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死丹药
那说书人正是说道精妙处,拍了案上的醒木,道
果不其然,少焉间,便有捕役通传,众人在耳室搬动青铜炼丹炉时,发现其中竟安放着个碧玺带翠云纹匣,虽年岁久远,却不染一丝纤尘,周遭处烟雾缭绕,偶有馥郁诡香,曼妙清奇。
钱立见此,更是喜不自胜,细细研读了铜器上的铭文,作恍然大悟状后手舞足蹈,倒像失了心智,得了魔怔。陈世见此事有异,便难耐不住心中好奇,追问钱立,此匣来历。
钱立令其屏退他人,才肯将事情原委缓缓道来。原来,这铭器上有载,此墓主生前确有长生不老之方,只可惜,此方还未炼成,始皇便已驾鹤西去,故留下不老丹药以传世。
“此话可当真?”
听闻此言,陈世欣喜若狂,若此言实属,那匣中岂不是装着不死仙丹。钱立识得铭器上古文,约莫不过四成,剩下的自是推测,不过,这云纹匣云烟缭绕,确为奇物,心下必有七成把握,就怂恿陈世亲启匣盒一探究竟。
古往今来,出土墓葬中凡有奇珍异宝者,墓葬皆为
能工巧匠所筑,其中奇技淫巧之术,鲜为人知。
钱立恐这匣中有凶险机关,便设计唤陈世去开。陈世虽不解其意,却也不轻易上套,叫这江湖小人给坑去,纵然他所言属实,这匣中确有长生金丹,决计不肯随意涉险。
更何况此墓诡秘古怪之处,饶是他博通古今,也闻所未闻,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故不敢轻举妄动。
“陈世钱立不开这匣,随意唤一个捕役来开便是了,此二人为何在墓中耽搁?”
故事至此,一食客忍俊不禁打断道
说书人听此言,亦是发笑,摇头晃脑道
“这位看倌有所不知,此时,这两人心中早已各有算盘。早些时候,陈世一心想将这墓葬中出土的金石玉器,呈送朝廷,以求谋取功名利禄,倘若有幸真寻有不死秘方,必将进献天子,自己留下手抄副本,也是两全齐美之法。
一来,这众目睽睽之下,若有私心难堵悠悠众口。二来,谋逆罪重,可连坐九族,加之陈世乃家世显赫之辈,怎缺钱银,断不可让他以身示法。
只眼下,若钱立所言非虚,这匣中装的可是长生丹药,为世间独此一份,故次,这两人皆起了私心,才遣散众人,有了后话。
再说两人为此周旋了许久,钱立便败下阵来,围着玉匣左看右看,隐约透过烛火,看到晶莹碧玺中的物件,触手去碰那玉匣,竟感觉到冰凉刺骨之意,不禁连声叹道,怪哉,奇哉。
钱立开了那匣,果真,见匣中置放着两枚指甲盖大小的朱色丹丸,须臾间,馥郁诡香扑鼻而来,缭绕着整间耳室。两人俱眼急手快,便一人一颗的分抢了这长生丹丸,并立下口头协议,终生不可将此事与外人说明。”
“陈世既得了不死丹药,不与第三人说,那你又如何得知?岂不是胡诌八扯么?”
话已至此,堂下众人皆难耐不住,纷纷叫唤,二楼雅室里竟还有无名贵客,当场打赏了数十两钱银,以听后事。
说书人得了这笔赏银,越发的兴致勃勃,纵然已经日薄西山,也毫无退走之意。牛饮了壶茶水,便急遽的将此故事讲了下去。
话说钱立得了这绝世奇珍,待到翌日,便携家带口的远走他乡,再也没了音讯。唯独这陈世,得了长生不死仙丹,却没有自己服用,而是将它转交给另一个人食用。
这个人便是陈世独子陈纶,陈纶乃陈世与亡妻独嫡,即便是后来陈世续弦再娶,也再没所出。故自小如珠似玉的宝贝着。
无奈天不随人愿,陈纶向来体弱多病,数年前更是得了疟疾,药石罔效,将不久于人世。陈世取不死给其子服用,就是希望能救他一命,若真能保他余生顺遂,便再无他愿。
古人有云,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果不其然也。
可陈纶服用了古墓中所带出的丹药,不出数日,竟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堂下有人问道
说书人面目阴沉,用讳莫如深的语气反问那人道
“诸位看官,你们可曾见过妖邪?”
