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冷吗
右边的肩膀突然一沉，楚熠脖颈处扫过了几根柔软的头发，林安的脸蛋蹭着他的睡衣，揉着眼睛从鼻腔里哼出声道：
“也不知道林平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找没找对象，找到对象得让他这个哥哥瞧瞧把把关……”
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躺在一起睡觉的那晚。
楚熠垂下眸子侧了侧身，方便让他更舒服地靠在他的肩窝处。林安真的是困得不行还在强撑着，眼角和眼尾都被他揉成了粉红，眨巴了两下眼皮却溢出了生理性泪水。楚熠怕他继续揉下去会破了皮，伸出胳膊把他不安分的手扒拉下去。
林安顺势抱住了楚熠的胳膊，就像树懒挂在了树枝。
他仿佛找到了什么极有安全感的依靠，砸了砸嘴，闭上眼睛不动了。
楚熠有点无奈地捋过他的头发，把被子往上一拉，连带着林安从半靠在床头到钻进了被窝。
这个时候，林安蹦出来了一句：
“真的好想他啊。”
楚熠被他抱着的胳膊一僵，那种充满憋屈的不爽顿时间在他胸腔里翻腾倒海，他往上抽了几下胳膊，力度不大，但是表达了不满。
“想他你去抱着他去。”
林安没有回应，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平稳的呼吸声洒在楚熠胳膊上也洒在他的耳边。事实上林安别说回应了，他连听都没听见，不只是这句话没听见，就连他刚才罗里吧嗦说的一堆都不记得了。
楚熠又轻轻晃了他几下，确定他真的是睡熟了，这才大着胆子用手覆上林安的侧脸，从被揉红了的眼角到下巴，最后手指和视线同时停留在了林安的唇上。
楚熠喉咙滚动了一下。
右臂被林安抱着，不太方便移动，他松开林安的下巴，脸想靠近又不敢靠得太近。偷亲这种事情他是第一次做，胸膛里原本的不爽变成了擂鼓般的心跳，担心吵醒林安，他连屏住呼吸都是颤抖的。
就在即将碰到的瞬间，林安动了。
楚熠赶紧躺回原来的位置，过于慌张，后脑勺还被床头磕了一下。不得不说，偷做一件事情被发现后的心虚，连楚熠也不例外，他甚至开始装作自己已经睡着，结果林安的一动只是调整姿势，从树懒变成了一只八爪章鱼，脑袋埋到楚熠的怀里，大腿也压了上去。
楚熠怀疑睡觉这么爱搂着别人的一个人，怎么这么多年还没有买个抱枕。
其实抱着胳膊、脑袋埋怀里他都能接受，但是大腿压上来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底线。楚熠想要挪动一下位置，没想到这一移动那种隔着睡裤也挡不住的触感更加明显，造成了极其糟糕的结果——
他有反应了。
行吧，林安，如果醒了可不能怪我。
楚熠忍耐了片刻，然后掰开林安抱在他胳膊上的手指头，又把他的脑袋放到枕头上，最后抬起不知收敛压着的腿，从床上翻身下来，踩上拖鞋往卫生间挪步。
“冷。”
林安呢喃了一声。
“冷吗？”楚熠没有感觉多冷，相反他现在还有点热。外面的风声不断，楚熠看了一眼窗户道：“你等会，等我回来继续让你抱。”
不出意料的，林安没有接上他的话。
果真是睡熟了，楚熠打开卫生间的灯，外面的程思夏小声嚷道：“你考虑点我的感受，我都主动挪到硬邦邦的沙发上了，不是为了让你半夜去厕所解决的！”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楚熠从卫生间出来，程思夏坐在沙发边瞪着楚熠。
“一点声音都听不得，那你以前是怎么在酒吧睡着的？”
“有人把我送到宾馆去。”程思夏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豌豆王子听过没？”
楚熠蹑手蹑脚地爬上床，睡得安稳的林安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人离开过又回来过。楚熠看了一眼时间，眯上了眸子，还不忘在林安面前晃了一下胳膊：“还要吗？”
话都回不了，怎么还又力气动身子？
楚熠这个时候很困倦了，就在他半睡半醒中，林安重新表演了一遍八爪鱼的抱人技巧。楚熠也就任由着他，在一声满意的喟叹下，进入了梦香。
以上内容楚熠在今天第二次和林安躺在一张床的时候又过了一遍。
他看似镇定的玩手机，实际上脸上有些发烫。记得这件事的只有他，而一旁姓林的小朋友全都把自己做过的事情喂给了那天的狂风，忘得一干二净。
某位姓林25岁的小朋友的内心：
聊点什么吧？总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好尴尬。
但林安都忘了自己那天和楚熠最后聊天的内容，再延续上回的话题不是明智之举。
