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变故
见到群雄这般反应，十一不加遮掩地笑出声来：“行了，蠢货们。那五花散、百骨香的，哪个不是剧烈的毒药，我若真的下了，还容你们得意到现在？”
“你……!”大家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愤怒还是该庆幸，想张口占两句口头上的便宜，又想起这妖女最是睚眦必报，于是硬生生将话语吞进了肚子里。
“哎，也别急着谢我。”十一望向出声的方向，“那五花散、百骨香确是未下不假，可这软筋散我门内不少，奉劝诸位……”
十一扯动嘴角一笑：“还是不要运功、不要激动的好……”
谁人不知这苍鬼门的软筋散最是霸道，情绪激动便会堵塞内力，运功超过一成便能爆体身亡，比原版药物不知更要凶残百倍。
以至于此刻也无人再敢出声，只怒视着十一。
“这便对了。”
说着十一一转身子，墨刃已横至杜孟景颈间：“我说杜盟主，刚刚大放厥词说要灭我苍鬼门的可就是你？”
“你，你们是如何……”杜孟景武功不低，可碍于方才十一的一番威胁，此刻也不敢运功抵抗。
“杜盟主可是忘了？苍鬼门是杀手组织没错，但不也运营着偌大的情报网嘛……杜盟主这边的风吹草动，苍鬼门哪里会置之不理呢？”
说着一弹墨刃刀身，又自言自语道：“如此看来，苍鬼门确实势力大了些，大家想除掉它，我倒能理解。”
“罗刹，你此番前来到底是为什么？难不成又有谁掏了银子买我等人的命？”忽听一脆生生的女声壮着胆子开口质问。
苍鬼门终究不是魔教，虽说也不乏有脾性怪异之人，可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大开杀戒，听那人出口，众人才想到此事的关键在于苍鬼门之人易容出现在此地是有何目的。
“小姑娘，你可算问对了话。再无人提醒的话只怕我都要忘记了今日来意。”十一动作懒散地将墨刃收回。
面上也摆出一副认真的神情：“诸位，我苍鬼门一早便悉知杜孟景今日打算，于是易容乔装混进了府内。”
“苍鬼门人人本领都不俗，当日闯入也没有什么困难。不过……此次前来，并非要和大家刀戎相见，我也只是想揭穿杜孟景的面目，还江湖一个真相。”
杜孟景上前两步，急急道：“你这妖女，又在胡说些什么！”
十一转身，冲杜孟景展颜一笑，接着收了笑，一柄飞刀掷出。
飞刀划过杜孟景脸颊一侧，血珠一颗颗渗出，他垂在肩头的一缕发丝缓缓飘落在地。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十一道：“杜盟主，妖女那称呼，大家背后叫叫就得了，当着我的面，不好听。”
杜孟景伸手将自己脸上的血珠拭去，眼神阴鸷，唇抿成一条直线。
十一重新面向台下：“杜孟景所说的话皆为属实，王啸元等人的死、王伏知的死，都是我苍鬼门之人出的手。”
“那还有什么好说？既是你苍鬼门出的手，杜盟主找你报仇也无可厚非。”
“此言差矣。难道大家就真的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若我苍鬼门遭覆灭，真正的主导者岂不是一辈子都不会为人所知了吗？”
这话一出，大家都听懂了十一的意思。
“休得含血喷人！”杜孟景怒喝道。
十一一笑：“看看，有人已经急了不是？”
那原本只是暗自猜测之人，此刻见到二人如此反应，也不禁有所怀疑起来。
依旧是方才出声的那个姑娘，她迟疑地望了杜孟景一眼，开口问道：“照罗刹这么说，凶手倒是杜盟主了？”
十一朝那姑娘的方向看了过去，没有回答，只继续道：
“同杜孟景有联系之人接连惨死，唯独他安然无恙，难免引人猜忌；身为武林盟主，又和这二人关系匪浅，若不出手调查也会引人怀疑……若是直接将众人目光引至苍鬼门身上，岂不一举两得？”
“敢问罗刹可有证据？”
听了这话，有和那平日里杜孟景不和之人笑道：“他们苍鬼门是做生意的卖家，买家是谁自然清楚，还需要证据？我看八成是真的。”
“诶！这小子说的话在理，不过我苍鬼之人也不是真的不讲道理。证据嘛……自然也有。”
“其一，这王夫人……是个假货。”说完十一便飞身至“邢香”身前，用力一提将其甩至高台中央。
那假邢香猝不及防被人拆穿，面上全是看得见的慌乱，她被十一一甩，扑倒在地，头上的步摇扯着发丝，又一阵狼狈。
“在座见过王夫人的不多，可应该无人不知‘□□邢香’的名号，王夫人便是当年的邢香，如今回归江湖，风采无双，至于这位女子……”
十一上前，蹲下身子凝视着对方，轻轻道：“你脸上的□□，是自己摘，还是我替你摘？”
