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黑蛇
惊骇山庄里，别墅大厅中。
阿奇冲克肯不耐烦地招手让他动作快些把托盘放到沙发前的矮柜上来。
“杰森少爷怎么啦？”克肯看着在旁边来回踱步的杰森小声问。
“牛奶呢？”阿奇倒完茶后问，他举着小瓷壶想给热茶加奶时发现居然是空的。
“该死！我忘倒了！马上来少爷！”克肯夺过小瓷壶哧溜一声跑开了。
阿奇无奈地摇摇头看了眼盖文，看来对于杰森的焦虑这位万能管家也是一点办法没有。国王城堡的大门他们都进不去，格洛斯特姐妹也不是每天都会来，一时半会还真没有去见索菲亚的方法。
“坐下。”阿奇拍了拍旁边冲杰森说。
“会是因为什么呢？他们说安东尼被谋杀在床榻上，睡梦中，那索菲亚是不是也有同样的危险？她是不是被人挟持了？不然怎么可能不让我们进去？我不相信这是她的命令。”杰森紧张地咬起了指甲。
他们之前听闻国王旧友援兵一事还以为这增加了拜索的胜算，索菲亚更安全了些。安东尼的死过于突然，杰森迫切地想知道索菲亚现在情况如何，那可是她最爱的哥哥，她一定伤心欲绝。
“坐下再说。”阿奇颇有耐心地仰望着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的杰森。
“我更不敢求珍妮帮忙，她跟国王大吵一架后甚至不让我提起扎克亚斯……和跟扎克亚斯有关的一切。”杰森揉着脑门哼唧起来:“我太失败了！为什么我没有瞬间移动的能力！我得去看她，我得确定她是否安全，芳达和塞西尔什么时候来啊……”
阿奇突然一把抓住踱步到他附近的杰森，将他使劲拽到沙发上坐下，又在杰森试图起身时挡在他面前弯身按住了他的双腿。
“坐下！”阿奇凶狠地瞪着眼睛把杰森困在了沙发上。
受到惊吓的杰森一脸懵，他瞅着近在咫尺的阿奇，惶恐但乖巧地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
克肯拿着小瓷壶回来了，阿奇慢悠悠地弄好了他刚才没完成的茶。
阿奇将茶杯递给杰森，虽然杰森并不想喝但他还是赶紧接了过去，拉着脸的阿奇太可怕了。
“要不我试试买通卫兵给公主带话？”盖文提议。
“连城堡大门的守卫都已经不是金狮卫兵队的人了，能买通谁啊？”杰森烦躁地鼓着嘴巴说:“事有蹊跷，国王城堡里一定发生了什么，索菲亚有危险，我能感觉到。”
当杰森无助地看向阿奇时，阿奇忍不住牵起嘴角。他喜欢看杰森温伯尼着急担心时的样子，他喜欢杰森温伯尼依赖他需要他，那样他就能向对方展示他是一个多么强大可靠的人。
“我去。”
“去哪儿？”
“去见索菲亚。”
“我让你想办法不是让你自己去，你怎么去？那么多卫兵守着城门，你又不是隐形的！”杰森放下茶杯嫌弃地说。
阿奇歪头露出把控一切的自信笑容，他冲杰森挑着眉说:“我做不到隐形，但是……我可以变成其他近乎隐形的东西躲过卫兵的视线。”
“不可能……”杰森有些不敢相信，他不知道莱克尔给阿奇的恶魔之力都有什么作用，上一次和梦魇女巫尤塞里现实中的对决其实没有发挥出多少来。
“真的？怎么做呢？你试过了吗？你有把握吗？”杰森兴奋地问。
阿奇咳了一声坐正身体摆出高深莫测的神秘表情:“四天前的午夜，你跟塞西尔去了黑骨郡直到黎明才回来。”
“你什么？”盖文惊问。
“不……我呃……”被揭穿秘密行径的杰森慌张起来:“我只是去参加安霍福斯汀的生日庆典，那位女士都三千岁了，她值得一场彻夜不休的欢庆！我是说……有几个人能活到那么大岁数呢？”
“没有人！”盖文耸耸肩仍旧不悦:“可你至少应该跟我打个招呼吧！你现在都开始学会瞒着大人半夜跑出去狂欢了？”
“我……我没喝酒啊！不喝酒算什么狂欢？我只是吃东西和……和跳舞。”
“和谁跳舞？女巫？比你年长的吗？算了她们都比你年长。哪个女巫？她有没有像圣诞节那天的变态老奶奶一样摸你？”盖文一想到自己家这纯洁无瑕的小少爷被一群赛尔特那种丑陋老巫婆或者谢瑞诺伯爵夫人那样对漂亮少年上下其手的好色老妪围着他就来气。
“什……不盖文！她们都很年轻……至少看起来是，我只跟克洛伊和阿贝尔加跳了。”
阿奇认识克洛伊，不过是个小女孩，但是阿贝尔加他还未见过。
“她们不会伤害我，基本上我们算是同族不是吗？她们对我都很友善。”
“怎么个友善法？”阿奇眯着眼睛问:“谁是阿贝尔加来着？”
“自然女巫，史洛普的主人……那个黑猫记得吗？她还挺厉害的，你知道吗她能跟狼说话！或者任何动物！还能控制风，芳达从我这儿拿走的几盆花她已经施法培养出一整片花园了！”杰森提起阿贝尔加时有点过分愉快，阿奇敷衍地点头假笑着听他念叨。
