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灯山上彩

“祁镇~祁镇~”或许是年近三十才得子，皇上对这个新诞生的长子宠爱异常，日日都将他举得高高的在院子里散步。

“皇上你慢着些，小心摔着他。”

“我们朱家儿孙从来都是马背上打天下的，朕的儿子自然也要从小练就摸爬滚打的本事。你说是不是啊，小祁镇？”

“他才多大啊，他现在只知道哭。”他对独子的宠爱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看这情形太子之位不久也将收入囊中了。我甚至有些庆幸皇后近些年身体抱恙又不得宠，也致使多年无子，才叫我有了今日的机会。

“朕那时候跟着皇爷爷几次北伐，不也是这样成长起来的嘛，等他再大点咱们就带他去围猎。”

我瞧他这样欢喜，实在是觉得像是小时候父亲抱着我和哥哥的模样。是那种寻常百姓人家最简单也是最真挚的喜悦，不带有任何利益牵扯。

随后，他又命王振等一干人侍奉皇长子，也算是给祁镇挑了个日后的好玩伴。

又是年末，总能在这样喜庆的日子见着瑞雪满天。

有一日早朝遇雪，他赋诗描绘紫禁城中的雪景和四郊的景致，说自己“瑞雪飞花不厌看”，所以“洁白人心共有欢”。

“那是皇上因为心中愉悦，自然看什么都看不厌。”

“还不是因为有你和祁镇朕才心中愉悦，说说，今年元宵佳节想怎么过？”

“臣妾有些怀念小时候和我的少年殿下一同去街市赏花灯的日子了，不过如今再也出不去了。”

“这有何难？今年，朕一定让你看上花灯。”

苓珠总说，我是个好命的，纵使是被困在宫中束缚了天性，但好在过得事事都还算称心。

皇上下令，自正月开始赐百官节假二十五日，这是我朝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恩赐。祁镇出生之后，他比从前更有耐心，甚至找回了一丝少年气。

军民都饮酒为乐，整个京师都大举张灯结彩，取消宵禁。

为了满足我的看灯要求，他在西苑命人扎上了彩灯山，昭文武百官同赏。一时间，万灯齐举，光焰烛天。他又命教坊呈百伎，乐饮至醉方才回去。

我无法忘记那天在山顶的夜里，在烛火、彩灯的光芒中，他的脸颊映衬得那样姣好。他忽然拉着我的手对我说：“终于到了要兑现承诺这天了，我也很期待。”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便答道：“嗯，让所有人都安心过个好年。”

于是在年后不久，我再次被一种很不客气的方式带到了太后那儿。

“哀家上回跟你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如今还敢撺掇皇帝有如此非分之想！”

“臣妾明白。”

“你如今真是翅膀硬了，可以完全不听哀家说的话是吗？”

“太后是想说皇上召见几位老臣商议后宫易主之事吧？太后也应该知道，皇上有这个念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还记得你封皇贵妃时他为你破例赐的册宝吗？你那时候怎么答应哀家的？”

“母后，如若我和皇后易地而处，母后是否也会为臣妾多说两句话？”

“你不必说了，自己回去好好反省。最近宫里的传言你都知道了吧，别总是让皇帝来给你出头。”

“多谢母后，臣妾该回去照看祁镇了。”

太后在我这儿也未讨到半分好处，于是转头便又找上了皇上。

“看你这样子，是又被母后收拾过了？”

我苦笑一声：“太后也为难皇上了？”

“今日召张辅、杨荣他们商议易后之事不大顺利，但你别着急，只要你我都不松口，他们就没有办法。”

“皇上当真想好了吗？可别日后后悔啊。”

“原本就是你的，我也是你的。”他伸手过来蹭我鼻尖。“母从子贵，古亦有之。不过今日杨荣、蹇义似乎是支持朕的意思，他们说明日商议一个答案出来。”

“没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臣妾等得起。只是最近他们都传言臣妾窃取宫人子……”

“朕亲眼见着你这些日子多辛苦，无需理会他们。这样吧，朕再去同皇后聊一聊，她若能上书请辞也算是给所有人一个体面。这段时间你就别见她了。”我刚要开口，便被他打断，只好依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