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贤臣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怠惰的看官同学的地雷
上章修了一下,把修改的部分贴一下,省得大家再回头看了
朱煊这一走,宣帝身边终于静了下来。(飞速)
只是太过静了,就静出了一桩心事成帝在的时候,整个大正宫中花团锦簇,妃嫔皆是一时之选不说,就连宫女也个个风致楚楚,颇有可观之处。可他登基以来,这几天早晚服侍的,怎么还是那几个临川王府里的太监宫女
想起从前在宫中温香软玉的日子,他便有些心头发痒,将王义叫了进来:“朕这会宁宫中,怎地没有宫女服侍从前在各宫苑中得用的宫女都哪里去了”
王义便俯首答道:“回圣上,这是大将军特地安排,怕那些宫女中混着心怀先帝之人,对圣上不利。旧年宫里用的人,挑着好些的在慈福宫服侍前朝那些妃嫔,剩下的归在永巷做些杂务。”
宣帝点了点头,又想起那位一直没能找到的小皇嫂,心中不免又添了几分怜香惜玉之情。无奈他这个新君不能去慈福宫见先帝妃嫔,只得先推恩于那些年幼貌美、身世堪怜的宫人。
“如今朕已登位,会宁宫中人手尚不足,何况其他宫苑。且去永巷之中挑几个来与朕,若有得用之人,纵不在御前服侍,将来后妃入宫,也好选赐她们。”
王义应声便去,过了不久,果然挑了几名年轻而充满朝气的宫女来,个个目光炯炯,面含,十分期待地看着宣帝。
唯有这面容咳,也未必比临川王府的好到哪去。
宣帝愁得睁不开眼,恨恨问王义:“怎地挑了这样的宫人就来了”
王义也是委屈至极:“上回成帝被刺之后,在后宫已清扫一遍,裁撤了许多宫人。后来宫中大火,也烧死不少人,再加上剩下的还要先挑了好的服侍太妃们我已是仔细挑了好的来了。”
罢了,反正一朝天子一朝后宫,以后他的自当比成帝这些更好。宣帝轻咳一声,示意太监把那几人送送到慈福宫服侍太妃,又吩咐王义:“去把何丞相叫过来议事朕既登位,也该选良家子了。”
说起这位何丞相,也是一位奇人。他是清河望族出身,单名一个玄字,举动都透着股名士风流之气,不像是当官的人。可直到宣帝那本书原著完结的时候,他还在朝中当着他的丞相,韩翼、秦文忠、淳于嘉等权臣来了又走,却从无一个能把他拉下来的。
何丞相有三个好处,却是旁人不能及的:
头一样便是长相,面如冠玉,一把美髯不让关羽,拉出去就是朝廷的体面;第二样是才学,当年入朝是从庶吉士做起,无论是公文还是诗赋,传出去都能惹得洛阳纸贵;第三样却是最硬的,也就是他的辈份这位老丞相是宣帝姑祖母代国公主的驸马。
如此无可挑剔的人物,居然还有一项更令人赞叹的技能相人。天下无论世家寒门的学子,登何丞相家门就如登龙门,能得他一句点评,出门才好意思自称才子。
而他妻子代国大长公主,也和丈夫有着一同的爱好。不过公主轻易不出来相男子,她最大的爱好便是品题各家淑女。这对夫妻珠连璧合,不知造就了多少对恩爱佳偶。
上辈子宣帝的徐皇后,就是这位公主亲自挑上的,果然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不管宣帝纳来的是什么人,徐皇后都能妥善安排,将六宫管理得一片和乐融融、姐妹同心,有时宣帝进个后宫,都被排挤得找不着地方睡觉
可惜如此贤淑的徐皇后已嫁了人,也不知阿仁能有这般宽宏否最要紧的是,不知道那位打定主意要把阿仁嫁与他的神仙还许他纳后宫不许。
