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请君入瓮
他又做梦了,不知为何,自幼时他便总能梦见,自己置身于虚无缥缈的烟雾中,指尖处燃起的紫色雷火。
从有印象开始,自己便会些唤雷勾火之术,那时的他不懂世事,曾随意玩火纵雷险些烧了家舍,再长大些,在梦中就有了些前世的记忆,这个世上的另一个他。
司珩觉得头疼欲裂,瞳孔不停的伸缩放大,便从床上弹起,双手捂着太阳穴凹陷处,嗡嗡作响。本欲扶着床沿缓缓地站起,却体力透支的扑腾一声,倒在地上几欲打滚。
“啊……头好疼…”
“你怎么了?!”
须臾间,一股淡淡的花香瞬间将他包围,那人温凉的手点上他的太阳穴,按了几下,便觉得好些。他却又好像忘记了什么?
眼前的女子,清瘦寂冷的气质,倾国倾城的五官,白皙细腻的肩胛处,有一只金色蝴蝶印记,令人浮想联翩。
“你是?”他竟有些忘记眼前的女子的身份。
“妾身是您的妻子,百花菱。”
百花菱?他的妻子?是这般光彩艳丽么?
细密柔和的光勾染着她的温润笑容,似乎是梦里的样子,还是他忘了什么,裸露在外的小臂处是被野兽撕咬的伤口,似乎早就结了痂。昏昏沉沉间,百花菱便将他搀了过来,桌上早早摆放着六七碟珍馐佳肴,斟了杯美酒给他,道
“相公,肚子可是饿了,喝点酒解解乏。”
“我的手怎么了?”
“那是前些日子你出外游玩的时候被山间的猫兽所咬伤,昏迷了好些日子了,拖到今日才醒。”
女子本欲用手替他按捏着肩颈去除酸痛,却硌得他难受,不着痕迹的避了避,便不再言语。
他方才头疼欲裂的,虽说不上她哪里怪异,当下只觉得这女子指尖的温暖令他觉得僵硬,似乎,并不熟悉这样的触碰。
美人端起桌案上的小盏,执一双青玉箸便夹了些青蔬,放入他的碗中。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扣着只玲琅镯,越发得柔美动人。
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若有所思道
“我自己来吧。”
美人的手浮在半空中,愣了愣,微乎其微的露出一丝哀伤,随即又莞尔一笑道
“还是妾身替你夹吧。”
他的头越发的晕沉,随即想起什么,却又转瞬忘记。美人替他温了酒,披了件裘衣,起了炉子烤起火来。
司珩疑惑不解道
“你为何烤起火来……”
话还未落音,便见那人来到窗前,轻启槛窗,外面竟是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漫天雪花飞舞,粉妆玉砌间,几枝寒梅迎风摇曳,暗香疏影,美不胜收。
“腊月到了么?”
怎么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如何就一下子到了腊月。
司珩被这漫天的花雪所吸引,眼里满是惊喜。她知他喜欢冬、更眷恋这冰天雪地里的梅子。美人似乎受到了鼓励,眼里里溢出的难以掩饰的柔情,指尖悄悄在背后轻点
天空中竟飘下漫天花海来,妃红色的花瓣夹杂着绒毛飞雪,纷纷扬扬,飘落在他的掌心,他的肩头。
美人望着男人的侧脸,满是柔情。既是是胎灵,你的三分之一,与我来说也是你。
不知是这突如其来,天寒地冻刺骨的冰冷寒了他的心还是他本就身子虚弱。
司珩竟就莫名的开始咳起来,美人心疼得将掌心贴着他的胸口,阵阵暖意涌入胸膛,疏解着他的痛。仙帝留给他的时日不多了、所以身子骨这才每况愈下。
夜幕低垂,素镜里的百花菱,卸下娇美的妆容,细腻白皙的皮肤却越发的生艳,眉梢间瞒不住的春意,晕染了粉嫩的腮红。这一切都显得平和美好。
她卸下珠钗,选了件素色的暗花亵衣,独坐窗台。下人说今日他会迟点回来……
“依本座看,仙子怕是要白费心思了,空欢喜一场。”
百花菱转过头一看,果真是那九命猫妖,娇嗔着带着讥讽靠着桌案边,舔舐着自己的毛茸茸的手掌道
“仙子可别忘了你胸口的断情决。早间里,你便只是看他,就受噬心之苦。若是碰上一碰,牵情动念,心猿意马,岂不是要粉身碎骨,元神尽灭。这噬心之苦,可靠仙法压制,这若是争相欢爱,岂不是灰飞烟灭?”
