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你母亲呢?”付云却是直接问她的。
孟云卿低头应道:“娘亲月前去世了。”
也不知为何,又是短暂沉默。
待得孟云卿抬头,付云才收回目光,朝开口,语气里没有了些许盛气:“时候不早了,修颐,你们先入城吧。”
沈修颐道谢。
直至上了马车,孟云卿对这位付三叔都有说不出的怪异。掀开车窗上的帘栊望去,只见那道背影还杵在原地,似是没有动弹过。
等入了城,沈修颐就找驿馆安顿下来。
回京尚远,同行又有女眷,赶路也不急在一时。
大些的城镇都有驿馆,驿馆只供官家使用,比客栈来得清静,往来的人也少。
驿馆内,娉婷还在念叨:“姑娘,今日那个付将军可真是个怪人。”
孟云卿不置可否,但直觉告诉她,付三叔应是不喜欢她的。但沈修颐唤他付三叔,应是平日在京中走动频繁,怕是日后还会在京中遇到。
晚饭时候,孟云卿便随意问起。
沈修颐思索了片刻,才应道:“早年的时候,付三叔喜欢沈芜姑姑,还带聘礼求过亲。”
向娘亲求亲?
孟云卿忽然明白了为何有人会不喜欢她了。怕是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的。
“后来呢?”不觉继续问他。
沈修颐轻咳两声,尴尬道:“沈芜姑姑说,身高八尺,长得凶神恶煞,脾气还怪得很……”
话到此处,便连同孟云卿都一并尴尬了。
于是再不问了,只管低头扒饭,果然,她才是从娘亲肚子里出来的,真真如出一辙。
第012章 惊呆
出了陶镇,往北再行大半日就到了入江渡头。
入江是埔郡和郴州的天然分界,过了入江就是郴州地界。只是入江宽阔,光是渡江就需花上好几日。
因此入江上往来的大多是大型的商船和客船,甚至是镖局镖船,犹是白日里,乍眼望去,波澜壮阔。
迎面吹来的江风,更觉大气磅礴。
娉婷头一遭到入江,映入眼帘的景观实在叹为观止,欢呼雀跃伏在凭栏上远眺,裙摆就在江风里轻舞。
孟云卿想起前一世,她和宋景城逃到入江渡头,当时是夜晚,只能趁夜挑了只商船,塞了些银子给商船上的活计,寻了隐蔽之处藏身,才辗转到了郴州。
她也没见过白日里的入江渡头,竟是如此恢弘大气。
算是故地重游,心境却全然不同。
“沈公子,码头那边已经派人打点好了,最近一艘出发去郴州的客船。末将就送到这里,稍后回
陶镇向将军复命。”
说话之人叫姜之栋,是付云的副将。
陶镇有匪患,付云便派了姜之栋领一队神机营人马,一路护送沈修颐一行到渡头。
“还请帮忙转告付三叔,多有劳烦。”沈修颐拱手谢过。
“沈公子哪里的话,末将等就此拜别,沈公子一路珍重。”
付云寡言少语,难得带出来的副将却彬彬有礼,拿捏有度,孟云卿感叹。
能让自己的副将一路送他们到渡口,还打点好渡船的事宜,孟云卿对这个怪异的付三叔,竟然生出些许好感。
兴许付云便是这样的人,外表看起来沉默寡言,不好相与,实则周道体贴。
只是……那幅脸色,实在太凶神恶煞了些……
思及此处,又忽然想起入陶镇时,付云那道凌冽的目光,孟云卿果然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想是从军的人,天生都带了几分煞气吧。
多半是神机营的缘故,姜之栋定下的客船极为宽敞,登船的人不多,所以并不拥挤。
船舱里的客房很大,随身的行礼都可放在客房里,不用寻旁的存放之处。
她和娉婷都是女眷,住一间,正好照应。
女眷的房间和男子是分开的,沈修颐的房间就在对面稍远。
娉婷从未坐过渡船,尤其是这么大的客船,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便拉了安东去甲板上吹风。
孟云卿自然是不去的。
前一世在渡船上晕得一塌糊涂,巴不得直接倒头就睡,睡到郴州更好。
