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隔天。
江回的课桌里就多了一个盒子，里面五颜六色的有各种糖。
好似有一道目光看着他，江回抬头看时，只见林子然正转头看着他的方向，面部虽没有过多的表情，但目光却显得格外真挚。
许久，江回回过眼，将那盒糖放进抽屉里，开始上课。
下了课，林子然那脑袋就晃悠晃悠地到他面前四处乱转，来来回回得在过道里走了好几圈，生怕他没看到似的。
终于，江回停下了手中的笔，对她说：“林子然，你想说什么？”
那身影终于停下来了，试探性地凑到他眼前：“那个……早上给你的那盒糖你吃了吗？”
江回淡淡地看她一眼，继续做题：“还没。”
林子然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调整心情：“哦，你不喜欢吗？那你喜欢什么，我去买！”
教室里吵吵闹闹，有男男女女在嬉戏，这处却是格外的僻静。
江回忽得皱了皱眉，手中的笔也戛然而止。
许久，抬头看过去。说道：“林子然，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林子然被面前这双陌生的眼神微微怔了一怔。
过会儿，她抿抿嘴，选了个口子随意切入：“这几天学习压力一定挺大吧，我看你今天一整天都坐在教室里，也不出去活动，就……”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总觉得面对这样陌生的江回有些手足无措。
只是还没等林子然说完，江回那毫无波动的声音便传了出来。“我记得昨天应该跟你说过了，下周二要评选。”言下之意，你说我压力大不大？
气氛有些沉默。还莫名的有些尴尬。
头顶仿佛有一连串的乌鸦叫。
她觉得她的这道题目有些超纲，比江回手里的竞赛题还要难。毕竟她从来没有面对过生气后的江回。
算了，要不然先冷静几天吧，等过几天他气消了再和他说吧？大不了多呆一段时间呗。她暗暗想。
所以便见底下的白球鞋动了动，接着江回听到林子然的声音传来：“哦，那行，你做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倒是江回见那双白球鞋真的不见了，才将头缓缓抬起来。
许久。
就在她快走到座位上坐下时，他还是忍不住把她叫住。
他说：“林子然，下周的班干部竞选你要不要参加？”
这下，少女缓缓地回过头，眼光中有一丝光亮闪过。
她眨动了双眼，小声地试探：“我参加了，你就不生气了？”
光线下，江回那双好看的眸子就这么认真地看着她。让她有了一丝雀跃。
他愣了半拍。
“也许吧。”他回答她。
林子然的嘴角张开了些，有颗小梨涡浅浅地显现出来。
然后她冲着江回说道：“好！那我就等下周选完再走！”
江回：“……”
本还有些缓和的气氛此刻又被她的话跌入谷底。
江回嘴角刚扬起的弧度渐渐收拢，然后他的神情开始变得变化莫测，过一会儿，他的目光冷了几度，接着便垂了下去，兀自做起了题目。
气氛有些诡异。
他们这处好似变得更安静了。就连江回写字的“沙沙”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许久。
林子然终于慢慢踱步到他面前，有些犹豫地问他：“你……是不是不太想我回去啊？”
回答是无尽的沉默。
林子然垂着眸看他，然后她抿了抿嘴，显得有些无措。
头顶好似没了声音。
江回的心仿佛在一点点下沉。好似再也经不起波浪。
但就在他以为他们真的就此告一段落，却听林子然道——
“你那天不是说给我买了猫吗，要不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它？”
周六晚上。
宠物店。
林子然此刻正抱着一头蓝猫转圈圈。
“哇，你还真给我买了猫。”一遇到这些小动物，她好像就原形毕露，又变回了那副纯真的模样。
然后她朝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道，“你为什么给我买了猫啊？”
江回看着一猫一人，回答她：“……那天你不是说想养猫。”
林子然脱口而出：“哦，那我还说想有个宝宝呢，你是不是也给我个宝宝？”
江回：“……”
林子然闭了嘴，连忙转移了话题：“好可爱呀，喵喵！要不我给它取个名字？”
江回看着她的神色，慢慢点头：“嗯。”
这只胖猫似乎很喜欢她，这会儿正缩在她的怀里，她觉得有趣极了。
“嗯……叫什么呢？”她抬头看了一眼江回，见他一脸温和地看着这只胖猫，林子然突然有了主意，“就叫江小喵吧？”
江回的神情发生了变化：“……不要。”
林子然却来了兴致：“怎么不要，多好听啊，江小喵，江小喵~你看它喜欢这个名字。”
只见林子然一说完，这只胖猫居然发出一声声“喵喵喵”的声音，好像很认可这个名字。
江回有些无言。
林子然趁热打铁：“那就这么说定了，就叫江小喵哦。”
宠物店里，这个少女把猫抱到他面前，用它的爪子蹭了蹭他的衣服，用那两颗小梨涡对他笑：“真的好听，不骗你。江小喵，喵他。”
江回看着眼前这束似光芒般耀眼的少女，心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许久，他终于点头。
中途他们去买了奶茶，江回说不喝奶茶，林子然便只买了一杯。
他们慢悠悠地走了两条街，现在已经走到了一片荒芜的地段，江小喵被林子然装在了它固定的宠物背包里。
夜静，抬头便是星辰。
一人一猫走在他的身旁，江回瞥过头看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里好像因为有了林子然这个人的出现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只是，这个人，他似乎永远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真不喝吗？不喝我喝完了。”林子然突然抬起手里的奶茶问他。
江回看一眼她手里的奶茶，神情复杂地盯着那根被咬扁的吸管：“你喝吧。”
林子然收回手：“哦。”好似又听到她嘀咕了几句，“不过口感是一般，不喝就不喝吧。你可不知道以后的口感会有多好。”
当然，江回的心思可不在奶茶的口感上，而是看她又咬起了那根扁掉的吸管。