转瞬间,百花菱指尖生出花瓣,便朝着猫妖的位置飞掷过去,化作千百片刀页,刺向那妖物。
猫妖展臂一挥,便化解了这攻势,又一转瞬,便爬覆到屋粱上去,青面獠牙,做兽状,长长的尾巴勾着梁子,张嘴说道
“说句不中听的话,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倒不如先让给本座,将帝尊伺侯舒服了,才不罔顾天恩。整天吟诗作对的也不过是假把式。”
它话还未落音,百花便已飞至跟前,对着狰狞的兽面就是两大响亮的耳光。她满眼赤红,青筋暴起,已然是入魔,胸前的断情决闪着金光,此时正撕裂着她的心肺。
百花菱却顾不上疼痛,双手掐起猫妖的脖子,哑着嗓子道
“你是什么身份,下等孽畜还妄想天恩。满嘴的污言秽语、若是坏了本仙的大计,今日就让你灰飞烟灭。”
那猫妖被激得愠怒,无奈道行被生生压了一头,只得忍气吞声。既激不得她弄个两败俱伤,又不甘就此罢休,只陪笑道
“奴家也是好心提醒仙子,时日所剩无几,耗不得。难道仙子就不想假戏真做,与帝尊恩爱白头么?”
百花菱粗喘着气,瞳孔里的赤红忽闪忽灭,指尖又掐上几分力,喝道
“那又与你何干!”
猫妖又没讨上好,便心生一计,眼波流转,娇嗔道
“仙子,奴家这倒有两全齐美的法子。可以一试。”
“什么法子?”
“它既可以成全仙子,又可替猫族获得帝灵。就是借仙子法身一用。”
说罢,便探上她的耳尖低语厮磨了几句。
烛火摇曳,温润俊逸的男人同往常一样,瞧了会账目,便打起哈欠来。对镜解了衣袍,松了发冠,轻掀罗帐,便进了软塌之中。
只闻得帐中甜腻的花香萦绕,见得美人的腰肢曼妙的不及盈盈一握,四肢爬伏在床塌上尽显妖气,媚眼如丝。
“相公,夜已深,咱们赶紧入眠吧。”
百花菱的手欲为他解开亵衣,男人嗅到她身上不同寻常的腥气,了然轻勾了唇角。道
“今日娘子的身上有股异味。与往日不同。”
“相公是吃醉了酒胡言乱语起来了,香闺帐里哪里有什么异味,莫不是揶揄妾身身上的美人香。”
百花菱身上本就自带若有似无的暗香,如今结合了猫妖的媚术,心随意动,竟在帐内驱动起鼓动男人心神的欢愉散。
司珩见她这般媚态,只低头浅笑,她还是没有抵住诱惑仙妖合一了,遂即便卸下伪装,开门见山说道
“没用的。”
“什么?”
男人掌风施力,暗念锁妖咒,四周劲风四起,幻境片刻支离破碎,两人置身于一望无际的荒地。
他等得就是这两个妖孽仙妖合一的时候,就可一并收拾了。锁妖绳应声而出,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将女子捆绑做一团。
锁妖绳感应到百花菱身上的妖气,任凭她如何挣扎,只将她锁得更紧。
“仙子!现在怎么办,快让这绳子松开。”
九命猫妖的面目狰狞,被这仙索给勒得喘不过起来。从百花菱的身子里,冒出一个头来嘶喊。
这锁妖绳乃上古法器,颇有灵气,虽有口诀,但千百年来只受仙命,向来只束妖魔鬼魅,遂顾名思义锁妖绳。如今她们二人一体,百花菱体内附着妖,自然是驱动不得着这仙家至宝。
“你先从我身上分开,我才能以仙力驱绳。”
“没有用,本座被锁住了。出不去……”
司珩的掌心燃起青蓝色的雷火,犹如地狱里的修罗,远处乌云密布,白色的衣袍被凌厉的风吹着飞扬,黑色的瞳孔隐隐泛着紫色,用冰冷刺骨的声音说
“我问你,夏染呢?”
“哈哈哈。”猫妖被他这么一问,才如梦初醒,原来他根本就没有落入她们的圈套,潜伏数日,就为了请君入瓮。
想起这几日的戏弄,猫妖便恼羞成怒道“不过是个泥人,帝尊再捏一个便是了,何必放在心上。”
“孽畜,住嘴。”
“哈哈哈,九重天人人都说,帝尊乃是薄情寡意之人,如今看来,也未可尽然是。嘴里道貌岸然的说什么男欢女爱,什么缠绵悱恻,皆为幻象。如今还不是沉溺情爱无法自拔。成日里温言软语的诓骗我等,也倒是用心良苦了。
可惜的是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随手捏出来的泥人,就连阴曹地府也没个名册单子,两年之后,说散就这么散了去,帝尊又何必在此枉费心机呢?”
那猫妖是吃准他乃一介凡胎,两年后三灵归位,又如何记得今日种种,便也肆无忌惮得胡言乱语起来。言语间非要占足了便宜。却不知自己早就死到临头。
它话未说完,万丈光芒从天而降,雷霆万钧,以承天地之主的怒气,抽打在那女人身上。这天罡五雷阵竟比平日里更凌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