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此刻，两人站在一片空地上。
许久。
林子然终于开门见山道：“食堂的事，是你告得密吧？”
沈心妍一直没说话，低着头在地上画圈圈，心情看着有些低沉，听到林子然的问话，眼波动了动，然后她的双眸垂得更低了：“你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林子然的目光停留在她的眼帘上，语气却有些冷漠：“为什么？”
沈心妍踩着地上的圈，样子有些散漫：“没为什么。”
林子然依旧盯着她，没有说话。
但下一刻，林子然的眼神微变：“因为许浩阳？”
因这句话，沈心妍垂着眸的双眼忽然抬了起来，而她的瞳孔好似也突然收缩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林子然的周身的气压却变得越来越低，然后她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她：“所以接下去呢，你还想干嘛？抢回你的哥哥？”
“我……”
沈心妍的大脑有些短路，她可能从未没想过，有一天这些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会被人知道。
一瞬间，她抬头怔怔地看着林子然。
她的双唇有些发颤。
大概过了许久。
沈心妍才重新垂下了头，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喃喃道：“要是能抢回来就好了……”
林子然目光冷峻地盯着她，牙关也紧咬着。“你……”
这一刻，有许多那个时代的回忆从她的脑海里一一闪过。
她想起了那时候的沈心妍。
然后她握紧了拳头，也终于问出了多年后问沈心妍同样的问题。
“沈心妍，你……是不是还喜欢你表哥？”
沈心妍猛然抬头。
那种震惊后夹杂着对眼前人恐惧的感觉被林子然窥探得一干二净。
她的眼神充满了无数个恐慌。
然后，她像个脆弱的孩子般手足无措地站在她的面前，失了言语。
林子然看着她，心里有些疼痛。
她闭了闭眼安定了下自己的内心。
再次睁眼时，林子然仿若透过沈心妍的双眼看到了未来的她。
其实，多年以后，他们刚进入社会不久，她也同样问过沈心妍这个问题。
那时刚毕业不久，但有了些许要谈婚论嫁的意味，所以也会谈及这些话题。
有一次他们去云南旅游，看着远处篝火旁男男女女的身影，林子然便问过沈心妍这个问题。
“沈心妍，你是不是还喜欢你表哥？”
那时候沈心妍突然听到这个问题时，神情仿佛远处篝火突然脆响的声音般跳动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面无表情却异常坚定地说出一个字：“是！”
林子然看着她被篝火映得通红的坚毅面庞，有些说不出话来。
然后沈心妍像是自嘲地看向她，对她笑：“你干嘛，好像很吃惊的样子，又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回答。”
然后她转头继续看着远处的篝火，自顾自说：“可能旁人无法理解这种感情，觉得这是不伦之恋，但许浩阳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如果连他也离我而去了，那我真不知道我在这个世上活着有什么意义了。”
林子然看着她那双冷静的双眸，对她说：“你还有我。”
她笑起来，楼过她：“傻姑娘，你又不能陪我一辈子。你会嫁人，会有自己的爱人，还会有自己的宝宝，要陪的人多的去了，哪轮得到我？”
林子然有些默然。
过会儿，她将头跟沈心妍挨在一起，问：“那许浩阳能陪你一辈子吗？”
她回答得自如：“不知道了。或许也不能。不能我就去买个房子，开个民宿，一个人过呗。”
林子然看着远处有个男生好像为了身旁的女生在唱歌跳舞，问：“如果有其他男生追求你呢？”
沈心妍出神地指着心口的地方，道：“装不下了。这个地方装不下别人了。然然，我的生命中有两个人我永远不想忘记，一个是奶奶还有一个就是他。我不希望有其他人来取代他们。”
林子然抬起头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她。
许久，林子然才道：“妍妍，你真的打算一个人过吗？老了怎么办？不结婚都没有孩子照顾你……”
沈心妍也直起了身，活动了活动因长时间弯曲的腿脚，笑她：“林子然，你思想怎么也跟个老古董一样，养儿防老已经是过去式啦，等我老了准备一大笔钱，到时候去敬老院啥的都行，不挺好的吗？”
远处的篝火晚会似乎已经到了尾声。
这会儿男男女女开始陆陆续续散场。
林子然看着远处逐渐变得不热闹的场地，说：“妍妍，不管你怎么过，我都希望你幸福。”
“好。我们都会幸福的。”
林子然的喉咙有些起伏，夹杂着对那个时代的沈心妍的情愫，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这里的沈心妍说这些话。
但她此刻的脑子就像一个过滤器，过滤了许多想法后，最终有了自己的私心。
是的，若是能阻止沈心妍走这条不归路，那么哪怕她恨她，她也在所不惜。
林子然道：“沈心妍，我原先以为你至少在感情上是理智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现在看来，你连自己的初心都忘了。”为了他，居然还跑去告密？只因欧阳静变成了许浩阳的妹妹？
沈心妍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而嘴角那抹苍白却让林子然心头越来越疼痛。
林子然问她：“沈心妍，你现在就已经喜欢他到这个程度了吗？”
她其实早就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已经超越许多感情，或许不应该苛责她。
但林子然还是动了私心，理智也一遍遍告诉她，这个社会容纳不了这样的关系。走下去，只会让她更加艰辛。
她想起那时候，每到夜幕降临，偶尔也会接到沈心妍打给她的电话，那种孤独的、落寞的、与白天气场完全不一样的沈心妍在一遍又一遍与她述说这些年的苦楚。可她只能默默聆听，却什么也帮不了她的场景。
所以，想到这些林子然更加坚定了此刻的信念，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救赎她。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对上她的双眼，道：“妍妍，他是你表哥，是和你有三代旁系血亲关系的，他未来和谁在一起，都不能和你在一起。”
沈心妍在错愕中抬头，似乎被林子然这一针见血的话突然忘了呼吸。
她长久地盯着林子然的双眸，好似在一遍一遍确认这句话。
然后，她开始颤抖得为自己辩解：“不是的。我们以后……”
“我们以后不用有这些法律的条条框框，我们就这样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林子然看着面前苍白而无力的少女，心头有些刺痛。
但她还是道：“那你问过许浩阳没有，他愿意这样吗？”
一瞬间，沈心妍又一次抬头怔怔地看着她：“我……”
林子然看着她，语气却异常平静：“妍妍，许浩阳或许根本没有你这个打算，他只是把你当妹妹爱护你，所以他同样可以爱护他重组家庭里的妹妹。”
那怔怔的情绪又变成了惊涛骇浪：“不是的，不是的！他对我不一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林子然却像在帮她剥那一层层的洋葱，残忍却无奈：“妍妍，他未来不会和你在一起。他的未来也没有你。”
偌大的空地上，仿佛一个声音都听不到了。
她怔怔地看着林子然，心底却一遍一遍得确认林子然的话语。
那些话仿佛在一点点刻进她的心里。深入骨髓。
然后，她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她。
“你骗我！”
林子然觉得喉咙口有血腥的味道，她想把她吞下去，但好似一直盘旋在那里。
许久。
她说：“我没有骗你。妍妍，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现在想不明白，但以后会想通的……”
沈心妍那根绷紧的弦随着林子然的话语在一点点断裂。
然后她说：“林子然，我不要你管，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来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