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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万年泼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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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语不过匆匆数语,含糊其辞,亦未为她解得其间深意,却将那稀世珍物,尽数留下,夏染百般推辞,也难拂好意。

“皆是旧日里主子用惯的东西,时日久了许是于你有助。”

她为何将旧主之物转手以送,又思及凤脉与龙族的缔结婚约,弄得她酸涩难堪,无地自容。

她于三界而言,与那偷容取媚的狐族何异,亦为九天不齿。就像眼前被碎散的残光,纵是再努力,在仙神眼里,不过依仗帝主情爱,窃盗荣光的小人。

凰语见她面色难堪,亦不便叨扰,请辞欲留下两位凤婢,顾她周全,却被她断然以拒,人说无功不受禄,她两人非沾亲带故之辈,又是初次见面,怎可无端收受这些重礼,亦不敢再收授女侍。

再者,此间乃龙殿琼阁,是归念之所,她既是客,本就受之有愧,她怎可越俎代庖,行主人家之礼随意添换更置,平添麻烦,多番叨扰。

凰语无可奈何,只借了归念允肯,在她百般推脱下,执意留下几件稀珍物价,便浩荡的打道回府。

为怕仙物有失,他日无以为还,待到人散夜深时,她独自将它们在妆台前一一什袭珍藏,凰语的举止磊落,更将她刺痛,满目的和隋之珍,警省着她,除了铜镜中依附他而生的脸,一无所有。

细数其间时,却见玉匣中锦绣凤钗熠熠生辉,翠彩异常,凤衔流苏处,琤琮作响间金石相依,竟比世间她所见过的所有珠玉艳美。

她始终女子心性,迟疑许久,对着铜镜,小心翼翼的取了来,簪在发间,饶是她再没见过世面,亦知这般样式成色,与清珩帝冠上那个龙佩,是为一对。

这是九天凤仪,她送错了东西?

镜中美人隐隐绰绰,那钗环衬着她面色渐润,如回光返照般,亦找出了几丝人气,只见那人眉目似画,本是一张倾城惊世的容颜,不知思及什么,又平添愁苦,艾艾自怜。

她气极这样的自己,取下发间那不属于自己的钗轻置案上,孤身合衣上了床塌,独剩深夜中的轻丝幔帐。

往事成空,倘若时光流转。她合不该在那泠冽秋日里,错信那无良喜娘。不该,听从那无妄道士之言。

亦不该,被他几句软语温存哄骗终身,不该山高水长的追溯至此。

“你后悔了?”

夜色中,那个九天归迎,众神奉迎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然坐在她身旁。她失声痛哭的样子,映着微薄月色,斑驳暮光,越发让人怜惜。

他来迟了,他心疼得本欲以指腹擦拭,那人却倔强的避开。

“若是再哭下去,眉眼皆要化了。”他如是吓她。

“……”她亦不理会,紧揪着被衾,轻咬下唇,委屈得怕哭出声来。

“若是再哭下去,便把九天三界的仙神一并招来了,修仙之人眠的浅、即便是浅休、也可耳听千里。”

他吓唬着,她平生最怕,他们的事,公诸天下、怕被人戳脊梁骨,说她祸媚天下,为万人所不齿。

“……”生死亦看淡了,又怕这些做甚。

“我错了。”而今说什么都迟了,这泥是真的恼了。

他亦知错了。

夏染哭的泪眼干了,口舌燥了,亦没有开口原谅的意思,裹了衾被,顾不得难堪丑陋,污了满脸的泥。

清珩又气又想、拿手蹭了蹭,慢条斯理的轻脱鞋袜轻声解释道

“那日,不是为夫有意灭了天灯,是敖星擅离职守,这才闹了误会,伤了娘子。你这脸要是化了,为夫亦要塑再构,难就难在,若是我一时忘了你原先的样子,明日,五官眉眼与旧里不同,岂不是九天称怪。”

他活了万世、并没有如此低声下气的一口吐了这么多话来。话毕蹑手蹑脚的欲爬上寝去,却碰的一声,被人气头上,一脚蹬了下去。

娇贵的御衣云袍撕的声裂了道细缝,屁股应声着地,倒把他给弄得蒙了。自他出世,上天入地九万万年亦未曾这般狼狈、饶是多么逆水行舟的险境,渊海擒怪,川山训妖,亦不曾后退一步。

坐了许久,微乎其微的轻缓口气,拂拍纤尘,不依不挠的又跪贴身上去求哄道

“为夫不愿意勉强你,天地可鉴,以后知错了。”