于是娉婷前脚离开,有人后脚便卷了被,窝在床上懒得起来。
入江河水湍急,等驶出的时间长些,就会颠簸,大船也不例外,她要赶在颠簸前入睡。
甲板上,沈修颐悠悠饮茶,稍许,就见到娉婷和安东前来,唯独不见孟云卿踪迹。
娉婷就上前道,姑娘怕晕船,已经捂在被子里了。
沈修颐哭笑不得。
陶镇到郴州大约需要五日,如果顺风顺水,一路又没有遇到大的波折,至少也要四日路程。眼下,上船才不过一个时辰,像她这般熬,怕是熬到郴州也是晕的。
不多时,江上起了风浪。
孟云卿简直晕得喘不过气来,只觉刚上船时,小厮拿来的晕船药全然没有用处才对。
若是可以,她真是今后再也不想坐船——尤其是入江上的客船。
等到半夜,风浪渐渐平了下来。
睡了大半日,孟云卿是被饿醒的。
娉婷唤她时,她正头晕脑胀,所幸连晚饭没有用。眼下饥肠辘辘,才唤了一声娉婷,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船舱外,灯光昏暗,应是夜深了。
客船不比别处,大多数的船客早早便睡了,加之本来人就稀少,整个船舱都很安静。
眼下这个时候,不知道厨房还能不能弄到些食物。
娉婷起身揉了揉眼睛,还是满眼困意,姑娘稍等,我去厨房看看。
孟云卿有些内疚。
本来随身带了些果脯和蜜饯,但只要晕船,就觉胃中不舒服,只想吃些带咸淡的。
娉婷才出了房间去寻。
约是过了一炷香时间,门口很轻的叩门声。
娉婷回来了,孟云卿正是饿得闹心时候,欢天喜地去开门,谁知推门便闻到一股熏天酒气。
原本才好些的胃中又开始隐隐翻滚,待得捂了鼻子看清,这哪里是娉婷,这不是……这不是那天在茶铺的那只鬼畜吗?!!
第013章 剧本
原本才好些的胃中又开始隐隐翻滚,待得捂了鼻子看清,这哪里是娉婷,这不是……这不是……
那天在茶铺的那只“鬼畜”吗?!!
孟云卿惊愕。
由得惊愕,连人带门都僵在一侧,忘了动弹。
一身酒意的“鬼畜”也似乎反应过来,目光锁定在海拔范围内搜索一圈后,无果,才又定格在眼前——足足低了她一个半头的孟云卿身上。
她僵滞看他。
他眸间仿佛愣了一秒,继而魅惑一笑,“变矮子了?”
许是恰好酒意上头,连连舌头都捋不过来。可即便舌头捋不直,也不妨碍他忽然伸手去挠她的头。
竟然挠她的头!
孟云卿就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
“手感还不错。”“鬼畜”挠得正欢,便舒服得眼眉一咪,嘿嘿笑出声来。
孟云卿炸毛,下意识顺手一推,直接将他推出房门。
他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扯她的衣袖,幸亏孟云卿激灵,见他伸手,当下就往身后一避,有人果然没够着她的手,却将她袖袋里的银票硬生生扯出了几张。
孟云卿目瞪口呆。
“鬼畜”皱了皱眉头,好似对手上的银票好奇得很,端端正正放在眼前,简直读得认认真真。
孟云卿哭笑不得,分明两张银票都拿反了才是。
她只得踮起脚尖去抢,他轻松便躲开,片刻,摆出笑脸盈人,唸道: “好诗!果然是好诗!”
孟云卿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是银票!
银票!!
醉成什么模样能看成诗。
奈何他不还她,她根本够不着,连蹦带跳抢了几次都无疾而终,孟云卿实在无法,咬了咬下唇,双手抓上门狠狠一关,就听到屋外“砰”的一声,瞬间安静了。
孟云卿都忍不住敛目,想想这下都应该摔得不轻。
虽然今日这只 “鬼畜”和茶铺那日的判若两人,但她分明看得清楚,不会认错。
她哪里想到会在郴州的客船上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