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惊失色

两人找了个僻静之处，绿影听罗科说了半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昨天上午，罗科追着那偷钱小贼一路猛跑，直到出了东城门，来到郊外。

到了无人之处，小贼才说明原委，质问罗科这几日去哪了，为何躲着帮里的兄弟。

罗科一脸诧异，却也不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心想原来自己穿越到某个江湖帮派之人身上了。

他巧妙地打探了半天，这才套出实情。

偷钱小贼叫石头，是香檀帮的人，而罗科正是香檀帮副帮主。帮内近日正研究大事，偏巧罗科不见了，不免让帮里的人怀疑，以为他背叛香檀帮，偷偷向官府举报去了。

老帮主派小石头去城中打探，得知罗科近日常去回香苑，于是在附近守着。

昨日，罗科刚出门，就被小石头抢去钱袋，一路引着来到郊外。

罗科听罢原委，忙解释自己绝无向官府告密之类的行为，至于帮中绝密，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他问小手头到底是啥绝密，小石头两手一摊。

“我哪知道，反正他们找不到你，都急疯了。我看你还是自己回去解释吧。”

罗科想，既然已经借了人家的身体躯壳，也只能硬着头皮做该做的事儿，于是跟着小石头去了香檀帮总舵。

到了之后，他向老帮主说明情况，加上小石头证实的确是在回香苑门口撞见的罗科，此前听说他一直在绿影姑娘房里，老帮主的疑心才消除。

正好香檀帮另外一个副帮主也在，三人进入密室，开始商议大事。罗科才听几句就傻了眼。

依照香檀帮的计划，近日将秘密组织百人，于某夜潜入皇宫，胁迫皇上写下退位诏书。如果不成被抓住，能死则死，死不了就供述说，指使他们的是明景王明青洛；如果成功，新皇帝自然另有他人。

罗科问‘他人’是谁。他刚刚穿越而来，事先对历史一无所知，越安皇帝有几个儿子，朝代延续了几朝几代，概不知晓。

听他一问，老帮主狡猾一笑，“甭问这么多。记着，罗科，万一事情败露，一切推给明景王。如果敢乱说一气，你乡下的老母还有几十个亲戚可就完了。咱们帮上下几千人，杀是杀不完的。还记得帮里的规矩吗？背叛者，杀无赦。”

罗科惊呆了。

为避免引起老帮主怀疑，当夜他留在香檀帮所在的庄子里，没敢回城。直到今天早上，他才找了个机会回到城内，也待不了多一会儿，马上就得走。

绿影默默地听着，飞快地思索着。

越安皇帝有四个儿子，长子明清涟，自幼体弱多病，相貌奇丑，不受皇帝喜爱。

次子明青洛俊朗不凡，虽然不喜朝政，热衷诗词歌赋，动辄流连风月场所，却因脾气最好，待下人最和善，是公认的贤王。

三子明青潇擅长习武，为人行事果断犀利，不少大臣看好他，皇帝却颇有微词，认为他只适合统治乱世。和平时期要的是稳，不是杀。

四子明青渲尚年幼，刚刚十五岁，平素最崇拜二哥明青洛，眼下自是不可能做出栽赃陷害他的事。

况且越安皇帝老迈，选定即位人是当前大事，上有三个哥哥在前，明青渲觊觎皇位的心思应该没有。

临穿越之前，绿影对这段时期的历史事件是做了番功课的，然而根据历史记载，有几个疑点，众说纷纭。

其一是，明青洛是即位人，但只做了七天皇帝就死了，明青潇登上皇位，也不过当了不到一年的皇帝。期间，他杀了哥哥明青涟。因此，越安王朝最后的皇帝是明青渲。

其二是，明青洛根本没有即位，而是在越安皇帝驾崩后，不知所踪。明青潇和明青涟争夺皇位，最终败在明青涟之手。一年后，明青涟病死，皇权落在明青渲之手。

这两种说法都来自民间，正史对这段时期发生的事讳莫若深，唯一得到确认的是，后来执掌越安王朝皇权的的确是明青渲，不过他即位时已经十八岁，也就是从现在算起的三年后。

根据野史记载，越安王朝老皇帝将于今年年底驾崩，然而正史所云却刚好相反，说老皇帝驾崩于三年后，因此，明青渲是遵照老皇帝临死前的遗诏即位。

究竟是怎么回事，自然不是绿影所能判断的。不过，为稳妥起见，她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谁当皇帝无所谓，但明清洛必须好好活着。不知所踪？没关系，活着就好。

想到这里，绿影抬起眼睛，定定望着罗科。

“香檀帮筹划夜袭皇宫的日子是哪一天？”

罗科摇摇头，“没说。我就问了一次，怕引起怀疑，就没再问。不过，我听老帮主和二帮主提到一个人，叫恒橼，不知是谁。”

恒橼？绿影蹙眉思索，一时间却没想起来。

作为京城最有名的风月场，绿影在回香苑没少结识达官贵人公子哥儿。

这些人前来回香苑，一是为消遣解闷，二是在朝中受到排挤，消解心中郁闷。朝廷虽有明令，严谨官员进出这类场所，然而皇帝老迈昏聩，不少政令执行得不够严格，想来就换身装束也就罢了，没人深究。