也不知道楚熠记不记得那天早晨自己抱着他的举动，今天一定要注意睡姿，不能再放纵自己的胳膊和腿了。
在林安一个闹表重复设了第十遍的时候，他忽然扭头对楚熠道：“我们改天去逛家具吧，再买一套被褥或者一张床，那个沙发太硬了，而且我感觉我总能捡到富二代，万一哪天家里又要借住，能给人家腾个地儿睡。”
说完林安后悔了。
他这是默认了不欢迎楚熠和他睡一张床。
楚熠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不需要，虽然我们工资发下来了，但也只是较上个月相比不那么拮据，并不意味着我们手头有闲钱。过年、春节还有一笔开销，购置食物衣服等等，需要攒下来钱。沙发我睡了一个月很习惯了，如果再来别人的话，就让他睡沙发，我和你挤一起。”
不愧是楚熠，总是会正经地分析当下的各种情况。
林安说了一声“好吧”，随后关闭了小夜灯，他用被子盖住了鼻子以下的部位，问道：“睡吗？”
似乎有点歧义，顿了顿，补上：“我困了。”
“好。”楚熠点了点头，他的头挨到了枕头上，和林安中间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
说来奇怪，他们两个人明明都想和对方躺在一起睡觉，但是真的到了同床共枕的时刻，却又显得比平时还要生疏。连暧昧的程度都没有达到，可彼此熟悉的程度又超过了暧昧，仿佛就差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两个人之间相隔两个拳头距离消失的契机。
也许这个契机是林安愿意告诉楚熠自己是个同的时候。
又或者也许是楚熠哪天忍不住告白的时候。
终归不是现在。
因为现在俩人还处在相互暗恋这种令人捉急的过程中。
今天外面没有风了。
林安透着窗帘看向外面的月亮，他现在没有那么冷静，可也没有第一次那么紧张。他阖上眼睛想在沉默中就这么睡下去，旁边的楚熠用胳膊碰了一下他。
“你冷吗？”楚熠问。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林安扭过身子，和楚熠对上视线：“不冷啊，怎么了？”
楚熠用碰过他的胳膊往林安怀里塞了塞，语气带着调侃：“那天晚你上蒙头睡去，说冷，从我胳膊开始，把我整个人当暖炉了。”
林安：？？？
原来楚熠记得！
而且不只有早上，还有一整个晚上！
林安小脸迅速烧起来，忍住把头埋进被子里的冲动。楚熠两次到卧室里睡都是因为外力因素，他自己是同，喜欢楚熠，不抗拒和对方的肢体接触，但是楚熠就不一定了。被另一个男的抱了一整宿，亲密得像对情侣，一宿下来不仅胳膊又酸又麻，会不会反感自己？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越线？
林安不敢想了，推开楚熠的胳膊结巴道：“对不起，我一个人睡习惯了，有些毛病改不过来。”
“不考虑买个抱枕？”
果然，楚熠这是嫌弃自己了。
林安赶紧解释道：“我平时都是抱枕头或者被子的。”
楚熠笑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今天还冷的话，我不介意你继续抱着我睡。”
只要别再把腿压上来就好。
当然后半句没有说出来，楚熠盯着林安害羞扭捏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可以再进一步试探一下。
林安的朋友很少，可以说几乎没有。他那天谈及大学经历，追过他的有男有女，但都没有谈过恋爱。楚熠之前通过林安很排斥润唇膏和魏嘉恒来判断他是个直男，但今天看来不全都是，起码对抱自己这件事的反应是羞赧而不是抵触，是不是也可以说明，他对自己并没有单纯地只是当做普通室友？
“不…不抱！”
这下林安彻底把头蒙进了被子里，转过身留给楚熠一个后脑勺。
楚熠继续问道：“你是不好意思了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对，当然不好意思了，会影响你睡觉的，第二天起来胳膊血液不通畅要活动好久，我是舒服了，但你就不是了。”
“嗯，确实。”
林安听到后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楚熠这是承认了吗？
“但是想抱不抱某人这件事是控制不住的，睡着了就没有意识，做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有可能今天晚上我觉得冷了，就会抱你了。”
楚熠的指尖跨过相隔两个拳头的距离，再次碰了碰林安后背。
“没有不舒服，我也会感到很暖和，胳膊我放这了，随时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