覆灭。于是,在所有兄弟不解甚至嘲笑的眼神中他主动请愿,前往最前线。

就是在那时,他在军中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兄弟,斐矩。

和父皇不一样,斐矩没有领兵的才能,但他很会说话,善于谈判,乃是不可多得的外交人手。

斐矩从不骂人,但父皇知道这是因为他熟练掌握阴阳怪气的技能。

他,生气起来就是传说中的阴间人。

斐矩在军中做的是使节,年纪轻轻就敢一人来往于两国军营之间。

父皇曾经问过他,“你不怕吗?”

那时的少年斐矩微微一笑,说,“怕?当然怕了。那些蛮人总是嘴巴不干不净,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把他们剁了。”

斐矩,一个武功高强、擅长独自作战的男子。在他那文人温和的少年面相之下,藏着的是颗暴躁的心。他讨厌有人跟他作对,也讨厌别人对他阴阳。

他是高傲的,讨厌别人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他也是双标护短的,对被自己划入领地的人极好极好。

一天正值父皇生辰,斐矩刚好去敌国主营地准备和谈。

走前斐矩信誓旦旦,说一定会带回好消息作为生辰礼送给父皇。父皇很是感动,握着他的手嘱咐他和谈不成无妨,但一定一定要保重自己的安全。

斐矩点头说好,然后一去就好几天。正当父皇担惊受怕之时,斐矩突然出现,一身染血,看着军营上下惊呼不断,军医们都齐齐冲上了前去。

谁想,军医们还没伸出手,斐矩便将他们一把推开,来到父皇的面前,半点不见受伤的样子。他抬手一提,一个圆圆的包裹出现在父皇的面前,“送你。”

父皇愣了一下,接了过来。包裹的结打得太紧,他拆了半天才拆出一点点松动。

此时的斐矩又被军医们围了起来。他不肯跟着军医回营帐之中,军医们又担心他们了不起的使节哪里受伤流血至死,只能在外直接翻着他衣服查看包扎,以至于他的衣襟微微松散了开来来,露出半截结实的胸膛。

往日里他总是一副文人墨客的样子,此时衣衫一乱,倒是多了些同袍们从未见过的潇洒和狂气。他看着父皇拆了半天的动作,解释道,“这是生辰礼。”

“可惜和谈没成。”他道,“想来想去,得补你一个礼。”

“你平安归来就好。”父皇点了点头。那蛮人不讲理也无信,他和同袍们本就没将太多希望寄于和谈上。

他问,“里面是什么?”

“喔,也不是什么新奇的玩意。”斐矩随意地道,“我想着时间不够不能给你买些什么,就去了趟蛮人王庭,掰了个头。”

“啊?“父皇的手一抖。

正巧被拆最后一个结的包裹松散了开来,一个头从中落下,咕噜噜地滚落在地。围观的将士们低头一看——

好家伙,竟然是个死不瞑目的头颅。

再仔细一看,靠!竟然是阿史那,那个一直在王庭的蛮人之王。

将士们低头看着地上的头,当场就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阿郗。“斐矩忽然嘴角一勾,露出了从未见过的邪魅一笑,道,“生辰快乐。“

少年父皇:……

听完故事的钧哥:……

钧哥心中不禁动容。他忽然意识到了菠菜是个多么温柔的男子,温柔得从小就知道一个真理,那就是礼物可以接地气,但绝不可以接地府。

他的菠菜,从没有给他一个掰下来的脑壳作为礼物。

父皇想起当初也很是感慨万分。

他的好兄弟阿矩虽然时不时干点阴间事,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很阳间的,比如动不动就去蛮人的营地杀个七进七出,又比如后来战争胜利,他当上丞相后总是把蔡京气个半死。

那段日子是美好的。父皇很快乐,斐矩也很享受,享受着蔡京看不惯他又搞不死他的样子。

后来斐矩成婚了,父皇还亲自主持了他的婚事。他的妻子是个如仙子般的女人,听闻两人是一见倾心,后来还生下了一个女儿。

斐矩没有说过女儿的名字,但父皇知道那孩子大抵是姓的石。

父皇一直都知道,他的好兄弟其实有着另一个名字,石之轩,乃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魔门之人。在用斐矩一名担当丞相的同时,作为石之轩的他也在江湖中活动着,他继承了师门,成为了宗主,江湖人都称他为邪王。

在江湖人眼里他是邪恶的魔门高手,但在父皇的眼里他却是个靠谱的人。他是魔门人,或许初心并非正义,但他所作的事却远比那些对他喊打喊杀的人高尚得多。

他和父皇一起扶起了风雨中的大禹,不仅收回了所有的失地还扩大了领土。他在朝中当官,打压了德高望重的蔡京一派,让无数寒门子弟有了喘息的余地,得以发挥自己的才能。

而那些所谓的正道之人呢?拥护、追捧那武林之首慈航静斋,大肆在江湖访寻真命天子,号称为天下拨乱反正。

父皇至今也不知道正是什么,但他知道没有人可以永远代表着正道。他不行,斐矩不行,就连他的好大儿顾钧——

父皇忽然对上了钧哥的眼睛。那双眼睛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冷酷无情,就好像一个从不会为外物所动的木头。

