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
萧云儿一声呵斥,吓得庭院中一众宫人不敢高声。他们左顾右盼,面面相觑,手足更是无措。
赵丰凶巴巴的,张大鼻孔,斜眼瞪去,“嗯?”
宫人们忙不迭继续高呼:“请皇后娘娘责罚,以正宫纪!”
他们管不了萧云儿如何,只想合了汐音的心意,度过眼前的难关。
萧云儿气得呼哧呼哧喘粗气,口中翻来覆去、骂骂咧咧些恐吓之言,说来也无用,反倒自取其辱。
就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住手!”
汐音看过去,不禁皱起眉头。
林太后带着宫人出现。
没有林家做靠山,她依然是太后,仪仗体面,气势上不输汐音,甚至林太后多年在宫中竖起的威信更甚汐音。
宫人们对林太后的恐惧多一分,对汐音的敬畏便减一分。到底该向着谁?他们一时摇摆不定,滴溜溜转动眼珠子。
“姑母怎的不在福安堂念佛?您该给汐箬积福的。”汐音略微舒展眉头,带着一抹假笑,问道。
汐音在林家倒台后,便再没见过林太后,此时见着,仍觉不喜。
林太后利用汐音不成,又利用汐箬,害得汐箬丧命,此事汐音一直记着,人心肉长成,汐箬那般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折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闱中,汐音心里难免不舒服。
她起初怪秦鄞心狠手辣,后来听他说起曾被迫杀死心爱的云雀,才知冷心冷情是他必须的选择,他用残忍手段牺牲一个并不算完全无辜的汐箬,换取能够与林家抗衡的机会,最终扳倒林家除去一颗专权的毒瘤,更能让千千万万人过上安稳日子。
这事若要找一个罪魁祸首,林太后自然当仁不让,若不是她推波助澜、暗中教唆,林汐箬怎会做那样的傻事!
林太后被汐音一句话噎着,胸口起伏半晌,才道:“你还有脸说这话!”她扫一眼四下的宫人,终究是有所顾及,只好将余下之言咽回肚中。
汐音回以一抹冷笑。
“太后……”八嬷嬷爬下台阶,含泪朝林太后伸手求救。
先前一片混乱,林太后只顾着威慑汐音,没留意八嬷嬷的惨状。
她料定汐音不敢伤她的人。
只是她料错了,汐音不但伤了,而且伤得极狠。
林太后瞬间大怒,“皇后!你凭何无缘无故打伤哀家的人?是根本不把哀家放眼里么?”
“姑母宫中的人不懂规矩,本宫替姑母教训一下,免得这老奴仗势欺人,坏了姑母的名声。”汐音笑着说道,只是这笑不及眼底。
林太后极不适应“突然”变得伶牙俐齿的汐音,一时哑口无言,向身后瞥一眼。当即便有两名宫人上前,欲将八嬷嬷救下。
赵丰看向汐音,见她并无阻拦之意,便也不多事,任八嬷嬷回到林太后身边,涕泗横流,哭天喊怨。
“太后,您可要为老奴做主!”
林太后脸色瞬间阴沉,死瞪着汐音。
仍旧被挟持着的萧云儿见八嬷嬷得救,也唤着林太后救她。
林太后瞥一眼,脸色稍微缓和,似乎拿住了汐音的错处,她端着架子,呵斥汐音行为不端。
惩罚八嬷嬷之事,汐音是主子管奴才,就算得罪林太后,也让人挑不出大的错处。打了萧云儿,汐音便是行为不端、善妒不德。
萧云儿见林太后帮着她,顿时大喜,眼中放光,挣扎着要站去林太后的队伍,却无能为力。
挟持着萧云儿的宫人,没有汐音的命令,不敢轻易松手。
汐音冷笑一声,一把抓住萧云儿的头发,当着林太后的面,拖拽着萧云儿走进庭院。
院子里放着两口盛满水的大缸。为防失火走水,住人的宫殿中都会有蓄水缸。
汐音拽萧云儿到水缸旁,将她的头按进水中,心中默数三下,才提着萧云儿的头发,让她离开水呼吸两下,继而又将她的头按下去。
林太后大惊失色,已经不只是愤怒,还有一丝惊恐。
“皇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还不快住手!哀家的话,你也敢不听?哀家有先帝遗诏,即便你是皇后,也要听从哀家管束!哀家一句话,便能夺了你的凤印,将你打入冷宫!”
如今秦鄞不在,林太后有先帝遗诏,确实压过汐音一头,虽不能拟诏书,昭告天下废除汐音后位,但在这后宫中,林太后却可以将汐音管得死死的。
汐音怎会服管?
她不但没有停手,手上的动作更狠,再一次提起萧云儿的头颅,汐音俯下身,在萧云儿耳边,如同鬼魅一般低声说道:“你命人溺死玉新时,可有想过今日?被人按在水中,不能呼吸的感觉,好受么?”
