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灾难
“老先生，在我们这些普通人的认知之外，应该存在某种不普通的力量吧？”
钱小乙冷静下来，同样看着槐树。
王家老者的视线在二者之间漂浮不定，听到钱小乙的问话，他轻叹了一口气，“果然是老先生了，偶然也变得感慨起来。普通人，不错，在普通人之外，确实存在不普通的力量，比如老夫，比如你。”
“我？”钱小乙不解。
老者微微摇头，不愿多说。
大槐树在风中哗哗作响，绿叶飘落一地，树皮竟肉眼可见变得干瘪。
钱小乙正惊讶于此情此景，却听老者说道，“小子，走吧，现在离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什么？”钱小乙想问，只见老者挥袖，仿佛有看不见的力量将槐树禁锢了，那禁锢又仿佛出现在自己的身体里，脑海中出现了奇怪的声音，“走，马上走。”
钱小乙慌忙离开，冲出祖宅，沿路遇上了村民，他们好奇他怎会出现在镇上，更好奇他怎会如此慌张。
钱小乙稍稍恢复了理智，他大喊道，“跑，快跑，天灾就要来了，红石镇即将毁灭。”
众人莫名其妙，又开始担心自家随王家离开的亲人。
“果然不该离开吧，可别像这钱少爷一样疯了。”
“奇怪。钱少爷都回来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要不去钱家问问？”
钱小乙的声音还在一路响起。突然，红石镇外面出现了连接天地的光柱。
众人不知所措，又听得钱少爷的喊话，众人开始招呼亲人跑起来。
洪水来了，钱小乙没有察觉光柱的出现，但是他听见了洪水的奔腾，他知道，地震很快就会出现，不对，这不是地震，之前并没有预兆，这只是单纯的灾难，洪水滔天，山崩地裂，天灾？不自始至终都是人祸。
王家是灾难的源头，王家也是唯一的希望。
他做到了，是的，不少人上了王家的船，上船的有他的父母，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让他上船。
老者也许希望他做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不，是槐树救了他。是的，是槐树。
他突然想起来，梦境里他最后抱着的，不就是槐树吗？
钱小乙内心坚定，那催促自己离开的声音是槐树传过来的。
无数次托梦给他先祖的，也是槐树。
王家最终毁灭红石镇的目的，也是槐树。
洪水朝红石镇涌上来，钱小乙看见，比梦境中更多的人提前开始往山上跑，可是不会成功的，挣扎只会让人更加绝望。
他又看向槐院，他留意到了四周的光柱，光柱并非接连天际，而是营造了另一个天幕，红石镇连同周遭被天幕笼罩，槐院正是中心。
钱小乙站在高高的山顶，取出他藏好的大风筝，安装在自己身后，闭上眼跳了下去。
与此同时，山崩了。
急于逃避洪水的村民发出痛苦的呐喊，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没有一线生机？是自己跑错了大山吗？不对，四周的山都在崩塌。
是的，崩塌。这不是山体滑坡，而是整整一座山都塌了，碎成泥石，最终被红河淹没。
红河有这么多水吗？不会的，这就是不普通的力量。
钱小乙成功飞起来了，他在空中飘着，看着红河汹涌，看着群山陷落，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能不断告诉自己，父母活下来了，镇上还有人活着。
毁灭过后，天幕下浮现出无数的光点，而后这些光点被四周的光柱吸纳，光柱的光又向中心汇集。
在钱小乙无法看清的槐院，老者露出了几近疯狂的神情，“可行，养龙法是可行的，我们一定会成功。再有一次，再有一次，哈哈哈……”
钱小乙像断了线的风筝飘远了，他离开了天幕，然后开始坠落。
“你醒了？”
钱小乙睁开了眼，他也只能睁开眼，他没有被被绑住，身上也没有伤痛，可就是无法移动。
声音的主人走近，他穿着青色的长袍，手里还有一把长剑。他的脸色苍白，袍子上还有血迹。
他随手一挥，钱小乙觉得嗓子的限制没有了，接着脖子就是一凉，对方的长剑架上来了。
“你是谁？”对方紧接着问道。
“钱小乙。”钱小乙回答。
对方手上微微用力，钱小乙脖子渗出鲜血。
“钱道友，明人不说暗话，你是从那里面出来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那里面？”钱小乙有些困惑，却缓缓转头看向一旁，凭借周边的大山可以看见，红石镇没有了，那周遭的一切都没有了。
“啊，原来灾难过后是这番场景吗？”钱小乙为自己的平静感到震惊，既然一切源自王家的人祸，难道上了船的人真的会好好的吗？
“什么灾难？”对方说完就咳嗽起来，鲜血十分廉价。
“你不是普通人吧？”钱小乙突然问道。
对方疑惑钱小乙的问法，尽管他一开始就发现对方没有修为，可是能从那巨大的光幕中出来，难道不是自己无法看透的修行前辈吗？那可怕的光幕，他仅仅试图靠近，就已经夺走了他的生机。
“在下青云宗修士。钱道友可曾听说？”
钱小乙苦笑，“我只是个山里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那里。青云宗，修士，道友，阁下或许和那些王家人是一样的吧？”
“王家人？”
青云宗修士放下了戒心，或者说他急需打坐调息。
调息过后，修士又继续逼问钱小乙。
一切都明白了，那修士对红石镇的天灾人祸却毫不在意，反而觉表现出钱小乙的存在是一种奇迹。
“红石镇？凡人的村镇。万界山居然存在这样的地方？不可思议。王家人，会是传说中正道公敌的王家吗？他们到底在禁地谋划什么？此人确实只是个普通人，可是普通人，禁地的普通人，多少也有些秘密吧。”
修士想了许多，最终收起了宝剑。
“正式介绍一下。青云宗修士，莫长歌。首先恭喜你活了下来，据你所说，我可以告诉你，作为一个凡人，王家的存在是你无法触及的存在，如果你想为你的家乡报仇，就该成为一个修士。”
钱小乙接受着莫长歌所说的一切。
那不普通的力量就是修行吗？人可以修行，槐树也可以修行，按照莫长歌的逻辑，王家一定是从红石镇得到了巨大的机缘，那机缘就是槐树，或者槐树背后的隐秘。
钱小乙不是天真的孩童，面对初次见面就让自己无法挣扎，并且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莫长歌，他隐瞒了自己对于灾难的预见，隐瞒了槐院，隐瞒了父母和红石镇一些人上了王家的船。
王家似乎是他们这些修士的敌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知道王家的存在。钱小乙暗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