父皇悟了,他不该用寻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他心爱的儿子。

因为他的钧哥不是人,是剑修。

钧哥从出生起就像是个太阳,浑身上下都仿佛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那不是一般的光芒,是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父皇不禁握住了钧哥的手,眼眶一热,“吾儿!“

钧哥看出来了,父皇又开始满身都是戏,他才不要配合演戏。

于是钧哥毫不留情地抽回自己的手,“有话直说。“

父皇哽咽了一下。

他想起自己日渐稀疏的头发,逐渐迈入老年的年纪,又想到了他的兄弟。

他的兄弟斐矩最终选择辞官,带着妻儿退隐江湖,而他呢?年纪这么大了还在日夜操劳,还没有和他的爱妻皇后完成年少时立下的共游江山的约定。

父皇有些不甘,眼角喊着沧桑的泪,诚恳地问他的好大儿,“你,想不想登基?“

钧哥一愣。他希望他的父皇是在演戏,可一眼望去全都是真诚。

他的父皇、这个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竟然在这个年纪就有了退位的意愿,他明明还在身强体壮的年龄,虽然已经有了几根白色的头发,但他的精力是那么的旺盛,还能干很久。

可此时的他想做甚?他想退位,他想溜。

怎可如此?他这一溜,以后那么多的事情岂不是都要钧哥来干?钧哥还那么年轻,还没有经历过青春的涌动,怎么可以就这么定坐于宫之中?

不,钧哥不要。

这个糟老头子心坏得很。

于是,钧哥坚定地拒绝道,“不要。“

糟老头子泪花一闪,做作地擦了眼角,“也是,你的丞相还没有长成,还没有到一切就绪的时候。“

糟老头子盘算了一下。此时的菠菜正在军中,按他的能力大概很快就能拿到不少的军功。按照军营的赏罚制度,要不了多久,这孩子就能一路攀升。

等到了尉职,菠菜就能接触到将军,父皇就可以让麾下的将军背地里多提拔他一下,述职之时带着他一齐回京,到时再找点理由便能让他留在京中为官。

相信在菠菜和钧哥的搭档下,一切很快就能迈入正轨,之后两人再做出些功绩,父皇就能顺利成章地退位。

好耶!

父皇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乱响。

为了更为方便和麾下的将军接头,他装作不经意间问起钧哥,“说起来,你的小丞相去军营有些时日了,可有说过去了哪个营?“

“西北。“钧哥想了想,“巡戊营。“

哦,巡——

等一下,巡戊?!父皇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父皇,一个掌控了几乎所有大禹军队的男子。他手掌着九十九成的大禹军营,营中主事的都是他信得过的同袍兄弟。

而菠菜,九十九成一个都没去,去的是那个剩下的一成,而且是被蔡京暗地里控制的那个。那个唯一一个没有父皇亲信,将领全都是打仗不行、摸鱼争功第一名的巡戊营。

天呐。

菠菜,这个好生俊俏的男子,他的脸当真是白色的吗?

不,是黑色的。

远在军营的黑鬼菠菜拿着笔,狠狠打了个喷嚏。

父皇的内心复杂无比。

巡戊营是众所周知的摆烂军营,里面当权的是和蔡京同党的傅宗书家中的子侄,黄金鳞。此人好大喜功,自己没有能力还喜欢打压有能力的下属,乃是烂人中的烂人。若是在其他军营里,此等人不是被革出军营就是被军杖打死。

可这人偏生投在蔡京的门下,仗着靠山傅家的地位耀武扬威。在他的领导下,那巡戊营也是烂到骨子,新投入营的小卒就算立了军功也根本不会得到任何出路。若是功大了,还会被上司占去。

父皇看不过这种烂营,几次想整治。可这巡戊营烂归烂,对蔡京一派到是忠心耿耿,新兵入营还会私下调查起背景。父皇几次派人都没能成功混入。

可偏生,菠菜进去了。

一时间父皇竟是分不清菠菜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父皇抬起自己脑壳,感叹着望向窗外的御花园。

天已黑了,御花园中只有路灯发出的淡淡微光。父皇喊着不远处的灯,那灯上不知何时爬上一只黑色的猫,是父皇养在宫中的。那猫歪着小脑袋绿莹莹的大眼睛正好对上了父皇的眼睛,它摇了摇尾巴。

许久,父皇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掏出个玉质信物,郑重地放在钧哥的手上,“阿钧,交给你了,去巡查吧。“

钧哥闻言一顿。他有些疑惑,疑惑他的父皇是不是脑子里进了点水,不然一直不想让他出门的父皇怎么会主动让他出去?

