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皇太孙嫔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所有人都装作此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只是，自那日之后，我再未曾同瞻墡多加言语，我不知道是否心中有恨。但凡我们见面也都匆匆避开。

平淡的日子终会到头。

几月之后，殿下冠礼如期而至。

朝中所有权贵都纷纷前来道贺。谁人不知这位皇太孙深的圣心。京城中经常有传言，说当年若不是这位皇太孙，储君之位未必就是当今太子的。

殿下虽说是太子朱高炽之长子，却自小不在太子身边长大。他少时便被送至徐皇后身边抚养，与父母见面的机会也甚少。

后来长大些了他才能自由出入宫里和太子府，这几年他在府中待的时日还渐渐多些。

加冠礼毕，太子府万众期待的赐婚旨意终究是到了。今天，无论是太子爷亦或是姨母甚至于是东宫的下人都满心欢喜。

圣上亲自为殿下主持完冠礼之后，便吩咐太监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锦衣卫百户胡荣第三女胡善祥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闻之甚悦。今皇太孙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胡善祥待字闺中，与皇太孙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太孙为王妃。

山东永城主簿孙忠女孙浣韵才貌双全，恭谨端敏，自小养于太子府，特封于皇太孙嫔。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圣旨一出，在场之人皆是大惊失色。

胡善祥是谁？

众人皆是疑惑，只见从远处走来一女子，深情款款望着殿下。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做如何反应。我原本以为皇太孙妃命运在劫难逃，结果命运一扭转，居然成了太孙嫔。我甚至有些不甘。

还是姨母最先反应过来，上前道：“禀父皇…”

圣上抬手打断了她，示意她先等等。

我望向殿下，他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抿住嘴唇，不知在想着什么。

众人皆在惊愕之中，那女子慢慢走到大殿中央，端庄地向圣上行礼。此时，众人才真正地注意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

区区一锦衣卫百户之女，家世平凡，并非绝世容貌，甚至也未见的腹有诗书的模样，堪堪并无任何过人之处。

究竟是为何使得当今圣上在此时变更旨意，无人知晓。

只是后来听闻是因为我与姨母同出一脉，圣上一句“朕的儿孙之戚都得出自山东吗”将殿下彻底问住。当然，这是后话。

见此时情形，众人便已经知道此事乃圣上慎重考虑之后的旨意，此事定然是没有任何转寰的余地。

“孙儿斗胆恳请皇爷爷收回成命。”语气坚决而果断，似乎是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

“你在胡说些什么，快谢恩。”太子爷显然未曾想到殿下竟然会求皇上收回旨意，心中大惊，但假装面不改色地说道。

殿下话一出口便不能回头，索性心下一横，跪倒在地，拱手道：“禀皇爷爷，山东永城孙氏自小便养在府中，孙儿心中的正妃唯她一人而已。至于这位胡姑娘，孙儿既无意，倒不如放她回去自寻个好人家罢。”

“放肆！”圣上大喝，似乎是被殿下此次的行径气得不轻。面色通红，额头上青筋凸起。

满朝文武都在，宗室皇亲也都在，而刚刚行完加冠礼的皇太孙竟为了个女子公然反对当今圣上。

“父皇息怒。”太子爷连忙上前向皇帝赔罪，进而又转身对殿下道：“还不退下。”殿下依旧不动。

姨母想着去将殿下带下去，只见殿下死死地拽着大殿楼梯旁的柱子，不肯退下。

我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眼看着他为了我忤逆圣上。

但我知道，旨意已然是不可变更，无论再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但倘若他再这么执拗下去，怕是难逃责罚。有他如此一片澄澈的心，就够了。

众人尚在争执之中，原先被淹没在人群之中的我跻身上来。

“还请圣上息怒，殿下方才口无遮拦，但绝未曾有冒犯圣上的意思。民女自知身份低微，举止浅薄，自是不敢奢求皇太孙妃位。殿下…不过是一时心急才出言不逊，还请圣上念在殿下尚且年幼，不知世间轻重，莫要责罚殿下才好。一切皆是民女的错，还请圣上治民女之罪。”

“不关你的事！你快退下！”我见他眼中皆是焦虑担忧之色。

姨母见我主动上前请罪，便也想顺水推舟为殿下找个台阶下。“禀父皇，瞻儿尚年幼…”

“都已加冠，还尚且年幼！”圣上打断她的话，又对我道：“封你为太孙嫔，你可有不甘？”

“回圣上的话，民女别无他求，只求一生安稳康健，自是不会有何非分之想。”

圣上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是受用，怒色渐收，微微点头，道：“此事就这般定了，无需再商议。”

“皇爷爷。”殿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殿下。”我也不知怎的眼眶湿润，望着殿下道：“殿下是要我自刎于你面前，殿下才会甘心吗？”

“我”

方才发生这般叫人后怕的事，姨母小心翼翼地想要岔开话题：“求父皇将瞻儿的婚事交给儿臣去办，儿臣定会好好操办。”

“嗯，你同礼部去商讨事宜，尽快将日子定下来。”说完，圣上便退去了。虽说是脸色微微和缓了些，但他对方才的事情也并未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