是吧，她好似永远将他作为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来看待。就像现在她那么自然地把喝过的奶茶递给他。
不避嫌吗？
好在林子然帮他拉回了点思路：“下周的班干部竞选，你选啥？”
“班长吧。”他说。
“哦。”她想了想，好像也只有班长适合他。
“你呢？”他问。
“我还没想好，到时候我再看看吧。”
“嗯。”
他们就这样自然随意地聊了些什么，气氛好似很愉快。
不过林子然今日来的目的可不是闲聊，所以她便试探性地问道：“那我选完后，如果……我走了的话，你会不会少生一点气？”
说完。她抬头看他。
夜晚，有些星光在她的眼底闪烁。
江回却没有回答她，兀自盯着前方。
过会儿。他的喉咙动了动：“林子然，你如果真那么想去的话，我陪你去，但别一个人去。”
然后他将目光转向了她。
她被他那双认真的眼睛晃了晃神。
过一会儿。
她低下头，吸一口奶茶，佯装道：“你那么担心我啊？”
他从侧面看她，见她的双睫压着她的眼帘，扑闪扑闪的，仿若天空中的星辰。
张开的嘴唇最终还是闭合了。
底下，林子然听不到他的回答，便又嗦了一口奶茶：“还是你其实挺不想我回去的？”
说完，她便抬头看他。
他低头看她。星光在他的双眼中闪烁不明。
而他却依然没回答她。
许久。
林子然终于放弃了，继而她轻叹一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回答我的问题有那么难吗？”
这回身边之人的脚步却突然顿住了。
林子然疑惑地朝他看去。
黑夜中，那个少年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那双黑漆漆的双目淡淡地望着她。
然后，他慢慢道：“那我要是说不想你走，你就不走了？”
有些风吹散了她的秀发，卡在了她的脸颊上，凌乱的发丝仿佛要与唇边的奶茶一同吃进她的嘴巴里。
她怔怔地看着他。
过会儿，她将发丝抛之耳后，咬住吸管，垂眸道：“我……”
他看着她，脚步重新响起，他的声音慢慢传入她的耳边。
“走吧。”
两人也因此沉默许久，似乎都在各自想些什么。
算了。还是聊些其他的吧。她想。
“你那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他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什么时候？”
她抬眼：“周一杨说你那天打了两节课的篮球。”
“哦。”他的目光终于被拉回来一些，他淡淡道，“没什么，那天……有些事情没想明白。”
其实也不单单是一个原因，而是几桩事加起来，让他那天有些心烦意乱罢了。
四周很空旷，空气很清新，路边是大片的田野，马路上有许多属于这个季节的味道，清冷。
有那么一刻，林子然觉得心里的某个位置变得柔软起来。
或许是因为在这样的氛围下；又或许是听他说到那句“有些事情没想明白”。
是啊，到底是少年郎，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快就能想明白的。
所以，她便瞄了喵他的双目，慢慢道：“那现在呢？想通了吗？”
这次他却将目光移向她，也将眼底仅剩的那些光芒统统袒露在她面前。
“……不知道。”
林子然怔怔地看着他几秒，然后她别开了双目。
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一条大马路。
夜晚，马路上有人在夜跑，从他们的身躯旁边经过。
路灯打在那个夜跑人的影子上，被慢慢拉长，然后消失。
他被那消失在地面上的影子弄得出神。仿佛下一秒，身边之人也会随时消失一般。
所以半分钟后，他说：“林子然，其实你不想搞明白，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再走几十米就是一个十字路口，现在是绿灯。
有个绿色的小人在奋力奔跑。就如同他的内心在奋力争取一些事情。
这会儿，他吸了一大口空气，夜晚的空气让他平静了许多。
他对着她说：“或许你能来这里，并不是一个巧合。”
她的两小人争斗“啪”得被打断了，然后她抬头看着他。
他同样也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林子然觉得他们好似又站在诀别的交叉口。
然后，她的眼光慢慢变得坚硬。
她的心态却异常平和。“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巧合，但我不想把时间耗在这里。既然未来依然会是这个结局，那么我为什么要重新走一遍？”
他们在一步步走近那个十字路口。
等到他们走近时，绿灯已经变成了红灯。
他们停在了人行道上。
有些风吹过来。
江回的睫毛好似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握着双拳：“如果能改变呢？”
他们一起盯着对岸那个静止的红色小人，出神。
“怎么可能改变？重来一次我们会改变？”
“会的。”江回握紧的双拳好似松了一下，而他忽然坚定的声音以及转身过来的神情让她有片刻的恍惚，“而且你不想在这里寻找答案吗？”
她抬头看着他。
这一刻，时间仿佛就似这红灯一样静止了。
“寻找……答案？”
“嗯。你想要的答案。”
夜晚，好似有种魔力，总能让人格外清醒。
他们站在人行道上，有几辆大货车风驰电掣地经过这个十字路口，抬头有星星点缀在夜空中。
江回在那个红灯重新变成绿灯的最后一刻说道：“林子然，你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这个学期结束，如果你还是想回去，我就陪你去。但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认真体会这里的生活。”
那天晚上。
林子然坐在书桌前许久，她才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
在上面写下一行字——我想要的答案
所以，她想要的答案真的会出现吗？
或许，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