那假扮邢香的女子同十一对视半晌，这才移开躲闪的目光，抬起颤颤巍巍的手，将自己脸上的□□缓缓揭下。
十一起身：“敢问杜盟主为何要找一无关女子假扮王夫人？可是缺一个引导大家情绪的关键人物？”
给了大家片刻时间思考，接着她又道：
“这位假冒的邢夫人说的话确也不假，可既然是真的，为何又要做一番假戏？诸位，好好问问你们的杜盟主，他想做些什么，他想利用江湖之人做些什么？”
苍鬼门在江湖上地位特殊，可这么多年来却不曾出过什么事，一是因为他们隐于江湖，拿钱办事，甚少参与江湖纷争；二是因为他们根基深厚，实力成谜，一般人也不愿轻易招惹。
苍鬼门一向是低调的，大多时候他们立场中立，任务之外行事不算高调，各门各派没有理由视他们为敌。
十一却是苍鬼门中例外的一个。
她为复仇进门，出世后便将这江湖搅了个天翻地覆，叫众生都记住了苍鬼门罗刹罗十一之名。
江湖上和她打过交道的人不多，然而无人不知罗刹的本领手段，可怖善变。
今天这番话，由站在这里的她说出，愿意信服的还是少数。即使有人相信她的一番话，也不一定就愿意同武林盟主撕破脸皮。
毕竟这江湖之上，最大的话语权还是掌握在杜孟景手中。
局面就此僵住。
杜孟景也清楚其中道理，只听他突然喝道：“罗十一，你才是这江湖上的‘恶’，如今前来搅局的是你，给在座各位下药的也是你，难不成你还指望群雄皆唯你是瞻不成？不要惹人发笑了！”
众人这才被一语惊醒一般，想起了自己中的软筋散：“罗十一，我等人怎知你不是在词挑拨离间，我们这身上的药，你何时肯解，倒是给个准话，否则叫我们怎敢信你。”
十一冷笑一声，正欲开口，便被不知何处传来的女子声音打断，那声音娇媚，仿佛散在空气里。
“惹人发笑？杜盟主，你倒是说说，惹人发笑之人到底是谁？”
杜孟景听了这声音，面色隐隐有变。
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四处张望。
声音的主人没有出现，倒是陆离先踩着砖瓦从院墙之上翩翩而下。
“听说各位豪杰在此际会与我苍鬼门有关，特来一聚。”一个跟头又翻至台上，落地之时折扇一开，发丝衣衫丝毫不乱，陆离微微一笑。
十一看向陆离，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没开口。
“在下是苍鬼门现任门主陆离。”他朝台下一抱拳。
陆离平日里不爱露面，江湖中人只听过他名姓，大多数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这，区区鉴宝活动，怎把苍鬼门门主也惊动来了？”有人率先开口道。
“哦？我再不现身，只怕各位就要和我在小楼门前相见了，如何敢不来？”
说完陆离转身望向杜孟景，淡淡道：“杜盟主，方才的声音想必你也听出是何人了，那些关于你的江湖旧事，我们就等着她来一一道出吧。”
正说着，便听见周围响起整齐震声的脚步声，如一声闷雷，造出有地动山摇之势，侧耳再去听，竟是有人将整个院子围了起来。
“这……这又是什么阵仗？”已经有人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折腾得头脑发昏，不明所以。
只见正门方向，缓缓步入数列身披铠甲，手执坚锐之人，各个身姿挺拔，神情威严。那队伍散开，又是几排衣着靓丽的女子，施施而行，仪态大方。
再往后望去，华贵金色步撵之上的，是一红纱蒙面的红衣女子。
十一见状，忍不住嗤笑一声：“阵仗确实不小。”
红衣女子起身一跃，便飞至台上，她背对众人，先是冲十一一笑，继而挥袖转身，一捋耳边鬓发，开口道：
“我是押肆，也是……当朝长御公主。”
惊讶如藤蔓爬屋一般爬上众人的脸庞，心中疑惑众多，院子里却是一片寂静，无人出声。
隐于众人间的素雪也暗自皱眉，她自然认出了那就是曾同十一一道之人，应该也是……苍鬼门之人。
直到不知哪个角落传来窃窃的讨论声：
“这……是真是假？”
“听说当朝长公主确实喜好武功，长于江湖，并非常年居于深宫。”
押肆才一笑，出声道：“诸位只当我是江湖同道中人即可，只是今日我来……有皇命在身，也请各位豪杰谨言慎行。”
朝堂，一向和江湖界限清楚，互不干预。
可人人也都清楚，这江湖也朝堂的手，有圣上的眼，有天子的威严，若过了那线，自是也不会有好下场。
如今长公主出面，笑语晏晏，态度近人，张口却尽显皇室威严。
没人知道这长公主前来有何目的，更无人轻举妄动。
人人惶恐，没人注意到一旁的杜孟景神态间已显出几分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