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明月照沟渠

“皇上可别给臣妾戴高帽，臣妾心眼小，可不比皇后心胸宽广。”

“你可别听宫里人胡说，分明没有的事却传的沸沸扬扬，如今朕可真是，百口莫辩。”看他慌忙解释的模样竟有些好笑。

我忍住笑道：“嗯，知道了。”

“你……让王振拿信去对照了？”他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问道。

我顿时脸上的笑容沉寂下来，点点头。

“朕不是说，别再查了吗。”他似乎并未动怒，语气平静得仿佛是寻常夫妻在讨论晚膳用什么。

“近日我察觉了一丝端倪，想验证下心中的猜想。”

“那……验证的如何？”

“皇上以为，会是谁害臣妾？”

“浣韵，你我同处十年有余，又何必拐弯抹角？倒不如直接问是不是皇后。”

“皇上是一早便知道？先前还说查不得是因为背后那人是皇后？！难怪，难怪，母后那日还跟我皇上也安心呢。”震惊之余，怒火中烧，恨他瞒我，恨他站在皇后那边。

“冷静些听朕说。如今时候未到，不可轻举妄动。”

“那什么时候才算时候已到？！我都屈居妾室这么多年，皇后还有什么不满足！”

“够了！失去理智了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他顿了顿，先让自己平静下来道：“朕和你一样，盼望他是个皇子。”他伸手按住我颤抖的双肩，随后又着眼在我的腹部。

“什么都可以变，谁都可以变，但朕唯独求你。宫里人心薄凉，人人都是假意逢迎，朕就剩下你这点温存了。”我看着他这双温润的眸子，还能说什么呢，便又缴械投降。

他顺势揽住我的腰，一头埋进我的脖颈。

转眼已是八月，暑气渐浓湿气也重，我便带着小厨房刚制好的解暑汤步行至乾清宫门口。

甚至不必靠近，我站在门口便已经听见好几个妙龄女子的嬉笑打闹声。

门口侍卫将我拦住，一再赔礼，面露恐惧。

“叫人听见成什么样子？你们是怎么当差的？”

众人纷纷跪下，却无人回应。

“罢了，今日就当做本宫未曾来过。你们是皇上身边的人，凡事要多为皇上考虑。”

我怒不可遏，稍一走远便叫苓珠将刚刚带来的一窝蜂倒进湖水里。

“主儿，这可是熬了一个时辰的。”

“去年先帝大丧期未过，他便迫不及待从朝鲜要来了数十个幼女，闹得沸沸扬汤。如今竟在寝宫嬉笑打闹，叫那些儒臣知道了只怕又要掀起一阵狂风骤雨。”

“主儿你身子重，别气坏自个儿。”

“孙贵妃，太后有请。”思钦姑姑走来告知，我也不必再过问太后是如何得知方才的事。

“见到了？”她一幅意料之中的模样，瞬时只觉得我既可笑又可怜。

“嗯。”

“哀家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皇帝嘛，哪能一心只有你一人啊。表面上几句话一些赏赐便能叫你感激涕零，私下里哪个嫔妃都一样，只不过是在心中的分量略有深浅。你也别怨哀家待你不好，哀家是要你明白，荣宠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你如今也有孩子了，皇后年岁渐长又多年无宠。若是你诞下皇子，你的儿子便是长子。以后的日子也只会更好，也不必执念于君心。”

“多谢母后教诲。”母后从未因为这等事劝解过我，甚至封为贵妃后我们都再未说过任何体己话，如今的突然宽慰倒叫人意外。

“回回来都是这几句话，你有多少年没唤过哀家姨母了？”

“臣妾……不记得了。”

“吃些苦头自然就长大了。喏，这些个稀罕玩意你都带回去吧，别总是在心里抱怨哀家，在这里面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好多年未曾有人如此亲昵的劝告了，我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