正想着这没影子的事,何丞相就已到了文德殿。宣帝忙把人召进来,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姿态,先问了几句军务,才隐讳地提起:“按例,宫中本也该由宫女缝制寒衣送与前线战士,只可惜如今朕后宫无人主持,就连得用的人手也极少。”
何丞相捻着长髯应道:“陛下对战士拳拳关爱之心,老臣甚为感动。前日兵部才支了百万两银购买粮草军械,寒衣之类料也备足了,陛下可以安心矣。”
宣帝左提右提,何丞相却总不接口宫中添人之事,无奈之下,宣帝也只好老着脸皮自己提起:“宫中上下如今无人可使,就连先朝旧人,也大抵放出了宫。以丞相之见,该从哪一省挑选良家子充实宫掖为好”
这一句话问出,殿里安静一片,半晌不闻人声。宣帝急了要催,却见何丞相面色沉沉,连眉头也微微蹙起,手上羽扇轻轻拂动,扇来阵阵凉风。
吹得宣帝都有些冷了,何丞相才为难地说道:“半月之前先帝才放宫女归乡,天下衔恩。宫中如今又无嫔妃,先帝在时尚足用的人手,陛下一登基却又要再添人臣恐此举有伤圣德。且如今正是用兵之际,朝廷的银子都紧着向西北调,也实在拿不出钱来。”
宣帝怄得直想吐血。成帝宫中那是什么样的配置,自己眼下用的又是什么样的人何老丞相向来风雅,难道看不出他这几天连打扇的宫女都挑不出个体面的来了吗
何丞相自顾自地说完了,居然就站起来向他大礼拜了一拜:“先帝朝时,臣常恨后宫奢靡过度,怨女充塞宫苑。圣上检朴自持,不好女色,正是天下典范,臣愿作赋颂扬圣德,使天下皆知吾皇仁义,自然四方归心。”
话说到这份上,宣帝只得把那口血咽下去,高高兴兴地担起这个圣君的名头。选美费钱,纳妃却未必费多少,他也就把前事撂在一边,和何丞相提起了自己的婚事。
“朕今年二十有三,膝下犹虚,宫中也无人主持,想到数月后便要劝农桑事”一言以蔽之,不管是后是妃,朕宫里总得有个有名份的女人了
何丞相这就不装傻了,直接挺直身子强谏:“先帝过世未满三七,遗体尚未下葬,陛下身为人弟,怎地不能依礼守制,连这几日也等不得了老臣身为丞相,虽不能为陛下分忧,却也不能坐视陛下行此有亏德行之举”
何丞相是满面红光、摇着羽扇、捋着长须出的文德殿。留在殿内的宣帝却没有这般好气色,两个眼圈都发青了,说话时声音也有些打颤:“去把幼道叫来朕就不信没了他何玄,朕就成不得亲了”
王义虽然不算聪明,但听话体贴是一等一的,去叫淳于嘉这一路上,就把宣帝方才和何丞相说的事都交待与他,顺便劝淳于嘉顺着宣帝,最好是哄着宣帝,免得他心中烦恼。
淳于嘉一面留意听着王义说话,心中就想到宣帝拉他造反那天,颈间点点掩饰不住的红痕。
他低头想了许久,只觉着宣帝急着要选妃,怕也与在成帝那儿受的刺激有关若得几个知情识趣的美人在身旁笑语解颐,好歹回到宫中,就不至于对着空落落的宫墙想从前那些不堪之事吧
可是这些事,他却是不能和旁人说,更不能和宣帝提起。
淳于嘉心中忧烦不已,眼前又时不时掠过宣帝那天那副不胜的模样。脑中开始倒还盘算着哪一家身份高贵,与自己交好;走到宫门外时便已不知不觉将那些人家都挑剔出了毛病,竟是觉着谁家女儿也不配入侍宫中了。
到了文德殿中,听宣帝远远唤了一声,他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心下便是一凛,连忙跪倒阶前,行过大礼。
