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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溯本求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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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相迎,那夜深人静处,果真幻化出阵阵青烟,接连而至的便是清脆缥缈的引魂铃声,铃声牵引里,竟走出个人来。

只见那人头戴金丝玉观,面目死白,容貌倒是清秀,一袭血色红衣,腰封处描着高深莫测的梵文,身后趴伏着两只游星,看着官威架势,该是惹上了三界太保,地藏阎罗殿里赫赫有名的小阎殿了。

要说这小阎殿,年纪轻轻,倒当得起太保二字。占着地藏阎罗的宠溺,便目无法纪,虽没犯着什么滔天大罪,但风流之名早已传遍九天三界,什么女妖精怪,龙女娇娘,皆有沾染。光是清珩手里的过的,这数百年,已有二三桩□□纠纷。

奈何情爱二字,非常理以判过错,字里行间栽赃嫁祸之名,皆一时意气之语也做不得真。又看着老阎殿的份上,每每不与追究,只留得几字戒言罢了。

小阎殿冥纪哪里认得眼前男人的幻化,更想不到的是,眼前的人,乃九天共主,此时也怪他平日里懒于潜修,道行浅薄。

这三人面面相觑,却各有心思,夏染看此人装扮,又瞧瞧脚下的方位,不禁呜呼哀哉,看样子,是惹上了冥界的二把手了,心中正想着如何推脱,又听他说道

“你们两发什么呆?无缘无故踩进本殿的阴阳路,想来是命数已尽,来人,取生死薄来,让本殿好好瞧看一番。是何人为何如此大胆?”

夜半亥时,脚踩庚位是为不吉,好死不死又挡了那小爷的道,也算惹了麻烦。见他欲取生死薄来,怕多惹事端,夏染只得赔礼作揖,道

“阎殿赎罪,我等二人乃清道观茅山后人,方才实在是太过大意,这才唐突了上仙,还望看在先师先祖的份上,饶了我们这次。”

千百年来,清道观秘宗先人,渡鬼历劫,收魂炼魄,与冥界皆有些来往,也道得上几分交情。后有祖师爷习得道法终极,羽化而登仙,位列九天仙班,论资排辈,也不比这下界阎殿低。再有道法高深的道人,偶有招阴兵之术,一来二去,也落不得下位。所以这面子,定是有的,只眼下,这冥纪的位份过高,她的道级却是极低,便落了下方,看他眼色。

冥纪见美人如此低声下气,不禁起了逗弄之心戏谑道

“本殿听闻这茅山秘术,向来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你既自诩茅山后裔,若是此言不虚,那道门禁严,何故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处,此行岂不是欺师灭祖?若真是如此,便没有情面可言,于公于私,你二人必与我到阴曹地府走一回了。”

夏染乃茅山外室,自然没得这些禁严,冥纪嚣张跋扈惯了,怎肯随意放人,又想着收了这丫头三魂七魄,回去做个掌灯小婢,也算得上美事一桩。至于这高瘦孱弱的男人,由牛头马面引进了那阎王殿,按部就班便是,该往生往生,若是该受过的,刀山火海也绝不轻饶。

却万万没想到眼前默不作声男人的开头,只见清珩暗念咒决,空巷处撕出个时空裂缝来,缝里的世界水光粼粼,看陈设摆件,精美华贵,飘逸的缦纱四面交织环绕,像是贵候女子的闺房。

正觉得眼熟间,果真里面便探出个头,竟是个披头散发的宫装女子,俏皮清秀的五官,额前的两只犄角,颇为可爱。原是个龙女,那龙女见着冥纪的脸,便转怒提剑而来。顾不上淑女作派、龇牙咧嘴的恨不得将这男人生吞活剥,大声疾呼道

“冥纪!本公主还没找你,你倒不知死活,自寻上门,别以为关了生死门,老娘就没了法子。上诉天庭,下告阎帝,也要将你剥皮抽筋!既自送上门,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冥纪从方才的自得之意,转而目瞪口呆的指着那裂缝,面色惨白,欲言又止间也顾不得讨要说法,撒开腿就火急火燎的遁去,那龙女哪里肯依,提了剑便三步两步寻着阴阳路追去。

不过片刻功夫,两人竟消失在巷子中,夏染这才惊魂未定的开口道

“方才,提剑的可是四海龙女。”

“正是。”清珩捻了捻指间的烟尘,那裂缝果真就消失殆尽,低头俯看着夏染,似笑非笑道

“你倒是知道的仔细。”

被他揶揄,多少有些难为情道

“旧时学艺不精,吃了不少暗亏,法力不济且不说,见识也颇为短浅了些,故而这些时日,私底下也看了不少的杂书,有些是季儿从蓬莱仙山带的秘宗,多少也识得。

那四海龙王本为,广,钦,闰,覃四支同宗同源的血脉,龙子龙孙无数,千百年来,四海竟只得东海龙王敖广膝下一个女儿,故而称其为四海龙女,宠冠四海,竟比那些太子皇孙更为体面。”