“等等……你去过温伯尼庄园了？为什么你不现身呢？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杰森才意识到如果阿奇看到他午夜离开黎明才回来，那是不是说明，阿奇这段时间都在温伯尼庄园里来着？
“我到的时候正看见你准备出门，拜托那可是午夜，所有人都睡觉了……”
“我洗澡的时候你就来了？”杰森蹙眉问道。
“还给自己点了十多盏蜡烛……你在干嘛啊？”
“我……冷啊。”面对阿奇略带嘲笑的表情杰森羞怯地低头喃喃道:“我喜欢屋里到处都是火好了吧？你呢？为什么偷看我洗澡？”
“我没偷看，我在你书桌上趴了一整晚，也许你蜡烛点得还不够多没能照亮我看清我！”
杰森疑惑起来，他不记得他那天晚上见过任何不属于他房间的东西。
趁盖文没瞅他们阿奇微张开嘴吐出一条黑色蛇信子，这把杰森吓得一愣，事情发生得太快，等杰森反应过来时阿奇正抿着嘴坏笑。
杰森开始回想，四天前那个夜晚他都做过什么，庆幸没有不穿衣服在屋里走来走去，因为太冷擦干净身上的水便赶紧穿戴整齐出门了。
但依然……得知在阿奇眼皮子底下晃荡这么久但他却一无所知，除了难为情他还是有些生气的。
“拜托别再这么做了！”杰森压低声音半警告半乞求地说。
“这我可无法保证，那天晚上看着你是我做过最有趣的事。”阿奇坏笑着扬起了下巴。
“天呐我就知道我会讨厌你成为一个恶魔！”
“扯远了！孩子们！”盖文拍拍手掌提醒道。
“对，说正经的吧！”阿奇悠然附和。
杰森温伯尼红着脸向他命令的样子太可爱了，阿奇根本无法抑制嘴角的笑意。
杰森提议入夜后由阿奇潜进国王城堡找到索菲亚，向她问清处境和是否需要帮助，自己会在附近等阿奇，如果城堡里有异动他会冲进去救阿奇。
“我不需要你救我，我能顺利进去就能顺利出来。”阿奇对杰森的备用计划感到多余:“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但是……”
“嘘！”阿奇利落地捂住杰森的嘴说:“相信我。”
“小心点。”被捂嘴的杰森发出含糊不清的呢喃。
他也只好听话，他们都很固执，但杰森是更容易让步的那个人。
夜幕降临，阿奇的卧房中，他穿好一身黑衣准备出发。
“那如果你遇到麻烦，我要怎么知道？”杰森仍对阿奇的行动无法放心。
“我能脱身。”阿奇将刀鞘系在腰间后抬手示意杰森帮他把护臂的扣子扣好。
“本来我只需要担心索菲亚，现在还要担心你，也许我们该等塞西尔和芳达来时再去。”
“等她们来了带你去吗？不！”
“为什么？她也是我的朋友。”
“因为我不想担心你！”阿奇厉声说道:“当然，我也不想让你担心，我保证，这不会用太长时间，等着我。”
阿奇说完戴上面罩冲杰森点点头，他闭上眼睛又立刻睁开，恶魔的红眼出现，他化成一股黑烟从房里消失了。
葬礼结束后索菲亚就待在月厅不出门了，圣狮营的卫兵守在门口，维格森亚尔曼来查看的次数也很频繁。
如果不是要训练新兵，他恨不得每天每夜守在公主门外。
菲利斯和奈因是索菲亚吩咐给守卫求见时可以直接开门的人。奈因举着一个大铁托盘，托盘上放着两道看起来会很美味的面食。
“尝尝看，我最爱吃的黑莓馅饼和山鹑派，是我让九看着你们的厨娘照菜谱做的，我们高岩的菜谱。”菲利斯拿起餐刀让索菲亚选择一个他来切，但索菲亚没有胃口，她摇摇头又望向了窗外。
“那……先吃黑莓馅饼吧，酸酸甜甜的食物可能会让你心情好些。”菲利斯切下一块送到了索菲亚面前。
“我不饿。”索菲亚嘴唇发白双眼无神，就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你知道我哥哥正在做什么吗？”菲利斯笑着问，这引起了索菲亚的反感，她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个杀死哥哥的真正凶手的名字:“我不关心。”
“他正与陛下商议阵营部署，还计划必要时先带兵去半路伏击图耿军队。”菲利斯望着坐在床边低头不语的索菲亚说:“你们的婚事应该很快宣布了，他今天派人给我母亲送信又召来了两万石兵。”
索菲亚对这个消息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她已经接受了，战争胜利的代价就是她，只有她。
“你知道图耿王在做什么吗？”菲利斯又问，索菲亚没有出声，她怎么可能知道，她也没心思管那些。