宣帝待他一向客气,当即叫王义将他扶了起来,又叫人给他赐座:“幼道是朕心腹,不必与他人相比,这些俗礼免了也罢。”
淳于嘉谢过恩便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问起:“不知陛下召臣入宫是为何事”
宣帝本来是一时气极,只想听人说些顺耳的话,才急可可叫王义把人召了过来。方才自己在殿中休息这么一会儿,那股气也消了下来,才想到自己为了纳个妃连召两位重臣,传出去也并不好听。
既然淳于嘉并没直接提及后宫之事,宣帝便也不提此事,只问了些西北用兵之事。淳于嘉是吏部侍郎,旁的未必知道多少,军中人事任免却都要经他过目,便将朱煊军中人事变动一一说来。
淳于嘉那里说起朱煊,宣帝便有些走神,自顾自地想起了朱煊临行之前在会宁殿那一夕荒唐。
当时他分明没用什么药,也非为势所迫,怎地就放荡得自己想来都觉得丢脸而且他也是成年男子,这身子也没什么好处,成帝荒淫无道也就罢了,朱煊虽然好权势,于私德却是无亏的,怎么就会和他有那两次
只想到朱煊在他身上如何诱挑,宣帝就不免有些意动,身上阵阵发热,坐也坐得不大安稳。淳于嘉听着他身上悉琐衣声,不期然抬眼看去,却见宣帝面上已染了一层薄红,目光在空中游移不定,竟有几分含情之态。
淳于嘉心中巨震,连自己方才说的是什么都忘了,连忙垂下眼不敢再看。悄悄呼吸几次,他心中才平静下来,安慰自己只是看错了。
待要打起精神重新为宣帝解说军务时,却听到一道已满含情致,不复清朗的声音:“幼道,你说朕待大将军如何”
这一声直叫进淳于嘉心底,叫他的心平白凉了几分。宣帝动心绝不会因为他,而大将军朱煊他之前倒是从未想过。
话说回来,连他自己都有过一时心动,大将军手握兵权,又深得成帝信重,若非为此一念私情,又为何要为宣帝做弑君犯上之事
想到这点,他又不自觉偷眼看向宣帝,心中仍有几分不解不过是个武夫,宣帝怎么就能看出他的好处来
淳于嘉脑中一霎转了无数念头,面上倒还平静如常,沉声答道:“陛下待大将军恩深义重,臣等有目共睹。”
宣帝摇了摇头,笑道:“幼道也知朕继位之事多凭大将军,若说他待我恩深义重是有的,我待他么那倒未必。”
淳于嘉便觉有些替宣帝委屈世上从来只闻君恩深重,哪有臣子倒过来以恩情自居的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做臣子的为主君效死亦应当,居然还要讨要报偿难不成他还敢要主君以身相报么
若他当初有朱煊那样的权势,是断不会淳于嘉心中暗暗叹息,把眼睛转了开去,不敢看向宣帝。
宣帝却还抓着此事不放,见他不答便又问道:“助朕登基之恩,还有宣府大捷幼道,待大将军回来之后,朕当如何赏赐才不致简薄呢”
简薄能叫皇上背地里这般惦念,就是什么都不赏,也绝谈不上简薄。
淳于嘉按下心中那分妒意,小心答道:“西北若能全胜,陛下不若分功于其他将领。大将军可多赐财帛,爵位纵要封,也只能封千户侯,至于官位陛下还需斟酌。毕竟此功虽高,陛下与大将军却都在壮年,若一开始就封赏过多,臣怕将来,总有封无可封之日。”
宣帝听到后来,心中竟有些讶异。
他心中虽把淳于嘉当心腹,但还更多记着十数年后,淳于嘉结党营私,排除异己的时候。如今听到他这样毫无私心的说法,不由得重新打量了他一番。
直把他看得微微低下头去,宣帝才带着丝微笑想到:原来幼道年轻时这般正直,朕倒都快忘了。若是能叫他一辈子都如现在这样清正,朕朝中一定更是人才济济,远胜前生。