清珩闻言微微一笑,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龙女虽体面,却与这冥纪有些纠葛,故我方才放她来,一物降一物,就是这个道理。”

说罢便自得拂袖而去,夏染见他心情不错,便疾步追道

“想不到堂堂九天共主,也学得那些个投机取巧之术。遮遮掩掩不甚体面。”

清珩摇摇头也不与她去计较,两人漫步街头,待回到苏府,初旭已升。一路上,唯独夏染心中沉闷郁结,百思不得其解这高府之事,早早得托了心腹之人,将许芫所托之芙蓉玉,往缙和府上送去。

一夜未眠,夫妻二人默不作声的用过早膳,便各自散去,才不会儿,果真所托之事有了些眉目。

不过两个时辰,缙和便带着虎子阿彪登门拜访,神色凝重,不若平常,看来这玉,大有来头。

“这玉从何而得?”

缙和开门见山问道

夏染闻言,便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事无巨细地与其细述了一遍,虎子阿彪听到鬼魅魍魉处,皆大惊失色,脸色青白,吓得的是魂飞魄散啊。

“姑娘可真是艺高胆大,若是换了俺,就算有十条命也不敢擅闯那鬼宅。”

“……”若是比起二者术法,那鲛女之祸更是凶险万分,经此一役,也算见得世面,竟越发高看自己,胆子大了些。

夏染尴尬的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转移注意力问道

“那玉,可查出什么?”

缙和沉了沉,气定神闲的吩咐虎子掩了门窗才缓缓说道

“此玉乃冰花芙蓉珏,是极其罕见的美人玉,为闺中女子的饰物,而玉上的云状白纹却出自皇家,你又带人稍来口信说与三十年前的惊天秘案有关,连夜寻查顺天尹库司数年旧卷,这才有了眉目。

若我猜得不错,这玉应是三十年前通敌叛国的华延郡主随身之物。”

“通敌叛国?那岂非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没错,三十年前,圣上才刚登基不久,朝中局势不稳,多动乱,时逢西北战乱,前线战事吃急,朝廷临时拨了五十万两白银由秦王亲自护送西去,那秦王与华延有私情,临走前携了这块玉,留作信物。行至途中,秦王一行人数十兵将皆死于非命,秦王与五十万两白银不翼而飞,圣上大怒,当即下旨彻查,

却不料,王府中竟搜出大量秦王与华延二人结党营私,勾结外贼通敌叛国的证据,秦王携款潜逃,华延郡主自然叛了斩刑,死得惨烈。那玉便流落在外,想不到如今竟出现在高府。”

“一代皇戚竟叛了斩刑,岂不是断了根发,绝了来世。”

没个全尸,是不得超生之意。

“通敌大罪,本该株连九族,圣上初登大宝,念其往日情分,才不予累及华氏一族,只五十万两军饷不翼而飞,与百万将士,都该有个交代。”

“若如此说,许嫱的死,无头怨骨,皆与那华延郡主有关。”

高家,五十万两白银,许嫱,华延,芙蓉珏,看似毫无联系的几个线索接连在一起。

若无头怨鬼就是那华延,华延之死必有冤。若她不是通敌叛国的同党,该去寻害她的秦王亦或是诬陷她的政敌,何故会纠缠名不见经传,远在苏杭的落魄商贾。

“缙大哥,顺天尹有没有办法,去查探高家的来路。他家原是苏杭茶贾大户,如今虽落魄了,总归有些蛛丝马迹。”

“查高家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苏杭一带离皇城,有数万里之遥,即便是快马加鞭,也需的一月来回,如何赶得及?”

“可高炎隐居皇城已久,就算是邻里街坊,对其也知之甚少,根本无从下手。那许芫深居内宅,神志恍惚,所言之事也不可全信。如此岂不是断了线索?”

为今之计,也只能等季儿醒了再做决定,这丫头昨日饮酒,睡至三竿也不见人。虎子和阿彪皆无计可施,只能托着腮帮子,细捧着玉,胡乱猜测起来。

“或许,此事尚有一线回转余地。我府上的管事福叔就是江南老宅带的旧人,虽随我进京有些年头,但多少还记得些旧事,依你所说,高家也算得当地的名门望族,那多少该是知道些的。”

三人听此言,纷纷喜出望外,夏染匆忙收了法器,又派人唤上季儿,四人结伴同往缙府,果真见了福叔。

福叔祖上三代皆为缙府家奴,到了缙和这代,主家念他恩情,便抬了奴籍,赐姓缙字,上了宗籍,如今福叔的几个儿子,接连从商,掌管着岭南一带缙氏的部分产业,也算熬出头来。

福叔知其来意后,便全盘托出,将他所知道的事,事无巨细地一一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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