“不曾亲眼所见。”话罢,众人皆耸肩悸栗。怪力乱神之事本就世间少有,多是以讹传讹,乡野里村妇的胡诌编排之言,哪里可曾亲眼所见。
“陈纶服用了此药,只短短数日,偌大的眼框里不知为何便只留的满目的眼白,没了瞳眼,原本俊俏清瘦的五官,极速干瘪下垂,形如枯槁。周身也开始长些白毛异物、最可怕的是,陈纶已失去了意识,浑然变成了妖邪,成日里再不吃熟肉,以活物为食。
陈世为了掩人耳目,便将其子锁于府邸地库,每日早晚亲送数只活禽,鲜鱼牛肉。
陈纶日夜嘶喊,又如何能瞒天过海。如今,这府尹上下数十口人皆传此事,只碍于陈家权势,不敢张扬,陈纶之事、过于邪祟,搅着众人惶惶不可终日。
若再过些日子,整个淮扬便掩不住这滔天祸事。届时陈侯若要保其子,怕是难于登天。”
说书人刚一话毕台下就举座哗然,还来不及收拾行装,便有数十个官衙捕役携巡抚令,依律查抄醉仙楼,以大庭广众,妖言惑众之名,将他拘捕。
台下食客皆惊恐万状,怕因此惹祸上身,竟无人相助,为其辩解,只得各自悻悻然散去。
“那说书人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夏染见官衙的人扣押其离去,显然已经将方才所说之话当之为真,不禁问道
“□□,众目睽睽,就算那巡抚权势滔天,也不敢杀人灭口,最多就是关押几日,吓唬罢了。”
纵然场面混乱,他还是将席酒钱,留在桌上。那说书人被抓,竟连累了醉仙楼的掌事头子,牵连着数人被抓捕,少顷间,酒楼乱作了一锅粥,便有些不法小人,浑水摸鱼,抵赖了酒钱。
夏染紧随在清珩身后,看这场面情势,不消明日,陈纶成妖一事,必将轰动全城,闹得人尽皆知,皆时,就算陈世有心护短,其子也难逃刑法。
若是将此事传至皇城,怕是要牵连无辜,届时必是腥风血雨。自前朝起,便有律令条文严禁巫蛊厌胜之术,若被当朝政敌扣上了这顶帽子,陈世就是有冤难诉。陈氏上下数十条性命难逃刑法。
思前想后,她只得多事压低声试探性问道
“你说,方才那说书人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清珩轻而易举就读到了眼前小人的心事,不禁为她的古道热肠而觉得啼笑皆非,她究竟是心怀天下,还是本就对鬼神之说向往不已,怎么没事老是想往这方面凑。
“若是假的,那便当个茶余饭后的顽笑,若是真是,那就另一层的说法。”
她心中已经默认为真,只不过拐着弯套这个男人的话,哪里知,他一眼便读了她的心事。
“哦?什么说法?”
他饶有兴致地瞧着,倒要看看她吹的如何天花乱坠。
“我茅山清道观自诩天下第一派,自祖师爷立派以来,以降妖捉怪,伏魔卫道为己任,名满天下,冠绝当世。从未曾听说长生不老之术,祖师爷潜心修炼,终而羽化而登仙,其间也不过百余年阳寿,如何能听说这番说词。
且不说那长生之说是否为误传,就当说墓葬里那具千年不化的古尸就让人向而往之,一探究竟。
如今我赶着去,一来是代表我清道正派,二来便是谦逊学艺,若能从中学个一招半式,也是个造化。更为重要的是,可借此揭开不死丹药的谜团,究竟是为何,陈纶由人成妖。”
夏染实在是好奇至极,便烂缠着清珩将此事探明。如今两人既成了夫妻,自然不可一意孤行,再者说,那古墓地处偏郊,又古怪神秘,恐她一女子孤身前往,犹为不妥。若能得帝主相伴,那天山地下,便再也没得怕处。
清珩知她此刻如意算盘打得是噼啪响,又拗不过这妮子,也只得开始新的寻访之程。可怜他还有满脑的风花雪月,诗情画意,还未尽数安排。
择日不如撞日,两人踩着夕阳余晖,便寻到了丁有米的家。要找这个丁有米实非难事,不过是照着方才说书人讲到地址,在方圆几里处寻个庄稼人,给些碎银好处,便有了着落。
这庄稼汉本性朴厚老实,本不欲受这钱银,夏染见他短褐穿结,捉襟见肘的样子,便执意给他。那庄稼汉推搡不过,只得羞赧的收下,为此亲自引路,一路上还自顾自地说起这户人家。
“有米啊,跟俺一样,是个老实人,庄稼人成天就是下地干活,也没什么特别的,想不到,他家竟然有你们这两个嫡仙般的熟人,嘿,姑娘真的长得跟戏曲说的人儿一般的好看。”
说罢,他羞红的摸了摸脑袋。
“大哥说笑了,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这几日都待在家里,不出来干农活啊。”
“这个嘛。”
天色渐渐晚了些,寂静无声的田间小道上,偶有几只飞虫盘旋,脚下凹凸不平的石路咯吱咯吱的,诡谲异常。
那庄稼汉左顾右盼了会,顿了顿,才将手里的柴灯提了起来继续说道
“俺媳妇说,他家前些日子在后山撞了鬼,咱们这荒里乡村的也是常事,若要保命啊,躲一阵避避风头便是了。”
两人你一眼我一眼,不消片刻,就到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