“朕平日里都是听着武将们的述职,未曾去各个营中看看。“父皇说,”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各个营中已是变成什么样子。朕不便出宫,你替朕去巡视一番。若有不对,朕允许你不用上报于朕,当场决断。“

“任何决断?“钧哥问。

“任何。“父皇点头,”包括斩决。“

钧哥离开御书房时已是皓月当头。他这次来御书房挥退了随行的宫人,回东宫时也独自一人。他没有提灯,而是踏着月光前行。

宫中的夜很静,宫人们的交谈都压低了声音。他们以为钧哥会听不见,但其实他听得见。这些年来钧哥的五感越发敏锐,即便不是有意去听,周遭人的交谈在他的耳中也是一清二楚。

他听得见宫人们在窃窃私语,他也听得到他的父皇在说话。在他离开后还未远走的时候,他的父皇已招来了暗卫。

钧哥的感官告诉他,暗卫是从御书房的窗户中进入,怀里还抱着一只猫。父皇说让人抄录七略送至各个将军的手中,他还说让人引开慈航静斋的注意,莫让那几个已到京中的斋中女子寻到钧哥的踪迹。

钧哥明白,父皇让他离京是不愿让他与那些人碰见。他不知那慈航静斋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也不想了解。他不像他的弟弟们,在一些事情上没有太多的探索欲,因为他知道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不欲多想,只是抬头看了眼高悬于空中的明月。

今日是中秋,月满且亮,清辉的光照在大地之上好像铺上了一层霜白,也透过营地宿舍的窗照亮了半片昏暗的屋子。

菠菜坐在他的寝铺上,透着小小的窗户看着天上的月。周围呼声起伏,是他舍友们在打呼。军中的小卒都是很多人合住一屋,一个长长的睡踏上睡着好几个同袍。

他们大都是五大粗,睡觉打呼,有时还不洗脚,这可难为了爱干净的菠菜。可他无法改变这些舍友,仅能忍耐。

一年多过去,他已经习惯了营中的生活。习惯了舍友的粗糙,习惯了他们脏兮兮的话语,习惯被他们嘲笑。

他们总是嘲笑他,笑他瘦弱,笑他异想天开。明明不过是一个出身低微的小卒,还想着有一日能出头。

他们说,他在做梦。同为小卒的舍友们在说,他的上司也在说。他怀着立志之心,向上司献于自写的兵书,想一展才华。可他的上司呢?

却是看都未看,一听是兵书竟是直接撕碎了去。

那时上司笑着,冷冷而不屑地嘲笑着,说,“小人就要有小人的自知之明。乖乖在尘埃中呆着,别妄想着向上爬去。那是上层的人地方,不是小人可以触碰的。还写的兵书?就凭你?“

记忆回笼,菠菜垂下了眼。

他轻轻拨动了一下面前破碎的书纸。这是他在同袍的嘲笑中捡回的七略残片,一片一片,没有一张是完整的。他闭上眼,白日里那碎纸漫天飞舞的场面似乎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的梦似乎又碎了。在他整岁生辰的这一天,被他的上司、被他的同袍一点一点的碾碎。

他又陷入了迷茫,他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是否正确,也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何方。

所有人都说他不该做梦,可他不明白。

难道就是因为出身低微,人,就没有做梦的权力吗?

他忽然好想问一问他的兄弟钧哥,抬手提起了笔。他写了很多,写了自己之前从未在家书中提起的经历,写了七略的被毁,写了自己的迷茫和忍耐。

借着月光,他写了好多张纸,好似想通过这样逼出胸口中的郁气。但他又停住了。

他想,这些事写出来除了徒增家中的担忧外又能如何?

他经历的是营中的规则。从一营之首的将军到他的上司尉官,再到小卒,所有人都是如此,都在遵守着。除非能上达天听,又有谁能改变?

他自嘲地笑了笑。

也许,这就是他的命运吧。

他放下了笔,将未写完的书信压至枕下,盖上被子,在月光中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夜深了,营地到处都静了下来,守夜的人撑着枪打着瞌睡,宿舍里所有人都进入了睡眠。

清白的月光洒落在宿舍里,伴随着舍友们此起彼伏的呼声,一只白色的、头顶有搓红毛鹅头突然冒了出来。它在众舍友们的床榻间无声地溜达着,在舍友们臭臭的大脚中左右巡视,鹅脸上满是嫌弃。

很快,它在臭脚中终于找到了它的目标——

它的二哥,在一群大汉之中显得白嫩无比的二哥。

它哒哒地窜到菠菜面前,伸长脖子瞅了瞅二哥的睡脸。

喔,不愧是漂亮二哥,连睡觉时都是那么好看。

鹅鹅悄咪咪地用嘴巴戳了戳二哥柔顺的头发,然后忽地低头扁扁的鹅嘴探进二哥的枕下一叼,登时抽出了那叠未写完的书信。

它很是开心,豆豆眼都在闪烁着激动的光。它蹑手蹑脚地来到门边,用脚轻轻推开一丝丝门缝,接着嗖得一下钻了出去。

芜湖!起飞!

鹅鹅帮二哥送信啦!

第二天起床发现信不见了的菠菜:……

等一下?谁?

是谁拿走了我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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