萧云儿死死瞪着汐音,愤怒与恐惧参半,颤抖得厉害,“你敢不把先帝放眼里!”她一开口便是威胁,没有求饶的意思。
林太后让随行的宫人阻止汐音,未果,竟要亲自上场。
赵丰冒死挡住林太后,被八嬷嬷一个巴掌打到一边,后悔先前只让人打老太婆的脸,没打断老太婆的手脚。
林太后威胁道:“若你再不住手,我便立即修书一封,送往东南,请皇上废你后位。”
林太后想得十分清楚,与其看重一个变心了的侄女,不如扶植一个傀儡皇后萧云儿,那萧石留有一子,她林家女眷还在,等到日后配婚,夏家的荣耀便也有她林家一份,至于汐音,根本不配为林家女!
萧云儿自然不能就这么死了。
汐音要做绊脚石,也要被她铲除。
“哀家叫你住手!”
林太后伸手去拦汐音,被汐音一掌打歪发髻,气得脸也跟着歪了。
等到萧云儿奄奄一息,汐音终于松开手,推一把。
萧云儿站不稳,头在水缸上重重磕了一下,才软下身子瘫坐在地,双目无神。
见汐音停手,林太后摆好架势,又说一遍先前的话,提到先帝时,底气十足。
林太后当汐音先前闹得凶,没听着她的话,不信汐音敢对先帝不敬。
汐音果然皱起眉头,仿若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追问遗诏在何处,似乎并不肯信,像是猎物落入网中,凭本能也要挣扎两下,虽然无用。
林太后自认拿捏住了汐音,显出一丝得意,并不设防,说道:“就在福安堂。”
汐音得到满意答案,笑了,又突然变脸,冷声道:“来人!送太后回福安堂。”
赵丰扯着嗓子喊:“来人呐!来人!”
应声闯入十数个玄影卫的人,唬得林太后四下张望,她带来的宫人也都将她围住,摆出保护的姿势。
见到玄影卫,萧云儿突然活过来,爬过去抓住为首之人的袍角,“兄长!你来了!你来救云儿了?”
她此时精神恍惚,错将新任总参当作夏石,泪涟涟地呼唤着。
赵丰见她这般可恨可怜,耸着眉头,聚出眉心川字纹,欲劝汐音罢手,却听萧云儿恨恨说道:“兄长一定要替我报仇,杀了林汐音这个贱人!还有她身边那个狗奴才!”
赵丰心头一堵,收起可怜,“萧贵妃胡言乱语,冒犯皇后!”
汐音走上前,斜睨着脚边,趴在地上的萧云儿,“你看清楚,这可不是你的兄长,你的兄长早已死在林家的私矿里,而你却在求太后的庇护,你的兄长怕是不肯认你这个妹妹。”
汐音的话字字如刀,插在萧云儿心间。
萧云儿曾数次以夏石之死,企图让秦鄞心软见他一面。若是普通男子,或许真的如此,但秦鄞不会,他的心比石头还硬。
赵丰忍不住在心波中为秦鄞辩解,至少秦鄞对汐音就做不到铁石心肠。
想到秦鄞,汐音脸色稍微缓和。
见汐音有离间之意,林太后急了,一声呵斥:“住口!”
赵丰朝玄影卫不耐烦挥手,“还不快送太后回去。”
玄影卫总参,扯过萧云儿手中的袍角,向汐音抱手领命。
林太后见状,又一次搬出先帝,可玄影卫置若罔闻。
他们不归于朝廷任何部门,隶属秦鄞一人管制,只听秦鄞一人调遣,即便是秦阳也得有秦鄞的口谕,才能差遣他们办事,秦鄞出征前留下玄影卫,一来是盯紧朝中动向,以免乱臣贼子生事;二来便是护着汐音不必受人欺负。
秦鄞怕玄影卫看轻汐音,特意留下话来,要玄影卫待汐音如他一般,在他出征在外的日子,汐音便是他们唯一的主子,只管听从汐音的命令,不必管顾旁人。
所以,在玄影卫眼中,林太后也比不得汐音,先帝也一样。
纵使林太后百般不愿,也敌不过玄影卫持刀“恭送”,只能领着鼻青脸肿,眼神阴毒的八嬷嬷,灰溜溜地走了。
萧云儿发疯一般向汐音扑来,被赵丰急命人逮住,挨汐音一巴掌。
“本宫想打你,便打你,想杀你,便杀你,旁人管不着!你以为有太后、先帝,本宫就会怕你?本宫告诉你,你错了,大错特错了!”汐音说着,又给萧云儿一巴掌。
她在屏华殿中病得奄奄一息,看着萧云儿耀武扬威的时候,早已在心中将萧云儿千刀万剐,今日亲自上手,倒没有做得太过分,至少萧云儿还能喘气,没真的死在她面前。
赵丰一阵胆寒。
若不是现实中是法治社会,只怕他也被汐音给……好险!
萧云儿仍旧贼心不死,念着太后能救她,带着莫名的自信。
或许还有些事,汐音并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