“斥候回报:他的王后即将临产，他的长老院已经着手准备创造裂土巨人的仪式，不久后他便会向拜索拔营出征。”菲利斯单膝跪在地上望着不愿抬头的索菲亚温柔地笑说:“你的敌人们都在行动，没什么可以阻止他们，因为他们有目标，你呢？你有目标吗？”
菲利斯的话真实地激发了索菲亚的斗志，在他起身后索菲亚接过他手中的黑莓馅饼轻轻咬了一口。
“很甜。”索菲亚苦笑着说。
“甜就好，甜很好，你也是，我哥哥喜欢甜美又危险的女人，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吗？”菲利斯说完索菲亚便扬起脸冲他露出了烂漫欣然的笑容，如今这些日子在她脸上根本看不到的笑容。
菲利斯离开后，索菲亚在斯温和西瑞妮的服侍下穿上了一套浅桃粉色的长裙，过去总爱梳起来的金色长发也披散下来，这能让她看起来显得成熟一些。她将近十四岁，身体已然变化，稍微粉饰下眼眸和嘴唇便有了些女人的风韵，混合着少女的纯净无邪，没有男人会不为她心动。
阿奇化身的黑蛇毫无压力地穿过了城门守卫和一路上碰到的几个巡逻队，来往的侍从和结伴的贵妇们看到一条黑蛇都惊恐地绕着走开。
阿奇顺着城堡墙壁上的藤蔓爬到了索菲亚的窗口，他还不能现身，两个侍女正在收拾，阿奇可不想惊吓到侍女们喊来卫兵把他剁成三节。
等斯温和西瑞妮抱着一堆换洗衣物和要刷净的鞋子离开月厅后，阿奇这才爬下窗台来到索菲亚脚边，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擦拭着鼻翼旁多余的脸粉。
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冰了一下，索菲亚提起裙摆伸腿查看，一看是条黑蛇，索菲亚“嗖”地起身尖叫起来。
“索菲亚！是我是我！”阿奇赶紧化回人形，但为时已晚，门外的守卫已经听到了公主的喊叫。
“殿下？需要我们进来吗？”敲门声传来，心有余悸的索菲亚看到是阿奇虽然纳闷却还是先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我只是看到一条蛇，它已经跑了，谁也别进来！”索菲亚开了个门缝命令道。
“阿奇？你怎么来了？刚才那是什么？你也会巫术了？”索菲亚的问题和杰森一样无穷无尽。
阿奇摘下面罩耸耸肩说:“我们担心你，我们昨天来找你但城门口的卫兵不让我们进，还说是你的命令。”
“我可没有给过任何人这种指令，谁拦着你们？”
“他们穿着白色的盔甲。”
“那些都是高岩石兵，我绝不会拒绝和你们见面的。”
随后索菲亚把高岩王子带兵来援的事和安东尼之死的怀疑全都对阿奇说了。
“他在哪儿？我这就去杀了他。”阿奇听完后说。
“不阿奇，你不能杀了他，我比任何人都想让他死，但现在不行，拜索需要他的军队。”索菲亚无奈地说:“只能等战争结束后再谈这些。”
“你真的会嫁给他吗？”
“不……我不会让他活到那天的。”索菲亚的回答让阿奇有些吃惊，他眯起眼睛瞥着索菲亚说:“我们的甜心小公主这是怎么了？你是谁？恐怖的女人！”
索菲亚笑着推了阿奇一把。
“他怎么样了？”索菲亚最关心的还是杰森温伯尼，阿奇的拜访让索菲亚很是开心，但杰森没能来太遗憾了。
“很好，他和我都在做准备，他联合了女巫团，我装备好了我的‘影子’，他想让你知道，我们会为你、为拜索而战。”阿奇的话让索菲亚非常感动，她红着眼睛抱住了阿奇，除了安东尼，阿奇是最像她哥哥的人。
“我不会让你嫁给那种疯子的，只要你一句话，我随时都能割开他的喉咙。”阿奇向索菲亚承诺道。
“我真希望这一切赶快结束，希望我们能重回德芬格学院，我想念那些生活，和你、和他，但是我们似乎永远回不去了对吗？即使战争结束，我们也都已经变了。”索菲亚满怀遗憾地说。
“我们依然是朋友，这无法改变。”阿奇轻拍着索菲亚的后脑勺说:“你要学聪明点，保护好自己，避免自己受到伤害，而这往往需要你狠下心来做一些你不忍下手的事，别感到愧疚，别怀疑自己，你会没事的。”
阿奇告诉索菲亚他还会再来，希望索菲亚做好心理准备下次别再叫那么大声了。阿奇告诉索菲亚化成黑蛇只是杰森的巫术，他不想让索菲亚自保之余还要去担心别的。
阿奇回到自己的卧房中时大喘着气，他摘下面罩让自己的呼吸更顺畅些。
“那些高岩兵真讨厌，他们追了我好长一段路只为用石头砸我……”
话音未落阿奇已被杰森紧紧抱住。
阿奇低头望着一言不发只是抱着他不撒手的杰森，他揉着杰森的一头红发浅笑起来。
杰森温伯尼担心他时的样子虽然可爱，但阿奇并不希望这经常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