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鬼婴诡事
念了道咒,男人便化作烟雾回了苏府。将这人放在软绵的床榻上,蹙眉思索了片刻,大手一挥,床上的美人便现出原形来。
原来是一尊巴掌大的泥人,清珩将那泥人放入纤长的手里把玩,随手幻化出金笔玉刀,迁思回虑了片刻,便开始专心致志的勾画起来。
她醒来的时候,早已日晒三竿,这一睡竟也十几个时辰过去。昏沉得揉揉眼睛,迷迷糊糊间唤来家里的婆子侍婢整妆梳洗。
云也端着盆早就备好的热水,沾湿了巾帕,为她擦拭着面颊,收拾完毕后,又铜镜里桃李美人影影绰绰,细看几眼,竟发起愣来。
“怎么了?今日怎么发起呆来。”
“夫人恕罪,是奴婢分心了。”
这云也是这府里她最得心的丫鬟,做事向来是察言观色,周全细致的,今日却一反常态,似乎是心不在焉。
她既问不出原因,便顺着她的视线往镜中一靠,随意扫了眼,却意外的发现,镜子中的自己,似乎变了模样。
眉眼弯弯,带着从未有过的媚意。秋波流转,又掐山几分柔情,朱唇玉面。既觉得怪异,说不清哪里变了样子,就是莫名地美了些。
“喜欢么?”
男人悄无声息的遣散外人,俯身弯腰,挨着她挺直的背脊,透过她不知所措得视线,凝望着素镜中的女人,轻声细语询问道
他这话虽问得莫名其妙,但眼下,她真真是爱极了自己的皮囊,巴不得多看上两眼,哪里顾得其中缘由。
只道是一觉醒来,气色好了些,便生了这媚眼。虽是心里欢喜,却不由得唾弃自己市侩。
瞧了瞧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把铜镜捧着镜些才嘟囔道
“好瞧是好瞧,就是媚俗了些,难免落得风尘。”
男人闻言将镜子从她手里抽出,摆放原位,呲得一声调侃道
“如此说来,竟是我的眼界低了些。”
闻言,她一时喜形于色,忘乎所以便搭上他的臂弯,娇嗔道
“那你是喜欢的咯。”
男人似乎被这突如起来的亲呢惊得不知所措,不留痕迹地将臂弯抽出,挺直了腰杆,转移话题道
“咳咳,方才忘记与你说了。你那娘家舅母,早早得在堂间候着你多时了。你若得了闲,便去接待一番,也不枉旧日的情谊。”
夏染听着这话,便差点一屁股从梨花椅上惊了起来。慌慌张张得披了件外披,边穿戴边埋怨道
“可是尚书府的舅母?你为何不早点说,或者该早些得派人唤我起身梳洗接待。却让人平白无故的干等,有慢待轻视长辈之嫌,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你我二人岂不是要背上忘恩负义的罪名?”
清珩见她如今慌乱,揶揄道
“你还有哪个舅母?不就是陈尚书府里的王氏。忘恩负义?先不说她往日里待你刻薄寡恩的行经早在多年前便已闹得人尽皆知。
就说其平日里为人处事的品性德行,坊间也早有传闻,你我虽是商贾低户,也无须对她拍马逢迎。何必如此挂心。”
清珩心里自然是有本谱子的,毕竟这泥人的人生是他精心细致的规划,就连这童年给她使绊子的舅妈,也是他刻意而为之。总觉得这样,他才不致于太过烦闷,日子也过得新奇有趣些。
“她是刻薄寡恩些,甚至出嫁时,还拿走了爹娘留给我的嫁妆。”
夏染的眼神暗了暗,似乎是想起了在尚书府被排挤得日子,轻叹口气,又继续说道
“只是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舅母虽是不待见我,但是舅舅却最是温厚宽宏。
他不嫌我命格凶煞,力排众议将我引进尚书府,虽没有金尊玉贵的娇养着,却也过上了几年衣食无忧的小姐时日。
再者,又费尽心机的帮我安排亲事,并无亏待。更何况舅舅家里尚有一个表哥和表姐,这两人与我虽算不得手足情深,但还曾顾着些同族情谊,颇为照拂。所以于情于理,妾身皆该以礼相待才是。”
见她说得头头是道,清珩也点头道是,又笑言
“你既是这般热血心肠,我也不好拦着。只不过看你舅妈一脸愁容,焦灼不安得模样,应该是遇到不得了的大事了。你若非要插手,怕是有阵子的忙活。”
夏染就这般提着心,进了厅堂,才见得一衣着光鲜艳丽的官妇人,带着一老嬤,端坐在下首的堂椅上,神色焦急不安分得四处张望。
只见那妇人抚了抚热茶盖上的沫子,懊悔不已道
“李嬷嬷,你说今日琅儿会不会见我。亦或是记着往日里的怨仇故意避而不见。咱们已在此候了半日,却也没个半点儿声响。想来是记得从前我的孽业,不肯相见罢了。”