绿影闲来无事，一边陪酒，一边弹琴赋诗跳舞，听着这些人说这说那，眼下对朝局的大小事情竟然掌握了不少。

然而恒橼到底是谁呢？名字似乎并不算完全陌生。就算不是朝中大臣，也是个不小的官儿，或者与某位皇子沾亲带故。

她继续思索，眼前猛然一亮，是了。

罗科一直在悄悄观察绿影，见她脸上阴霾陡然全消，知道她想起来了。

“恒橼是谁？”罗科问。

绿影微微一笑。

“恒橼是三皇子明青潇侧妃的父亲，你就当他是三皇子的岳父吧。”

罗科撇撇嘴。“不就是侧妃吗？算不上岳父吧。”

绿影摇摇头。

“你不懂。厉害的往往是侧妃，正妃不行。”

“未必吧，要看是谁。”罗科嘿嘿笑了两声，上下扫了绿影几眼，咽了口唾沫，“你当初不就是正妃吗？王府美眷如云，谁能撼动你半分？”

绿影脸红了，瞪着罗科。

“我现在说的是正事好不好？”

“行行，那咱们就说正事。”罗科忙说，“你昨天不是见着心上人了吗？说没说你就是死去的明妃穿越回来的事啊？”

绿影摇摇头，神色黯然。“没说。不能说。”

“为啥？”

绿影叹口气，“这还用问。换做你能信吗？这可是两百年前的越安王朝，你当是咱们那会儿哪。”

“咱们那会儿也没人信。”罗科若无其事地说。

“知道还问。”绿影白了他一眼。

“那你打算怎么办？”罗科说，瞥了眼不远处白墙内回香苑的红色屋顶，“就在那种地方待下去？”

“暂时也没什么打算，随遇而安吧。”绿影淡淡地说，“方才有人来找我，你猜是谁？”

“谁？”

“轩辕国的长公主忆香。”绿影说，“下月初八，她将和明青洛大婚。”

罗科震惊了，“那她不就是下一个明妃了？”

“可以这么说，”绿影凄然道，“我再也回不去王府了。”

罗科沉默半晌。

“回不去就回不去，当不成明妃就不当，有什么大不了的，”过了会儿，罗科恨恨道，“回头我想办法赚点钱，带你离开这儿就是。”

绿影望着罗科，忍不住笑了。“你知道带我走的话，需要多少银子吗？”

罗科摇头，不安地望着绿影，“多少？”

绿影说出一个数字，罗科讪讪的，不言语了。

“开玩笑而已，不必认真,”绿影正色道，“离开的话，桃姐要的数儿肯定不会比这少，不过再多我也有，你当绿影这些年都白忙不成。”

罗科一脸不自在。

“那是啊，”他懒洋洋地拖长语调，瞥了绿影一眼，“自古赚钱最容易的就是你们啦，谁能比？”

绿影脸一沉，“你要是再这么冷嘲热讽的，我以后什么都不跟你说了。”

“哎呀，开开玩笑而已。就许你跟我开玩笑啊，切！”罗科说，忽然想起一件事，注意地看着绿影，语气小心翼翼，“小姑奶奶，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谁会继承皇位？”

绿影警觉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不干嘛，”罗科脖子一挺，理直气壮，“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让我两手空空地回去吧。你反正有明青洛疼着，整天风花雪月，我呢？被抓去什么香檀帮造反，搞不好会丢了性命。你好歹透露点信息，我也好有个准备，该贿赂的贿赂，该讨好的讨好，关键时刻没准能保命呢。”

绿影叹口气，微微摇头，“现在的问题是，这段时期的事情混乱得很，没个准头。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

罗科眼睛一亮，脸凑了过来，“啥？”

“如果有一天，你见到明青渲，一定要抓住机会投靠他。”绿影说。

罗科眨眨眼，“这么说，他就是未来的皇帝咯？”

“三年内不清楚，三年后必定是他。”

罗科做了个手势，“o了。”

“什么o了。”绿影不满地看着他，“别把后世那一套带过来，小心人家当你是□□人物抓起来。记住，现在是越安王朝。懂吗？”

罗科连连点头，“懂啦，小姑奶奶，啊不对，绿影姑娘。”

绿影噗呲一笑，忽地想起明青洛，神色凝重起来。

“罗科，现在有件要紧事，”绿影说，“你即刻赶回香檀帮，想办法打探出夜袭皇宫的日子。我去找明青洛，提醒他小心，别被人暗算了。”

“行。”罗科痛快地答应，“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哈，万一宣扬出去，我乡下的老母和几十口子人就完了。”

绿影点点头，“放心吧，我自然知道该怎么说。唉，想不到穿越过来，你也是拖家带口的人了。”

“还不是拜你所赐，”罗科烦恼地说，“想当初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快活的很。”

“也不是坏事，”绿影说，“男人总要有所担当。”

“反正你永远有理。”

罗科走了。

绿影回到房内，换了身装束，吩咐小艾如果有人找她，就说她病了不见客。

随后，她悄悄出了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