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鬼出殡

他的古怪已非一日两日才有，夏染还顾不上细问，便被一条绢帕蒙上了双眼

绢帕幼滑细腻的质感贴着她的双眼，遮住了眼前唯一的光亮。心来焦急难安得想将它取下，蓦然间，那人就拿出一柄随身的骨扇轻按住她。

“你这是做什么？”

“你要置身世外些，才好保得自己周全。外面满地狼藉，血肉横飞，还是不见的好。”

这泥既是被他所造，就算是得了帝灵，两年限满，泥塑泥身也会自行灰飞烟灭，细细数来，来这世间也不过弹指光阴。

如今高氏早已被鬼婴横肢解体，她若见了这等场面，免不了难受抑郁几日。也难免会护短些。

只听的门，咯吱一声响起。她就被清珩提了起来，那人执了柄骨扇提了她的腕臂，便牵引着她往前走去。

漫天的妖气席卷而来，紧接着就是鬼婴哀嚎声夹着风卷雷鸣，她还没反应过来，骤然间便已风平浪静。

“刚刚是打雷了么？”那人并不做回应，只一味地牵引着自己，挨着这人，不知走了多久，夏染才又乖顺说道

“司珩，我可以拿下来了么？”

“可以。”

摘下了绢帕，才发现自己置身在深山老林中，月影婆娑，环绕在周围的皆是百年古树，郁郁葱葱，只一条曲径通幽的羊肠小道，从树丛中延展出去，看不见尽头。

“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高氏说得那处山腰，寻鬼婴的父母，偿了了它的夙愿，才可渡化解了你舅母的困顿。要加紧时间些，留给它的时日无多了。”

“那我们今晚就在外宿下？”夏染见这贵公子，面无表情地寻了个大石头坐下，一身白衣被落叶灌木和泥污给沾染得不成样子，也不忌讳，就此坐着闭目打坐起来。

就像个道士。

此时正值夜半，除了几声林间的狼嚎鹰鸣，冷风嗖嗖

声响，林子里再无别的声音。夏染在附近熟门熟路的捡了些枝叶，架起火堆子，就点了起来。

靠着火堆搓搓手，蜷缩成一团，才觉得暖和些，小声嘀咕道

“更深露重的，你不觉得冷么？”

这句话下来，那人也没个搭理，她早已习以为常。自这几个月来，他若是闭目冥想，打坐修道，任是你在旁敲锣打鼓，他也无动于衷。

挨着近了些，揉揉了惺忪的睡眼，倚着石头睡了过去。不知昏沉了多久，隐隐约约就听到有人再唤她，

“好孩子，来啊。来啊……”

接着就是被阵阴风给冻醒，她惊魂未定的四处张望，瞧见了清珩，才觉得心安些，又看那堆柴火早已燃尽熄灭，只能借着细碎的月光，才能依稀地看见周遭的事物。

不消会儿，深山中竟传出锣鼓锁呐声，再仔细听去，竟还夹带男女凄哀的哭啼。尖锐刺耳。

夏染正了正身子，慌忙躲到清珩的身旁，推了推他道

“你有听到么？女人哭的声音。”

男人却好像死了般，一动不动。唯有身上的温热提醒着她，他还活着。

“三魂出窍，七魄抬头，阴人上路，生人回避。”

令人不寒而栗的女声，反复哀啼低唱，接着就是漫天飞舞的纸钱飘扬而至，夏染僵直了身子，便迅速假寐眯着眼，往那处瞧去。

果真就见得几个的鬼魅，披麻戴孝，苍白的双颊颧骨处染着两块血红的胭脂，青色的嘴唇，留着三寸长的黑指甲，手执灵幡，左右前后，以诡异的姿势跳动，唱吟。

后头跟着差不多十几个披麻戴孝的孤魂，被摄魂注灵，低着头看不见表情，手持引灵幡，抬着一口漆木红棺，跟着那些个鬼魅魍魉左右摇晃。

那鬼继而张着血盆大口，手舞水袖，和着唢呐声，哭念着鬼咒，那场面，诡异至极。

这是遇到鬼出殡了。幼时她曾听老人说过，若是在深山老林里，阴气最盛时，极有可能会遇到这些个污秽。孤魂野鬼抬着口棺材，装着尸王，要赶在天亮前去往死门。

若是运气好些的，它们不来纠缠就躲过一劫，若是没福分的，就被带了去。

随着那口漆木棺去了死门。。

以前村落幽谷深山里，路上无缘无故死掉的生人，怕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几个引路孤魂，算不得厉害，若是拼尽全力，尚可一斗。只棺材里的尸王，多半是千年不朽古尸，恐不能抵。

看着漆木红棺，材质矜贵，雕云镂月，便知其身份尊崇万万不敢招惹。思及至此，她紧闭双眼，屏住呼吸，虽心跳如雷，也尽量放空自己。蜷缩在清珩脚边，躺着。

那原本要往这边直行的出殡队，却停了停，那鬼魅似是被唤到红色漆棺前说了什么，便将队伍往反方向行去。

夏染却因为憋了太久的呼吸，忍不住，便泄了气，急喘了口气，就觉得自己被阵妖风一提，关进了密封的容器里。

双手双脚一撑，不过咫尺方寸间的位置，这是棺材。惊慌失措下才发现自己压着个东西，胡乱地往那东西身上乱蹭，皆是佩钗珠环琤琤作响。糟糕，她入了鬼尸的棺椁里来了。

可眼下，桃木剑，咒符一概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