琅儿本是她幼时的闺名,只是幼时命格凶煞,欲求玄清祖师庇佑,怕冲撞其名讳中云琅二字,便改口唤了别名,夏染。
“夫人莫要胡思乱想,老奴瞧着,表小姐不是这般锱铢必较的人,夫人就算有什么过错,也该看着大人的面子见上一见。想来是被其他的事情绊住了脚,咱们只需宽心再等上些时辰便是。”
“这话说得再理,如今为了绵儿的事,我只能豁出这老脸,去求求也是好的。这成与不成,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主仆二人候着久了,也就闲话家常了几句。这三言两语的,事无巨细地落了夏染的耳朵。
夏染打照面,迎了上去,走进些,却发现,妇人的印堂青黑,面色暗沉,就连气息也薄弱虚亏了些,隐隐是被什么业障给纠缠了。
王氏见她便笑脸吟吟道
“可把琅儿给盼来了。前些日子,舅母曾派人拜了帖子到府上,可是左盼右盼的也不见的人影。后来才听说是琼烟阁闹了妖邪,将琅儿请了去。便不敢再叨唠,近来直到这风声过了,听闻妖邪尽收了,这才敢登门拜访。”
说罢,王氏便不如往日里的生分,一把将夏染的手握住暖着,又勾揽进自个的臂弯,生怕眼前的人跑了。
嬷嬷在旁点头称是,又赶紧附和道
“表小姐年纪轻轻就能降魔卫道,能谋善断,屡立奇功。
如今官府那边也有了风声下来,说朝廷要嘉奖小姐的功绩,那就是老爷也沾了些光,不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李嬷嬷是王氏的心腹,也是她娘家的陪嫁女使,是个能见风使舵能言善辩的老人。过去在尚书府,夏染明里暗里也吃了她的亏,如今倒眼巴巴地贴了上来。
这主仆两人三言两语的先将她夸赞一遍,句句不离她除邪伏妖的功绩,又见舅母这边光景气血,便知道,她定是沾了什么脏东西,想借她的本事一探究竟。
只是……
“多谢舅母抬爱,侄女确有些黄岐之术,但也只得皮毛,并不如外头传得那般神乎,做不得真的。舅母既好心来看我,那便留下来用些午饭才去吧。也不枉旧日的情谊。”
夏染听出她的用意,却故意避重就轻的回话。一来,对这位捧高踩低的舅母,她确有几分怨念,虽碍着舅父的情谊,但也实在亲近不得。
二来,猫妖案刚落,她才得些空闲,并不想自寻麻烦。天下不平之事,多如牛毛,也不是她一时间能管得来的,眼下就是得了空闲,盼着休养生息些时日。才算好的。
“琅儿此言差矣,如今你那本事早就传遍了京城。怪舅母旧时有眼不识泰山,慢待疏远你,还望琅儿大人有大量,就原谅舅母吧,
亦或是看在你那舅父的面上,能仗义相助。再说若是家里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舅父自然也是不好过得。若你还怪怨我,舅母这就给你磕头谢恩也使得的。”
说罢王氏当真要跪了下去,却被夏染眼疾手快的搀住,
“这可万万使不得,舅母有什么难言之隐直说便是了。夏染受不起这等大礼。若实在有些个难处需要我帮衬的地方,我自然会帮护着。”
见她心软松了口,王氏便揩了揩鼻涕眼泪,挨着椅子坐下,神色黯然缓缓道
“这话要从你那乖顺的表姐依绵说起,依绵从小就是个温良谦恭的孩子,这你是知道的。后来嫁给了礼部侍郎,沈元。如今已过了三载,却一直无所出。”
王氏言语间含蓄,目光闪烁不定,却让她明白了几分道
“舅母,依绵表姐这样的情况,应该是寻个医官把脉问诊,又何苦到我这里来求?”
“这……唉,舅母我糊涂啊,酿了大错误事了,惹上了邪祟,才有了今日到麻烦事。”
原来自依绵表姐出嫁后,只因她性格温顺贤良,与沈元这两人是郎情妾意,新婚燕尔,也过了几年鸾凤和鸣的好日子。
却不料这好景不长,一转眼三年的功夫已过,依绵竟一无所出,肚子空空荡荡的没有个声响,这时日一久,便引来了婆母的不满。
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后宅女子若不能为夫君绵延子嗣,长枝散叶。时日久了,便是德行有亏,也难保正妻的位份。
“这孩子既不愿意给夫君纳妾,肚子却不争气,便急了头,求佛拜神。还有那坊间的求子秘术,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这半年来无所不有极其。却也没有一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