她该知晓、如若勉强,动改她的记忆不过是举手投足的事。但此番错得大了,知她委屈,他亦不愿强勉,听敖星说,她已瘦的脱可见骨了。

清珩不知她是这般决绝,竟拿命来与他置气,他三番四次旁敲侧击让敖星清羽来请,又托归念救她于万难,为保九天帝主这张颜面,其他的,他尽数相让了。

哪知这泥不懂变通,数次不给他面子。掐指一算、她体内所余帝气亦难捱今晚,这才硬下头皮来求。也罢,九天之主的颜面今夜也舍了她去。

他错又与自己何干?夏染早已做了万全打算,到最后,不过香消玉殒而已。她是打定主意不再搭理。

又闻幔帐间渐泛异香,气得捂住口鼻,呜呜吱吱道

“若真肯认错,就不该借术法之利、行这便利之事。”

话毕鬓边软耳已被那人轻咬上来,厮磨嗜咬下,谑笑道

“是你受帝灵之引、为夫未曾持术。”

他诓骗人。

“嗯…”正欲开口,那人亦恬不知耻的欺身而上,浅啃她双唇,十指交缠将她扣于这方寸之间。

“不……”她亦不需帝灵啊,思及凰语的话,她正欲拒绝,口中的软舌已化在他的唇里纠缠。

暮色朦胧,幔帐烟纱,她亦失了情智,迷糊间睁开眼,眼前之人,清绝深情,目光所到之处,横扫这肉骨的每寸肌理,为之疯狂心动。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饮之若狂的毒鸩,断人心肠,让人甘之如饴。清珩口渡帝灵,御极术法,半响亦流窜遍布周身,解了她心口炙烤之热。腕间伤痕亦在他的温度下,重塑肌理,他浅尝着她,勾画着她的每寸,梵香缥缈,亦将她拖入无边欲海深渊,不可自拔。

上仙……说得不对……这世间,并没有可抵这脉脉含情,可抵他欲爱沉沦的无上术法。

她早已在数年前那场他编织的、旖旎绯色的新婚月夜里,输的丢盔弃甲,毫无顾忌地不可自拔。

夏染放弃挣扎,与之交颈,臂藕勾上那人颈膀,恣意求怜,清珩得了便宜,动情时亦松了口气,以帝灵相抚,放松警惕、指掌探着她的肌理、正欲肆意温存。

“嘶……”似有炙烤灼烈之声。

“啧!”清珩掀被而起,夏染迅拖来羽裙遮掩春色,殿卧内受男人术法,片响已燃数掌琉璃仙灯、将这屋内床第之间,寸寸映得光亮。

夏染还不及掩去面上艳绝潮红,就见清珩衣裳不整,神色亦狼狈不堪,顺着他紧锁的眉头,看他到、他掌间竟被灼伤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来。

“你怎么了?”她惊慌失措,跪伏在他身前、检查着他的伤痕,这一定是锥心刺骨的痛。

“啧、没事…”

是凤火,这普天之下,能灼烧他的只有凤火。自那人不在世间始,他亦万年未受其苦、这火算不得利,只不过,方才他意乱情迷,又怎知她体内突焚烈火,才将他灼伤。

他被灼得化了几片龙鳞,自是没了心力,一时间,以术法也难掩掌间伤口,恐明日,御政执笔也成了困难,本欲开口问,又见小娇妻已然哭成泪人,亦不忍再怪。

罢了,他迟早要死在她手上。

“今日,恐不再便…”他欲言又止,竟觉不好意思起来。夏染哪里还想着那事,就着他的手,焦急地上下翻看、喃喃道

“你怎么会受伤呢、是我伤了你么?”

这屋中并无他人,他又是在床第间…清珩哑然失声,单手穿戴了衣袍,强忍着掌间的灼烈之感,假意欢笑安慰道

“休要胡思乱想、这普天之下,亦无人可伤我,是为夫方才御法失意,误了自己。”

掌间的灼烈之感久久不能消散,强忍着痛意,倒让他想起万年前的那个泼妇。夏染亦步亦趋地穿戴,为表歉意、执意要亲手为他扣上腰间束带,看娇妻这般内疚,他既是负伤丢面,亦咬碎牙齿将这黄连吞下去。

余光扫向妆台,却间鸾凤玉匣里的羽翎凤钗,深色黯然、勃然变色的质问道

“这羽翎凤钗哪来的?”

方才温存,夏染竟把此事抛诸脑后,而今见他一改往日常色、头上还冠着,与之一对的龙佩御冠,吃了味、想着九天流传出的旧闻,天地御旨,亦又羞又恼的诘难道

“它是不是和你发间玉冠成对?你问我哪里来的?”

这泥如今是越发不将他放在眼里,竟敢肆意怀疑他的过去,本欲借此事,将方才误伤手掌之事的气一并撒了,低头确见那人红通的眼,倔强地仰着头,周身气的颤抖,孱弱的人,似若下刻,气晕厥过去。

罢了,再去急她,方才岂不费他心力,白养她体内气血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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